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蛻變 文 / 糍粑魚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娘娘,陛下不在那邊。」阿憶冷冰冰地出聲提醒走錯了方向的蒼鬱。
「那邊有人哭,孤去看看。」蒼鬱並未回頭,而是繼續向前走去:「你可以選擇繼續跟著孤,或者留在這裡。」
轉過一個彎,便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許多人,有些站著,有些坐著,大多數是躺著的;躺著的那些已經不會再睜開眼睛。
而躺著的人有許多,多到蒼鬱默默數到幾十個就放棄了。其中很少屍身是完好的,大多數……她不忍看,更無法描述,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有個詞叫死無全屍,而這個「無」,能夠窮盡一些能想像到的可能。
哭聲來自坐著和站著的人,有老有少,都是地上這些人的親人。
風挾著血腥的味道迎面撲來,蒼鬱只覺胃中一頓翻滾,一股酸水湧上喉頭,她連忙側過身去,摀住嘴。
眼角餘光掃到阿憶,她沒有略過阿憶唇角浮現的嘲諷的冷笑。
「您仍舊堅持去前面麼?那裡的味道比此處更難聞。」阿憶難得多說了些話,只是都不太中聽。
看不起她麼?蒼鬱尋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嘔完了,擦淨了嘴走回去。甫一靠近,胃又鬧騰起來,但她死死忍著,忍得臉都發白了。
這就是戰爭。
或者說,這就是姬杼一直以來扛起的一切中的一部分,也是她費心想要得到的一切必須承擔的。
「為什麼不去?」蒼鬱儘管未能適應,但她強迫自己駐足在原處,而不是扭頭就走。當她終於能夠直視面前的一切時,蒼鬱側首問阿憶:「我們還有多少銀錢?」
祁州素多戰事,因而城牆修得高而厚,也比別的城市斑駁許多,重重修補的痕跡訴說著整座城曾經的遭遇,和其間人們的勇敢與不懈。
她們在第一道關卡前就被攔了下來,守衛的士兵不認識她們,說軍事重地,不許通行。
「她是夏副官的夫人,夏副官有幾日未著家,她送些換洗的衣物來。」出乎蒼鬱意料,與陌生人接觸的阿憶並不寡言少語,彷彿換了個人般,渾身似乎散發著一股極具親和力的光彩。她不再是往日冷冰冰油鹽不進的樣子,極嫻熟地同這些人交談,同時取出州牧府的腰牌放在那人面前:「如今夏副官與夫人正住在州牧府中,這是出入通行令牌,官爺一定見過。」
原來阿憶並不是天生少話,大約只是不想搭理某些人,比如她,又比如聒噪的葉卿和元樂。
那守衛認出了令牌,卻還不放心,對阿憶說道:「兩位且等等,容我去問一問。」
「有勞了。」阿憶溫婉而略抱歉地笑著,彷彿傳一句話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似的。
這樣的好臉色她從未給蒼鬱看過。蒼鬱稍微有些郁卒,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只是……「夏副官?」蒼鬱只知姬杼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並不知他化名為何。
「夏杼,一位因開疆闢土的君王,公子爺的名字。」阿憶雖面無表情,可蒼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她非常不滿,因為她又說了句:「看來您從未問過公子爺的事。」
若是稍稍上心一些,也不至於不知「夏副官」是誰。
當著人前,兩人即使小聲對話,也得換個稱謂。
「外面的事自有他擔著,我無需過問。」她問與不問,關阿憶什麼事?
