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皇后重生之蒼鬱紀事

正文 第18章 長秋宮謀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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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姬杼強拆宮門那一節,元千月眉間一蹙,捏著針的手突地用力,繡花針斜斜穿過衣裳,猛然刺入另一隻手手指。她立即放下衣裳,拿了手邊的帕子包住手指,不叫血污了布料。

    錢嬤嬤並未注意到這一點,仍在慷慨激昂地說著那個故事。姬杼對蒼鬱的偏寵極大地衝擊了她——許多君主在踏上昏庸之途前也是個英明的人,而一旦踏上昏庸之途,往往一去不回頭。而這昏庸多半與女人相關,姬杼在她眼裡已經步入昏庸的不歸路了。

    她對自家萬事不急的貴妃非常擔憂。無論什麼時候,元千月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任旁人心急火燎了,她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娘娘怎麼能如此平靜?長此以往,蒼氏妖女若是懷了陛下的子嗣,佔了太子之位,娘娘可就難有出頭之日了。」錢嬤嬤苦口婆心地勸道。

    可只看元千月不掩笑意的眼神,就知道她什麼也沒聽進去。

    元千月鬆開手指,見錢嬤嬤緊張得很,唇角帶笑地解釋道:「嬤嬤放心,太子之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蒼氏女人的孩子。別看陛下平日嚴肅,其實他很喜歡玩些小把戲,只是這次玩得有些過,嬤嬤才會如此慌張。」她將繡到一半的衣裳放進一旁的匣子裡,起身下榻,對錢嬤嬤說道:「喚心玉梅雪進來為本宮梳妝吧。許久沒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本宮心情很愉悅,想出去走一走。」

    錢嬤嬤叫來了兩人。她覺得貴妃過於樂觀,還想再勸兩句,貴妃卻已坐在了梳妝台前,指點心玉和梅雪替她翻找合適的衣服和首飾。

    因著還在病中,元千月的裝扮十分素淡,高聳的烏髮上只插了一隻鑲金的玉梳,穿著一襲艾青色的長裙。然而便是這般簡單打扮,也難掩自然而成的華貴氣質。

    錢嬤嬤稱讚道:「娘娘就是隨便這麼一打扮,也比蒼氏那個小毛丫頭貴氣得多。」

    「她畢竟是皇后,嬤嬤說話還須注意些。」元千月淡聲責備。

    外面輦車已備好,元千月正欲動身,心玉卻突然進來通傳:「娘娘,戶部侍郎求見。」

    心玉口中的戶部侍郎便是元千月的兄長——元故。傳聞元千月未能做成皇后,姬杼便提攜了元故為戶部侍郎,以作補償。而事情真相是姬杼早想提攜元故,只是怕直接提拔會有些古舊的大臣出手阻攔,才借了這個機會。

    「哥哥怎麼來了?」元千月快步走到兄長面前,面上拋卻了平日的沉穩,換上滿是小女兒嬌態、毫無防備的純真笑顏。

    她的兄長元故——亦即眼前這個身著石青色朝服的男子,是一個面相非常老成的年輕人,尋常人見著他總會以為他已過而立之年,其實他才二十五歲。老成似乎是元氏的一個特色,只是元千月更多顯露在性格上,而元故則無論性格還是面貌都佔了。

    元故和元千月是親生兄妹。元千月還是個嬰兒時,元故很恨她,因為她出生沒多久母親就過世了。家裡的下人說母親是被元千月剋死的,元故聽信了,看也不看她一眼。母親過世,父親元煜又從不插手內院的事,年幼的元故和元千月便一起被移交到了祖母手中。

    和別的小孩不一樣,元千月從小就不愛哭,一逗就笑。時年六歲的元故每天下學回到祖母那裡,都能看到一個胖娃娃衝著他笑還伸手要他抱,時間久了,他開始慢慢覺得這個小孩長得還是挺可愛的,有一些些像母親;後來祖母又告訴他母親的死同妹妹沒有關係,他就再也不討厭這個胖乎乎又喜歡親近他的小娃娃了。

    過了兩年,元煜續了弦,元千月也能走會跑了,精神不濟的祖母已不能很好地照看兩個小孩,元煜便想將元千月交給新娶的小妻子宋氏照顧,仍將嫡子養在母親那邊。

    哪知無論在誰手裡都很聽話的元千月,在被宋氏照顧的第一天晚上就嚎啕大哭了一整夜,直到被送回到祖母身邊才停歇。

    元煜倒是不在意,只以為女兒認生。看著妹妹長大的元故心疼了,不放心讓繼母養著妹妹,央著祖母把妹妹要回來。一個自己都還沒長大的毛孩子,卻跟祖母信誓旦旦地說會照顧好妹妹,祖母一時感動,答應了他。

    元故自幼在家中書房隨請來的名士讀書,並未去過外面的書院;因此元千月亦是跟著哥哥在書房裡長大的,同元故一樣愛看書。元故長大一些後,怕妹妹長成書獃子,又請祖母幫忙,聘了以前宮中的女官在家中教導她。

