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皇后重生之蒼鬱紀事

正文 第86章 卿心無我,雲我無心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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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料他會突然說起這個,蒼鬱無語極了。他這是想借題發揮,和她清算了麼?

    「臣妾哪裡對陛下不好?」她委委屈屈地反問:「陛下要臣妾不為難元貴妃,臣妾照做;陛下要臣妾識大體,臣妾也照做。陛下想要臣妾做的事,臣妾再不情願也都逼著自己去做了,陛下卻說臣妾對你不好,是什麼道理?」

    兩人相距很近,不過尺間距離;姬杼卻突然覺得她有些遙遠。

    她表現得很完美。

    從不願意到別彆扭扭地願意,再從願意到如今的服從,每一步都自然得不似作假。

    可正因為太完美——這樣慢這樣精準,和他全然不同,令他不由得猶疑。

    姬杼從小便不愛黏人,幼年時母后想要抱抱他,都會被他推拒在三尺開外。迄今為止,除了蒼芸,蒼鬱是第二個他願意讓她黏在身邊的人——當然她一般不黏;而她也是頭一個令他時時想看到的人。

    儘管並非書中所寫的一見鍾情,但這樣的情緒亦是突然爆發出來,從某個瞬間開始,無論做什麼都會想到她,想看到她笑,一旦她難受,心裡便會比她更難受。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姬杼知道詩裡頭是怎樣描述這種心情的,那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他從未信過的東西。

    他的父皇是個多情之人——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說辭是濫情。女人對他而言和玩物並沒有什麼區別,而女人們對他也並沒有深情到哪裡去。當然作為有資格擁有任何一個女人的皇帝,這並不算他的錯處,也絕不會有人這樣評價他——生而為皇帝,多子多孫是他重要的本分,只要不為國家帶來任何災禍,無論他將女人當做什麼,也沒人敢當面指責他的不是。

    他的叔伯表舅們同他父皇也無甚差別。

    甫到知慕少艾的年紀,他不是沒有讀過那些風花雪月的書——少年人的好奇心他也有,但他的好奇比旁人消散得更快些——除了原屬於自己的權利以及天下大事,世間沒有什麼是需要他去費心的,包括女人。

    書上寫的那一切他俱都無法理解,甚至在他看來,那些為人津津樂道的都是極其幼稚的東西。

    譬如王崇與綠珠。「落花猶似墮樓人」,綠珠縱身一躍,躍出數百年的癡情名聲,卻有幾人知綠珠臨死前,王崇對她說:「我今為爾得罪」。

    譬如司空相如與卓君。「鳳求凰」餘音未落,君指尖酒香尚未散盡,已埋下「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伏筆。

    傳聞中眾口讚頌的深情,戳穿其浮麗,便只餘一場笑話。

    一開始他並未意識到自己對蒼鬱的這點心思是什麼。

    他所能意識的到的,僅僅是這點小心思和對別的女人的小心思不一樣,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說不出來。因為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事情——他的時間需要很苛刻地去丈量。

    他的國土很大,他的子民很多,洪水與旱災等各種天災等著他開倉濟糧,許多廢墟需要撥銀錢重建;與此同時,要思謀平吳之策,還得時刻平衡朝中各世族勢力。

    他沒有時間,卻思考這種看起來沒有絲毫價值的東西。

    「朕先前並不知自己有多喜歡阿郁,直到在甜水巷看到那對老夫妻,許多從前想不通的、從未細心思量的事情一齊於瞬間通暢了。到後來看見阿郁倚在蒼森懷裡,聽到你們親密無間的言笑,突然懂得阿郁曾說過的話,頓悟情乃是獨佔。若心歡喜之,如何能容旁人染指?除非,情未深,或無情。」姬杼面容與語氣都冷冰冰的:「阿郁突然捨了慣有的反骨,如此識大體,不知是情未深,抑或無情?」

    他說得緩慢,叫蒼鬱能將每一個字都聽清。

    蒼鬱怔住。

    自入宮以來,她聽姬杼說過許多次類似的話,每一次都是謊言,只有這一次聽起來可信些。

    可若說是真的,又很難令人信服,一個坐擁眾多美人的皇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活了二十幾年,身邊不缺女人的日子也該過了十多年吧?更何況前有寵冠後宮的蒼芸,他怎麼可能不懂得什麼是喜歡?

    從前從未有人教她什麼是喜歡,可看到了連陌,她便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那個詞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中,無法散去。

    何況她一直覺得自己不算聰明,而姬杼很聰明,連她都能明白的事,他如何會想不到?