不過用「夏杼」這個名字……有心之人應當很容易猜到吧?蒼鬱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姬杼在這件事上顯露的智慧水準。
阿憶沒有回話,只是輕蔑地笑了笑。
她的表情令蒼鬱微惱。葉卿與元問比她過分得多,蒼鬱都能忍;但不知為何忍不了阿憶。夜裡蒼鬱回想起這一幕,給了自己「不願意別人過問夫妻內事」的解釋,因她與姬杼之間,原本就複雜得外人未必能理解。
「公子爺知道你這樣目無尊卑麼?」蒼鬱不愛拿喬,可面對阿憶,她總是不得不強硬些。拿姬杼來威脅人,除了對付仇人,素日她最是不齒;這個阿憶能逼得她祭出姬杼來,也很是有幾分本事。
阿憶對她的威脅毫不在乎:「公子爺素知我的脾性;何況我並沒有。」
她這樣一說,蒼鬱就無言以對了。姬杼的脾氣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但凡認定一件事,也是固執得九頭牛都拽不回。
阿憶是他多年的得力下屬,只怕他對她也極為信任吧。
這個男人誰都信,偏不信自己最寵的女人,往好裡說可以避免耳邊風惹出禍事,往壞裡說則是成為他寵愛的女人是一種不幸,因為沒有信任的寵愛,同寵一隻籠子裡的小鳥有什麼分別?連湯圓也不如。
那守衛來了;不止他一個,身後還跟了一個風塵僕僕的身影。
不過兩日未見,一貫注重容貌的他下巴上鬍渣便蓄起了鬍渣,看起來邋遢許多,卻也掩去了平日的氣。脫去裘衣穿上鐵甲的姬杼,令她突兀地想起從別處聽到的故事——他當年如何一夜之間傾覆世族控制的故事。
見到蒼鬱,他面上滿是驚喜,驚喜得她有些無福消受——他竟然當著人前用力地擁住了她。蒼鬱拿著包裹的手來不及抬起,被他牢牢抱住,無法動彈。
「有人看著……」她小聲抱怨。
「誰敢看?」他還是一貫的霸道。
/>一旁的阿憶無語地對目瞪口呆的守衛解釋:「夏副官與夫人一貫恩愛有加。」
此時歇戰了,下一戰不知何時會開始,姬杼並沒有太多時間逗留。他一手接過蒼鬱手中包裹,一手牽起她往不遠處的營地走去。
他們徵用了附近的宅子和鋪子,暫時作為營地——因如果每日往返家裡,外頭卻發起突然襲擊,臨時找不著必須在的人,時機可不會等人。
關上門,姬杼隨手將包裹往旁邊的椅子裡一放,便將蒼鬱推在牆上,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他力道有些重,亦突然,蒼鬱腦中一片眩暈,一時間彷彿隨波逐流的船隻,任由他牽引。
直到蒼鬱要喘不過氣來,他才鬆開她。
緩過神來,見他只看著自己笑,蒼鬱便瞪他:「鬍渣怎地也不清理一番?扎得我臉上都是疼的。」
姬杼摸了摸下巴,略有些尷尬:「這幾日太忙,顧不上。」
蒼鬱見他眼底亦是青黑一片,料他夜裡也沒怎麼睡。
「情況危險麼?」她不禁有些擔心。
「有我在,絕不會輸。」他信心滿滿地說,令她的緊張消退許多。
他同世族斗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世族在退縮,所以這一次應該不會輸。蒼鬱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她繞過他,打開拿來的包裹——裡頭有些換洗的衣物,還有些點心。
「這兒是你住的?」她掃了一眼四周,屋內雖佈置簡單,但也乾淨齊整。
「嗯。」姬杼跟著她過去的,順手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裡:「還是阿郁最貼心。」他邊吃邊抱怨:「這邊的飯菜太難吃了。」
蒼鬱抱起衣物,整整齊齊地放進牆邊的櫃子裡,轉身提議:「若是吃不慣,每日我送些飯菜過來?」
她眸子晶亮晶亮的,雖未明言,但看在姬杼眼裡,那便是在叫他答應。
「不可。」姬杼堅決地拒絕了:「這裡不是女人家呆的地方。」
蒼鬱臉上立即現出不滿的表情。
姬杼看在眼裡,趕緊解釋:「不知他們何時會攻城,平日我亦是四處查看,你未必能找得到我,這邊人多不方便,還是州牧安靜些。雖說飯菜難吃,也不過幾日罷了,過幾日就好。」
「這幾日你也不會回去麼?」蒼鬱很快就揪到了重點。
「興許吧。若是得空,我一定回去。」姬杼並未將話說死。他話剛落音,忽地僵了一下,繼而抬手撫上了肩頸,扭了扭脖子。
蒼鬱見他如此,不由得問:「怎麼了?」
「沒什麼。」姬杼垂下手,神色如常。
於是蒼鬱並未在意。
「我也並不是專給你送。」她正色說道:「我打算每日叫人做些好吃的,送到這邊來,慰勞辛苦守城的將士們。連你都未能著家,他們也一定不能回去吧,我還能藉著州牧府的令牌進來看看你,只怕他們的家人進也進不來。總歸是要送東西過來,順便給你捎一份,隨你要不要吃。」
「順便?」這回該姬杼不滿了。
「是你說不要呀。」蒼鬱促狹地望著他笑。
「你這女人……」姬杼無奈:「仗著我疼你,就這般不將我放在眼裡。等戰事了了,看為夫如何重振夫綱。」
「逗你的,當然是為著給你送,不過尋給其他人送當借口罷了。」蒼鬱語氣軟和地哄他。
他做出舒坦許多的樣子:「既然阿郁這樣盛情,為夫只好卻之不恭了。不過你不必親自送來,叫別人送來即可,這邊全是粗老爺們兒,沒見過阿郁這樣的美人,方纔那幾個眼睛都直了,要是以後天天看,我一生氣將他們全砍了,可就沒人守城了。」
「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沒個正經!」蒼鬱捶了他一下,面上頓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