正文 第二十七章 生死有命 文 / 再笑傾城
近日來,天牢的看守人數每每遞增著,以往不多見的火藥槍支也配備的整齊劃一,仔細看去,那些個守門的獄卒身上都散發出陣陣壓抑的殺氣,想必是征戰過沙場手頭流過鮮血的軍中士兵吧。
一名這個籐制籃子,身形傴僂看似不多時便要油盡燈枯的老人家悄悄出現在天牢的一處角落,嘴角邊不住的輕聲低喃,眉宇間哪本就深壑的皺紋此時顯得越發密集起來。
片刻後這名老人家整理一下手中的籃子,從袖中掏出了幾枚沉澱澱的銀子蹣跚的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天牢的守衛本是近日來剛剛輪值完畢由邊疆撤回的御林軍,心中對著皇上的如此大動干戈本就不甚如意,要知道剛剛由前線回來的士兵可是有著豐厚的賞銀的,本該在青樓間廝混的他們卻被調集到這裡肯定是不痛快的,況且由他們內心覺得,這事兒未免大材小用了些,畢竟殺雞還真真是用不到牛刀的。
此時,守衛的兩名士兵正將那手中的火槍扛在肩頭,互相間發著牢騷訴說著宮中那名毛髮未長齊全,和管轄著自身的御林軍大統領的壞話,驀地一眨眼的功夫抬起頭來卻發現有一名這老人家正緩慢的朝這邊移動著,遂更加感到這種活低賤了起來,沒來由的一陣壞臉色湧了上去。
「呔,哪老球兒來此作何,不曉得此乃皇家關押重犯的天牢麼,豈是你能隨意走動來往的?」
「咳咳。」慌忙止住腳步,又覺得不妥,遂又朝前緊走了幾步,將袖中藏著的兩錠銀子悄悄塞進士兵的手中,「家中少主蒙難入牢,還望軍爺包涵則個……」
「哦,呵呵,好說好說。」都是常年混跡兵營過著刀口舔血日子的老兵油子,銀錠入手便已經掂出了份量,估摸著比起他當兵的月俸是只多不少的,這時的獄卒臉上方才掛出了笑意,貌似這個活計還是不錯的嘛。
隨即他又板起臉來,想必能夠出起這個銀子的也算是名門望族了,怕不是這些時日來大統領吩咐多加照顧的那伙子人吧?嗯,那麼這錢貌似不夠啊。
「你這老球兒不知曉裡邊關押的具是朝廷的重刑犯麼,這般做叫我如何向上頭交代啊。」
「好說,軍爺,你看這樣行不行。」這名老人家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機,隨即隱去,又將袖中的幾枚銀錠拿了出去,滿臉的皺紋舒展開去,笑的頗為下賤。
「嗯,那你便進去吧,快些出來,要知道咱們御林軍的大統領可是每兩個時辰便要視察一次的,若是被發現了咱們都要掉腦袋!」
「軍爺放心,軍爺放心,你看這……都是些吃食。」稍稍掀開籃子的一角,露出幾個白面饅頭的摸樣,這名老人家臉上出現的神色,看向獄卒。
「諒你這老球兒也做不出甚麼捅破天的事情去,進吧,你那饅頭還能有毒不成。」惦記著晚上輪值後,這些錢是不是能跟著青玉秀水街上怡紅院頭牌附庸風雅一回的獄卒,哪還有閒情去和他說話,急急的揮手催促道,一臉的不耐煩。
這名老人家彎腰謝過,再一次邁開蹣跚的步子走進了天牢的門中。
身揣著獄卒給過的通行腰牌,這名老人家行進中毫無阻攔,但是也不曾見得幾個好看的臉色,只得將袖中僅剩的幾枚銀錠子一一貢獻了出去,方才走進了那座新起的牢房外。
湖州出產的青石板也只有這京城的城牆配用,精鋼做就的外層防護板,能及得尋常大漢腰粗的鎖鏈,最為揪心的便是這座牢房周圍數丈內空曠一片,甚至於連蒼蠅,寸草都未曾見到。
士兵林立,哨卡遍佈,由此刻開始,整個天牢最為機要的位置便出現了。
這名老人家的眼睛微微瞇起,一雙精明的眸子裡哪裡有半點這個年齡本該有的渾濁感,本該近在咫尺的牢房在這一刻甚至比那書中的天涯海角還要遠。
稍息,這名老人家的腰部又輕輕彎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轉眼消失在這牢房空地的角落。
「但願那小侯爺東方子涵的牢房不是這般森嚴,如此,我還能好做一些。」
天牢甲子號房關押的人無不是那些王公貴族,權傾朝野的名臣將相,亦或者一些有著經天緯地之才憑著手中銀錢便可顛覆朝廷脈絡的通天高手,只是近些年來朝廷上下君臣和諧,民間坊內也具是和泰安康,歌舞昇平,到是沒有過什麼人的罪行足以進入這甲子號房內。