    他只是因為她的「識大體」,開始懷疑她的真心罷了。他像世間許多男子一樣,自己理所當然的濫情,卻要求女人對他忠心耿耿。

    他對她應當是有些喜歡的,否則不會多番縱容她的忤逆;然而這份喜歡有多深就值得商榷了。

    譬如他對蒼芸,傳聞那般寵愛,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甚至在他寢殿裡都找不到女人存在過的痕跡。

    若是相思入骨,總不會一點留戀之物也不留下。

    無論他為何提起這個話題,女人於他永不會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無情二字,分明是在說他自己。

    「臣妾並非情未深,更非無情,臣妾只是想要個孩子。新入宮的美人背後牽繫單純些,從她們之中選一個來生孩子,總比臣妾從已經望不見底的深潭裡胡亂捉一個要好得多。」蒼鬱定了定神,不為他的質問所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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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不能生養,便是能一輩子佔著陛下的心,也一定會有人自恃生養了皇子覬覦臣妾的位置。然而臣妾終會老去,若是有一日陛下膩煩了臣妾,心裡不再有臣妾,臣妾何以立足?非是臣妾無情,而是臣妾怕陛下無情。」蒼鬱輕輕歎息著:「陛下喜歡臣妾什麼呢?臣妾能一輩子維持著陛下喜歡的樣子嗎?臣妾脾氣壞得很,又愛同陛下頂嘴,如今陛下也許覺得可愛,往後大約只覺得厭煩。可若是有一個孩子,陛下喜歡孩子,便是再厭惡臣妾,也會為了孩子而肯見一見臣妾吧?因為喜歡,所以惶恐不安;因為喜歡,才妄圖揣測,做出這樣違背內心、又叫陛下不喜之舉。」

    她拒絕承認姬杼的指控,反而指控起他來,叫姬杼一時難以接受。

    他為她做了許多從前從未做過的事,他甚至發自肺腑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若是叫臣子們聽到,一定會難以置信,可難道這樣仍不足以令她相信他?

    她說喜歡他,卻不肯信他,這算什麼喜歡?

    孩子也好,身份地位也好,他都願意為她去想辦法,可這個女人為何偏不肯真正依賴他,將一切交由他?甚至疑心一旦年老色衰,自己便會無情地拋棄她。

    「卿心無我,雲我無心。」姬杼咬牙切齒地蹦出這八個字。

    他所言所行,從他一貫行事來說,謂之低聲下氣也不為過。

    她卻絲毫未見。

    蒼鬱不能不佩服他眼光的毒辣,卻也不能不為自己辯解——今夜才略勝了一籌,若是此時失去了姬杼的寵愛,許多事情便都是白做了。

    然而她正要開口,姬杼卻冷聲打斷了她:「不早了,就寢罷。」說罷並未喚人,轉身向裡間走去。

    蒼鬱遲疑片刻,終未開門喚宮人進來,而是緊隨其後,也進了裡間。

    他站在床前未動;蒼鬱走到他面前,無聲而溫順地替他更衣。

    所幸他雖生氣,卻並未為難她。

    姬杼坐在床沿,正掀開錦被之時,背後突然一熱——是蒼鬱從背後抱住了他。

    姬杼手一頓。

    她的臉悶在他的脖頸間,氣息柔柔地觸摸著他頸間皮膚,叫人心裡再大的氣也不禁緩和下來。

    「蒼鬱並不是姬杼唯一的女人,可姬杼是蒼鬱唯一的男人,這樣不公平的境遇,便是你說喜歡我,卻教我如何放得下心?宮中比我美的大有人在,比我有才情的大有人在,比我賢惠的更是數不勝數。你說見我與阿兄一起才知情是獨佔,他畢竟是我阿兄,你根本無需對他有太多提防;可後宮裡都是你名正言順的女人,每一次你不去長信宮,我都整夜在想你會不會是去了別的宮室,那個人會不會讓你覺得更新鮮。

    「你那麼想要孩子,而我不能生養,便是你不願意,或者我不肯,你也終究不得不去尋別的女人。我曾夢見你和元千月生了一個小皇子,三人一同在清漪園散步,你從我身邊走過,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心痛得驚醒,徹夜難眠……

    「我很想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可我做不到……若是我心裡沒有你多好?若是沒有,就再也感受不到這樣無處傾訴又無從排解的痛楚了。又或者,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皇后,像那對老夫妻一般相濡以沫,攜手白頭,任誰也阻隔不了。你怎麼能這麼自私,說出我心裡沒有你這種話?」

    她說了許多話,言語之間只當兩人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語氣亦不再溫順,更未句句刻意討他歡心。

    姬杼歎了一口氣,終於轉過身來,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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