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8章 湯圓不見了 文 / 糍粑魚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雖說只是一個夢,可姬杼醒來後心裡始終無法平靜,便喚來趙常侍,乘了御輦往長信宮去。
蒼鬱不在長信宮,香識說她帶湯圓去清漪園了,說想一個人靜一靜,並不許別的人跟著。
姬杼很難不想起方才做的夢,問香識:「阿郁可曾說去清漪園哪裡?」
香識為難地搖了搖頭:「娘娘若是一個人出去,一向是隨意走走,並不會提前想好。」
「左美人呢,她可帶了左美人一道?」姬杼又問。若是同別的人在一起,尚可放心。
「左美人要再晚一些才肯出門,並沒有和娘娘同去。」香識有一絲絲疑惑,怎地陛下會突然提起左美人?
姬杼聽完,轉頭便走。
趙常侍見他行色匆匆,並不像是要回長慶宮的樣子,加之皇帝從午歇起身後便一直不對勁,小心地問道:「陛下可是要去清漪園尋皇后娘娘?」
「清漪園陶然亭,要快。」姬杼頭也未回地命令道。
將要行至宮門前時,從一側小徑出來兩個女子,看著一個是宮妃,另一個是宮女。
她們見到姬杼,立即福下身去,那宮妃打扮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說道:「嬪妾請陛下安。」
姬杼一心擔憂午後那個夢,並沒有注意到身旁有人;趙常侍忙提醒他:「陛下,漪瀾殿蒼美人向陛下請安。」
姬杼便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淡淡道:「平身。」仍舊繼續往前走,絲毫停留的意思也沒有。
蒼蘿知道他為著先前的事仍不喜自己,哪怕近來蒼鬱很幫她,每回都將她的席位安排離姬杼最近的位置;可沒想到他的厭惡情緒這麼久也絲毫不變,不由得黯然。
待姬杼走遠,蒼蘿才攜紅葉離開。
回到漪瀾殿,紅葉為蒼蘿叫屈:「陛下是被豬油蒙了眼麼?主子這樣美,竟看也不看。」
「住嘴,你懂什麼!」蒼蘿喝斥她:「你有什麼資格說陛下?」
紅葉委屈地收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現在可怎麼辦?依奴婢看,皇后娘娘根本無心分寵,否則陛下怎地至今都不看主子一眼,必是娘娘只在主子面前吹得天花亂墜,根本沒有勸過陛下。」
「她不勸才正常,勸了可就奇怪了。她不能生養,唯一可依仗的就只有陛下,偏她自身資質不好,自然要牢牢掌握著陛下。」蒼蘿聲音很平靜,眼裡卻冒著火焰:「不過,不妨事,她礙到的人可多了去,早晚有人收拾她。何寺人傳過來的消息,你可都說給芳儀聽了?」
前幾日她故意在芳儀面前抱怨蒼鬱自私,晚上芳儀就悄悄尋了紅葉去說話,透露出元貴妃有意拉攏的意思。
「奴婢都說了。」紅葉應道,繼而疑惑地問:「可為什麼主子不直接與貴妃娘娘說呢?那芳儀看起來並不是很機靈的樣子,主子稍稍算計她就上當了,只怕容易出事。」
「元千月不肯正正當當地對付蒼鬱,連拉攏我也說什麼欣賞我的才華,惋惜我的遭遇,你以為她是不想說真話麼?必是不能。若我貿貿然地上門去尋她,反倒壞了事。放心吧,芳儀並不是不可靠,而是你主子我太聰明;何況元貴妃那樣小心的人,是不會將這樣的事交給隨便什麼人的。你且想想,若非我多番提示,你可想得到這麼多?」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即使以後出了事被追究,只需棄車保帥,將兩個宮女推出去送死,她們仍可安然無恙。當然這一點她是絕對不會告訴紅葉的。
紅葉對她這樣服從,不過是著眼於她給的好處和前途的誘惑;一旦知道冒著死的風險,難保會轉投他人。
紅葉搖搖頭:「主子不提,奴婢必然是想不到的。」
「那可不就是了?從前只聽聞元千月素有賢名,想不到也不過是做做樣子,面子上挑不出刺,裡頭都是爛的。」蒼蘿嘲弄地笑道:「不過若能藉著她之手得到陛下的恩寵,倒也未必是壞事。」
「對了——今日傳消息的好處,你擇個時機去送給何寺人,同上回一樣即可。」她囑咐道。
午歇時只要一閉上眼,就想起劉太醫說的那句憂思過甚,蒼鬱滾來滾去地睡不著,更覺天氣燥熱得煩悶,便獨自帶湯圓去清漪園散散心。
同宮裡的女人打交道並不容易;眾人只看到她獨寵的風光,而背後的艱難唯有自己吞嚥。她偶爾也會同情元千月,因為元千月一定也有同樣的感受;不過想想元千月比她幸運得多,又不同情了。