    沒有母親的元千月在兄長的悉心保護下,天真無邪地長到了十五歲,該是定親的年歲了。

    被兄長捧在手心裡呵護大的少女,看膩了父親妻妾之間的勾心鬥角,從沒想過要入宮去和無數個女人搶一個男人。而元故初入朝堂,一邊盡心於政事,一邊為妹妹物色合適的夫家,皇宮也從未進入過他的視線。

    直到有一天,他瞞著父親遞了一道提用庶族的折子。

    雖是自己寫的折子,元故並沒有指望能立時入得皇帝的眼。周朝重門閥,庶族只可為門客,沒有站在人前的機會。數百年的積習不是一朝能輕易為人接受的,他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再遞幾十上百道相同的折子,哪知命運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坎坷。

    姬杼讀了折子,只覺執筆之人彷彿是神交已久的故友,每一句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激動得等不及召元故入宮,直接深夜出宮,微服私訪了元府。

    元千月正在兄長的書房裡玩。聽到有客人這麼晚來打擾兄長,便走到屏風後面,看看這不識趣的客人長什麼樣,來找兄長做什麼。

    這一看卻魔怔了。

    一向通情達理的元

    元千月突然固執起來,非姬杼不嫁,哪怕他是皇帝,永遠也不能只忠於她一人。元故哪裡捨得把妹妹送到皇宮那種地方去?可他勸了許多次,甚至怒到威脅要與元千月斷絕兄妹關係也無用,最終不得不求助於父親,圓了她的心願。

    「聽說娘娘病了,臣下和祖母都擔心得很,才得了空就請命進宮了。」元故道,指了指桌上堆著的滿滿的點心:「荷月齋的點心。臣下許久不來,娘娘也饞了吧。」

    元千月喜道:「還是哥哥疼我。這一病兩個月,想吃荷月齋的點心許久了。」

    元故皺起眉:「娘娘得了什麼病,竟然兩個月也沒好,宮裡的太醫這般不濟事,連病也不會治麼?」

    元千月聞言,對身後的心玉使了個眼神;心玉會意,將在殿中伺候的宮人都遣了出去。

    「這裡不便細說,哥哥隨我來吧。」元千月起身,引著元故向東稍間走去。

    長秋宮主殿共有七個房間,其中東稍間裡請了佛像,是平日元千月靜思的地方。這裡遠離殿門,說的話也不易被人聽到。

    元千月焚了香,又泡了元故喜歡的茶,這才坐在了他對面的榻上,準備告訴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元故見她雖面露病態,但一雙眸子依然如尋常一般清亮,便知久病不愈只是個幌子。

    「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蒼氏入宮不久說起。」元千月細細說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我偶感風寒,命錢嬤嬤去取了藥來,本以為身子康健,隔夜就能好轉,誰知過了兩日,倒是越發病得厲害了……」

    自幼冷眼旁觀元府後院的爭鬥,入宮數年也領教過不少明裡暗裡的害人招數,元千月不會傻到對此毫無知覺。儘管寫藥方的太醫是慣常召喚的那位,她仍是當即命錢嬤嬤去取藥渣來,叫略通醫藥的心玉仔細查看。

    心玉在藥渣裡找到了不在藥方之中,卻與太醫所開藥方相沖的草藥。

    「誰這麼大膽!」乍聽有人敢害自家妹妹,元故立即沉了臉,低聲怒喝道。

    「皇后。」元千月抿了一口茶:「或者說是蒼氏為她安排的兩位嬤嬤,她們曾服侍過先皇后。為了後宮理事之權,才給我下藥,然後以我身體不支為借口理所當然地奪走。奪|權之事是皇后牽的頭,可我看她畏畏縮縮的,對那兩位嬤嬤言聽計從,想必只是個傀儡。」

    「她們既已奪回權利,竟然還不知足地繼續下毒!」身為戶部侍郎兼姬杼的得意干將,他笑時能令人敵意全無,怒起來也能叫人從打心底想離他遠遠的。

    此時他彷彿怒到了極致,一張臉像閻王似的,連元千月也覺得有些怕。

    她的這位兄長,生氣時向來很是威嚴。

    「哥哥聽我說完。」元千月道:「蒼氏奪了權後就沒在藥裡動手腳了;而我早早發現了那藥中乾坤,即刻停了藥,如今也早好了。只是為著一些事,才故意做出體弱的樣子掩人耳目。」

    她平時只是刻意做出病怏怏的樣子,除了心玉,連錢嬤嬤也不知道她在裝病。

    「為著什麼事?」元故追問。

    「妹妹要賣個關子,否則可就沒意思了。」元千月俏皮一笑:「哥哥和先生可沒教過我要忍氣吞聲,我不能被人白白地欺負了去呀。說到這個,哥哥幫我做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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