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姬式告白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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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杼說道:「饒恕與否,就要看梓童的了。」
他一貫稱呼她為皇后,此時卻換成只在大夫人面前用的親暱稱呼,令蒼鬱心中頓生警惕。
「陛下何意?」她緊盯著姬杼。
「朕曾說過,梓童有兩條路可選。」
蒼鬱覺得自己的心緊緊地收了起來:「陛下曾允了臣妾選擇第一條路。」
「今日梓童求朕的是另一件事。」姬杼淡淡道。
「陛下也說過不會勉強臣妾。」蒼鬱急道。
「不錯,朕不會勉強梓童,只是梓童求朕的事,唯有此途可行。」姬杼的聲音裡有著不容辯駁的堅定:「就像梓童謀劃的那樣,這些人朕不能放過,因為放過他們,朕將會使自己處於危險之中。要朕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自然需要梓童付出重要的東西。」
蒼鬱定了定神,鎮定地說道:「臣妾一心報仇,做了許多惡毒的事,陛下難道不覺得臣妾很可惡?」
「當然不,正好相反,朕覺得梓童十分有趣。後宮裡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並不少,但從沒有人會將這一面讓朕看到,只會讓朕看到她們好的一面;可梓童不一樣,梓童總能讓朕看到你最不堪的一面。」姬杼說著,聽得出其中微微的笑意,只辨不清是什麼意味的笑。
「陛下是在諷刺臣妾?」蒼鬱問道。
「不,朕是在誇獎梓童。」姬杼矢口否認:「女人們的偽裝,朕看得膩了,梓童這般直快的人正合朕的胃口,朕很喜歡。」
直快?不如說她惡形惡狀的好。
姬杼說喜歡她,可這怎麼可能?這種話他從前也說過一次,但那次比這次更假。
他一定有所圖謀。
「可是陛下……」蒼鬱還想爭辯,無論他有什麼陰謀,她都要試著說服他提別的條件。
姬杼見她再三辯解,頓生不悅,冷冷說道:「朕對強迫女人沒興趣,此事亦無可商量。如今是梓童求朕,朕從不知求人的人還可提這麼多條件。選擇權在梓童手中,梓童看著辦吧。」
有人會剛說完喜歡別人,態度就立即這麼蠻橫嗎?蒼鬱腦中一片空白。
「對梓童而言,服侍朕就那麼難以忍受嗎?」見她只是呆愣在那裡,姬杼說出這句話時,已能聽得出隱忍的薄怒。
「不,並不是。」蒼鬱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她敢肯定,若她有片刻遲疑,姬杼一定會暴怒。
「既然不是,梓童為何三番四次不肯?」他質問道。
「臣妾並非不肯,只是不敢。」蒼鬱急中生智。
「此話怎講?」
「因為……臣妾怕愛上陛下。」為他肯聽解釋鬆了一口氣,蒼鬱凝望著著姬杼:「陛下身旁的人太多,而陛下心裡願意留給女人的地方太少。陛下從前有蒼芸,如今有元千月,臣妾自問無德無能,無法取代她們任一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臣妾若一心侍奉陛下,一定會想要獨佔陛下,可臣妾既無可能得到陛下的心,更無力承擔獨佔陛下可能引發的後果,必然只會徒惹傷心。所以臣妾不敢。」
她頓了頓,自嘲道:「陛下一定覺得臣妾很傻罷。可比起心死一生,臣妾寧可心冷一生,因此臣妾才三番四次希望以謀士而不是後宮女人的身份襄助陛下。」
聽了她的辯解,姬杼指責道:「梓童當真自私,每回都想要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
對他的指控,蒼鬱承認並沒有說錯,可當此之時,誰會不自私呢?