小侯爺東方子涵透過年久失修房間內出現的夾層,悄悄打量著左側那處牢房中關押的人來,約莫著三十不過的年紀,灰褲青衫,乾淨利落的面目讓人看著便神清氣爽。
這一座足足九間的牢房內也僅僅只有他們兩人而已,小侯爺東方子涵也很是好奇,近些年來他也未曾聽說舉國上下有誰犯下過滔天般的大罪,僅僅的欺君罔上也不至於進入這甲子號牢房的。
「謀朝篡國?這些年來也未曾聽說過有這般事情發生啊。」輕輕摩挲著已被鬍渣鋪滿的下巴,小侯爺東方子涵低聲說著話兒,「況且還是這般年輕。」
「有人來看你了。」
自從進入牢房以來從未曾言語過一句話的男子說了一句話,小侯爺東方子涵驀地一驚,此人好靈敏的聽覺!
「哦,你如何知曉便是來看我的?」轉過神後,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輕笑,家中老少近千餘口人值得抓的都進了天牢,不值得的便暗中殺去,還會有誰能來看自己?
「來看我的,光明正大進不來。」
片刻後,一個老弱的身影出現在牢門的前端,略作一個停頓後,便朝著這邊走來,聽上去蹣跚吃力的步伐卻帶著一種輕快的感覺,彷彿是走在雲端。
「裡面的可是小侯爺東方子涵?」厚重的聲音中投射出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絲毫沒有先前面對獄卒時的那番做做,本來還有的零星咳嗽聲音也不見了,好像是突然間返老還童了一般。
「何事?」昔日的邊關守將站起身來,也是毫不相讓的一番質問頂了回去。
「我已答應皇后娘娘東方紫晴要將你送出去,希望你能聽從我的吩咐。」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再說此刻紫晴已被軟禁在來儀宮,如何能聯繫得你?」哪一位能當得將軍元帥的人不是心思縝密,有著過人之資?小侯爺東方子涵能在垂髻之年便獻計大破敵軍,有豈是一名草莽無知之輩?
「怎麼?不敢麼?你便不跟我走也是死,眼前便有了脫困的機遇,你當是為了東方家留上一點香火也要試一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只等你半柱香的工夫。」
這名老人家冷哼出聲,輕悄悄的坐在鋪滿稻草的地上,微閉上雙眼沉默了下去,老僧入定般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不去,我去。」
就在雙方都靜下心去揣摩對方心思的時候,左側牢房中那名一直盤坐在地上微閉雙眼無動於衷的男子驀然睜開了那雙許久都未曾親近空氣的眸子,雙目中一絲無畏的色彩流動開來。
小侯爺東方子涵和那名這名老人家一同朝那間牢房看去。
「反正關在這裡遲早也是個死,若真能出去最好,便是不能出去讓那些毛頭小子用弓箭射死了,也總比呆在這個地方要強很多。」
男子輕聲冷哼,盤坐的身體未曾動過半分,只是嘴唇輕輕張合著說話,仿若這一切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你是?」小侯爺東方子涵輕聲問道。
「你還為夠資格曉得本人的來歷,哪怕是軒轅陳墨那個小子,也不配!」
「我也不是傻子,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讓與你去?」小侯爺東方子涵回過頭稍微沉吟一下便道;「你儘管說來,我照你說的去做便是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哼,倒是有那麼一點東方家人的骨氣,當然,也僅僅是一點罷了。」盤坐的男子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仿若他坐監的這些年間,這天下間的事情都未曾逃過他的雙眼,這世上所有的人兒他都認識一般。
小侯爺東方子涵和這名老人家身軀微震,便不再答話,只是悄聲的攀談起來。
而此時,天牢的大門外一隻騎隊剛剛停住,頭前的那名虎背熊腰,眼神冷厲的男子正是前些時日將小侯爺東方子涵帶走的九門提督門下,大內侍衛統領楚霖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