以前只需算計少少幾個人,如今要算計的人太多,且每個人性格各不相同,著實很費神。
譬如蒼蘿,此人雖說面上一心投誠,心裡是什麼樣子,沒有人比蒼鬱更清楚。她是奔著皇后之位進宮的,即使入宮時便被蒼鬱設計得被姬杼嫌惡不已,至今也不肯放棄。嘴裡說著要將自己的孩子送給蒼鬱,卻時時留意蒼鬱喜歡用什麼香,穿戴怎樣的衣飾,屋內作何擺設,然後加以模仿。
再說蒼瀾,蒼鬱一直不理她,不過是打壓她的傲氣。宮中之人最擅長扒高踩低,就算同為蒼氏,一旦被發現不受帝后喜歡,至多不會被欺負得很慘。蒼瀾傻,她身邊的嬤嬤可不傻。那嬤嬤曾來尋過蒼鬱,對她重申大夫人的囑咐,蒼鬱只是裝可憐,將一切都推給姬杼和蒼瀾本人,叫她回去勸勸蒼瀾。那位嬤嬤再聰明,對蒼鬱與姬杼之間的事畢竟無從知曉,再加上看到蒼鬱在宮中亦受元氏牽制,便信了她的話。蒼瀾如今不敢那麼放肆了,過一陣子再稍稍給她點甜頭
,通過她挑撥其父母與蒼氏也未必不能行。
除了這兩位,其餘或多或少與蒼氏有關係的女子,都在她算計範圍之內。香識與何恢負責為她收集消息,張常侍也多少提供了一些,加上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縱然如此,也仍然有些吃力。
就算她很努力地鑽研,想要知道更多謀略方面的技巧,書中所處的環境畢竟與現在不同,面臨的人與事也不同。對男人和對女人是不一樣的,譬如對姬杼她只用撒嬌和冷落就可以,對女人就完全不管用;書裡的男人們愛面子,愛以理服人,愛講義氣,這些對宮裡多數需要被算計的女人也同樣不適用。
至今為止她收穫最大的,便是製造出一些假相,再用半真半假的話挑撥離間。這一招對姬杼幾乎完全沒有用,在大部分女人身上卻無往而不利。
當然,這與她正當寵以及蒼氏皇后的身份不無關係。
她要對付的還有元千月那邊的女人們。相較之下,除了元千月,其他人的倒還好對付。元千月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從不敢在姬杼面前露出絲毫馬腳,就算心裡恨死了她,也只敢通過其他人來與她為難。
這些「其他人」既然是棋子,元千月就不會顧慮她們會把事情鬧得多大,蒼鬱要做不過是點一把火,讓她們鬧得盡量大,直到驚動姬杼,叫姬杼來解決。
元千月不斷捨本逐末,終會有無人可用的一天,到那時,她要麼任蒼鬱宰割,要麼便不得不露出狐狸尾巴。
所幸崔憐最近並未來尋她。儘管她已掌握了應付崔憐的技巧,可人的耐性總歸是有限的,難保崔憐會突然不耐煩起來,要求她立即為蒼瀾鋪路。
如今正是離間姬杼對元千月信任的時候,可不能由著這種事橫插一腳。她可以吊著姬杼,卻不能叫他徹底灰了心,這之間的度她拿捏得也是很小心翼翼。
若非想著為連陌與阿娘報仇,許多時候她都疲累得險些要放棄。
姬杼至少有一句話說得是對的,她不適合做壞事。
蒼鬱尋了一處少見人跡的草地,毫無形象地躺倒在上面,這樣令她覺得輕鬆。沒有人能告訴她該怎麼做,也沒有人能告訴她怎樣做是錯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己去嘗試,而一旦錯了,興許再也沒有下一次。
想一想曾經的她——想要的只是一所小小的宅子,一個相公,幾個孩子,日子再清苦也能咬著牙熬下去。
這樣的她,面對這樣多的人,如何能不憂思過甚?
多想躲進一個可遮風擋雨的懷抱,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大哭一場,哭完再戰。可每天睜開眼,還是只能吞下所有的委屈,自己一件件縷清該做的事,衡量錯與對,可行與不可行。
長信宮裡每一個人、每一樣事物都提醒著她,時刻不能放鬆。唯有離開那裡,在無人之處才能有片刻寧靜。
閉目休息了一會兒,什麼也不想,終於感覺不那樣累了,蒼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準備回宮。
這時她發現湯圓不見了。
「湯圓——」她大聲喊著,心想它一定是溜去哪裡玩了。但它一貫不會跑遠,一定會在能聽得到喊叫的地方。
可這次不管用,任她喊得再大聲,那團白絨絨的毛球都未再出現,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蒼鬱所在地是一處林子中央,可以說四面都無路,也可以說四面都是路,根本猜不到湯圓會去向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