然而他下一句卻叫她又愣住了:「朕對梓童感興趣,與梓童何尤?又與梓童是否想獨佔朕何尤?」他想要她,無論真假,無論她願意不願意,喜歡不喜歡,都不重要;她除了接受,沒有別的選擇。
對他來說,無論他想做什麼,她其實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單看他願意讓她走哪條路。
「陛下,臣妾也是一個人,也有自己的意願。」蒼鬱很努力想讓他明白:「臣妾並不是一件物品。」
姬杼說完了該說的話,卻不耐再與她討論:「此事不必再議,想要保住長信宮宮人性命,梓童須得真心實意服侍朕;否則一切作罷,朕只當沒聽過,梓童也當作從未提起過。退下吧,點燈前告訴朕你的決定。」
姬杼下了逐客令,依舊拿起奏折批閱,再不理睬蒼鬱。
蒼鬱愣愣地站在那裡,只覺滿心裡都是氣,卻無處可洩。她忍了又忍,終於沒有當場與姬杼翻臉,轉身出了門去。
從未罷過早朝的皇帝突然罷朝,天未亮就候在宮門外的大臣們一時間沸騰起來,紛紛質問張常侍是怎麼回事。
張常侍只說皇帝身體不適,太醫吩咐要靜養兩日,不便見人,叫一眾大臣們先各自歸家。
旁的人聽得此話,問了張常侍幾句關切的話便作罷;只一個名叫裴矩的五品官突地站出來,質疑道:「常侍說陛下身體不適,卻又不說為何不適,莫不是唬我等吧?陛下一向身強體健,怎會突然病了?何況上回發熱那樣厲害也來上朝,如今竟連上朝亦不能,必是十分凶險的病,作為臣子不得不問得清楚些。常侍今日若不說明白,我等絕不離開。」
裴矩今年四十五歲,是朝中有名的「鐵疙瘩」,張常侍一見是他便覺得頭疼起來。
他這一挑頭,身
身邊的幾名官武官也相繼叫嚷起來:「常侍須得說明白,陛下究竟如何了?」
「不錯,常侍怎可拿這樣的話糊弄我等。」
「這……小的也只是奉陛下旨意稟明各位大人,望諸位莫要為難小的。」張常侍為難道。
「陛□□諒我等辛勞,我等感恩不已;只是陛下終歸年輕,但常侍歷經兩朝,難道不知陛下安危之重要?若不能得知陛下病情,我等寧可在此處等到陛下安好出來為止。」裴矩一副「你不說我就不走」的樣子。
這世上最令人頭疼的往往是那些固執己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這位裴矩大人正是其中翹楚;便是宰輔蒼瑁也曾在他手上吃過啞巴虧。
張常侍忙偷偷給蒼瑁使了個眼神,指望他能幫忙擋一擋。
哪知蒼瑁只是低頭同身邊一個年輕後生說著什麼,壓根沒看到他。
張常侍又看向皇帝最近極為寵信的戶部侍郎元故元大人,可元故雖發現張常侍在看自己,卻一臉全然不解的樣子,絲毫未能理解張常侍的意思。
張常侍求助無門,只好推諉道:「小的奉陛下旨意而來,不敢有違。還請諸位大人稍候片刻,容小的去回稟陛下,且看陛下意下如何。」
「我與常侍同去。」哪知他都這樣讓步了,裴矩仍舊不依不饒:「常侍放心,我必不會吵擾到陛下。」
「這……這可不妥,裴大人還是在這裡等小的吧,小的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張常侍連忙推拒。
「常侍推三阻四,必有事情瞞著我等。我等一定要面見陛下,不親眼看見陛下安好,今日絕不干休!」裴矩見他一直迴避問題,橫眉怒目,隱隱有要發火的樣子。
張常侍最怕此人認真起來,便陪笑道:「小的豈敢欺瞞裴大人?一切都好說,只是請裴大人容小的先與蒼塚宰說幾句。」說著他快步走到蒼瑁身邊,低聲道:「蒼大人,小的有話同蒼大人說。」
「常侍直說便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蒼瑁並不想惹事上身,尤其有裴矩在場。
「這……事關重大,需迴避眾人。」張常侍很是為難。
蒼瑁本來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但他身邊的蒼森低聲勸道:「大伯,常侍不找別人,獨獨找您商量,莫不是與宮裡的那位有關?」
蒼瑁一時警醒起來。
昨日崔憐歸家後便告訴他未能與皇后說上話,只因陛下突然駕臨,還拉著她說了許久家常。
昨日陛下才臨幸長信宮,今日便急病不能上朝,說不得當真與長信宮皇后有關。
思及此處,蒼瑁便對張常侍點了點頭,兩人走了一段距離,直走到其他人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地方才停下。
蒼瑁沒有要蒼森跟著,蒼森便留在原處等他。他身邊俱是投靠蒼氏的大臣,而元氏等其他勢力的人亦各自站在一處。
因著在後宮之中蒼鬱不得不防著元千月,蒼森便特意瞥了元千月的兄長——元故一眼,卻正見著他與裴矩交換了一個眼神。
裴矩此人油鹽不進,一向很令皇帝和諸位大臣頭疼;然而他剛直不阿,從不與任何一個世族結交,這般品質很是為人稱道,在民眾之中聲望很高。因此哪怕朝中大部分人都被他彈劾過,他仍然安然存活至今——要是暗中處置了他,光是平息民憤都夠喝一壺。
但此時他與元故交換的這一個眼神,卻令蒼森不由得暗暗揣測起他們之間的關係。
裴矩如今是五品官員。按說以他得罪人的天賦,便是無人敢暗殺他,也該有人向皇帝遞折子彈劾他,要麼升他做無實權的官高高掛起,要麼乾脆將他貶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可是這些年來裴矩卻一直安安穩穩地呆在京城,穩穩地做著他的五品官,此事細細想來,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若非有人暗中護著他,他定不可能有今日之逍遙。
而那背後之人,說不得正是這元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