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睢陽大捷 文 / 同其塵
大軍悄悄出城，沿著探測好的路線前行，一個時辰後，張巡等將領圍在一起，看著遠處微微火光的大營，張巡道：「南八，你率弓箭手先去點燃糧草，聲東擊西，李辭、祝忠各率兩百騎兵掩護南將軍撤退。」
「放心吧，不用掩護，全身而退不是問題，寧陵那戰，楊朝宗的幾千騎兵還是被我們連射帶拉的拖死了。」南霽雲道。
「不，大軍一旦去救火，那突厥騎兵定然前去，不是你們能解決掉的，李辭和祝忠必須保護弓箭手撤退。」張巡一口否決，兩人鄭重的答是，南霽雲也無話可說，他說的沒錯，這次決不能大意。
「待叛軍前去救火，石承平、李嘉隱直衝最高大的營帳，那裡必是主將的居所，先讓將領傷亡，大軍必然大亂，然後陸元鍠、朱珪、分別帶一千精兵從南北兩側圍剿叛軍，一定要他們慌亂，耿慶禮留守一千兵力與某最後前去，而孫景趨、張重率的三百刀兵一定要插進大軍最亂的心臟當中，專殺主將，留西面給予缺口，免得做困獸之鬥，逼急了，我們也得損失慘重。」張巡嚴肅道，眾人連連點頭，還是使者想得周全。
「在大亂時，掩護撤退的李辭和祝忠兩人快速回來，一起潰敗叛軍，此次重在潰敗，不在殲滅，畢竟叛軍人數眾多，不宜長時間襲擊，必須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殺走。」張巡強調道。
「是！」眾將低聲道，南霽雲望了張巡一眼，點點頭，帶著自己的兩千弟兄趁著黑夜彎腰往大營北面去，而李辭和祝忠率軍下馬，牽著馬籠頭繞著大灣往掩護地趕去，他們自是沒有南霽雲快，但能更好的洞察全局，彼此照應，萬一被發現，他們可直接出戰，不至於都陷入重圍，而且根據今夜的氣氛來說，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張重，孫景趨，等會你們和石承平、李嘉隱一同前去，騎兵擾亂之後，你們插進去快速解決主將，騎兵主要是影響整個戰場，而你們是暗行一面，讓叛軍慌亂之餘找不到主心骨，由此大亂，然後步兵上去時，一定要聲勢浩大，以做威懾，在充分準備下，某相信，此戰必捷！」張巡覺得還是不夠相信，講解道。
眾將心中沉定，他們壓根就沒想退路，跟張巡出來，他已經替他們想好了，或者說，他們已經抱著必死之心，又何須去想退路，勇往直前就是他們最好的退路！
半個時辰後，叛軍大營西面突然閃出無數的星光，隨即寥寥大火燃起，照亮整個夜空，但由於火勢高漲，反而切近地面的物景看不清，或許是眼眸被刺激的緣故，張巡立即站了起來，跳遠望去。
只見從大營內快速湧出士兵，嘶喊著大火，可營寨內沒有水源，必須到更西面的小河內打水，依山傍水，這也是紮營的最基本要點，只是怕敵軍水攻，便都處在高遠處，可悲的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尹子奇也被這驚慌聲驚醒，穿著盔甲就要往外跑，聽聞將士來報，他突然止步，這火好生奇怪，恐怕有變，他早聞張巡愛夜襲營寨，曾火燒糧草，破李庭望四萬大軍，便立即下令全軍搶救未燃糧草，不去救火，他也來不及，但若不救，他明日就得兵敗，打仗就是打糧。
隨即招來突厥族斯布突率一萬鐵騎圍守大營外部，切不可讓唐軍攻進來，而內部由他親自掌控，營救糧草，就在這時，突然從大營東側傳來慘叫聲，隨即馬嘶驚的大火一顫，高揚的戰馬撲了進來，石承平第一個衝進了大營內，往這座最高的營寨襲來。
斯布突猝然大喝，立即上馬率自己的親衛軍前去阻攔，而萬餘叛軍大馬此時已經逃亡過半，不知哪個死心眼的將馬匹全部拴養在糧草附近，這本是沒錯，還能節約時間和兵力，但糧草燃起，炙熱的大火烤的馬匹掙斷韁繩，四散而逃，許多竟然直接被燒死。
斯布突本令手下前去召喚士兵，一想到這個問題，大罵一聲，又見石承平高舉著馬刀連劈帶砍的衝了過來，身後的騎兵更是驍勇之極，他自認為自己的部隊強悍，可親眼見到這精銳的戰馬和殺氣騰騰的戰士，不住一個冷顫，心裡明白，再不閃，就得被放血了。
他雖然是給安慶緒買命的，可不是要命的，立即衝到尹子奇面前，還好他講義氣，大聲道：「將軍，戰馬逃亡，敵軍來勢洶洶，先避其鋒芒，再行攻入，快，時間來不及了。」
聽得尹子奇傻楞了下，隨即怒火萬丈，大罵道：「本帥豈能臨陣脫逃，往後如何領軍，沒馬就給老子用人上，老子就不信了，幾萬大軍還圍不住幾百騎兵！」
尹子奇說的義憤填膺，鏗鏘有力，卻被斯布突話猶如一盆涼水澆醒：「大帥說的是，可唐軍機動性極強，只怕是我們戰士還未趕到，騎兵就能拿下大帥的人頭，而這普通步兵早就嚇的疲軟，根本阻攔不得，大帥快隨某出去，不然全得完蛋！」
尹子奇立即明白其中利害關係，時間不予啊，臉色頓時掛不住，騎上自己的大馬，剛上去，就見不遠處刀光血影的衝來，而且南北兩方還有叛軍，似是要將他撕成幾瓣，嚇的猛抽馬匹，跑的比斯布突還快。
石承平還沒有看到尹子奇的身影，李嘉隱也衝進了大營內，對立面的將領橫衝直撞，便衝向了營寨中部，而從他們身後的馬背上跳下三百彪悍的刀兵，他們竟然是一同駕馬進來的，這裡就是他們的天下，凡是看到身穿盔甲，倉皇逃竄的大小將領，猶如見到小羔羊一般，一個猛撲而去，幾刀解決。
他們所過之處，全都血灑一地，外面的普通士兵他們懶的去管，就憑他們，早就失去的再戰之心，能逃掉性命就不錯了，而且見將領大營被洗劫，又不是自己真正的國家，那裡來得忠勇之人去拚命，拚命逃跑還差不多，兵敗如山倒。
南霽雲失算一招，他驚奇的發現竟然沒有人管糧草大火，心中微涼，難道叛軍看了出來，此時大火照耀，他們看不清營內到底怎麼回事，又不敢發箭相助，便命李辭率一百騎兵繞過北面，從西門衝進去，祝忠在此守護。
慌亂逃亡的叛軍見唐軍突然從東南北三面圍剿而來，雖然人數不多，可猶如細針插進朽木一般，損失不得，但也痛入骨髓，足以造成震懾，紛紛掉頭往西面而去，在轉著的途中又被大軍中間的六百騎兵來回解決。
張重斬殺一位將軍，在他的大營內獲得的許多寶物，與他配合極好，兩人對視一眼，就大概將將領營地的範圍明瞭清楚，就專門包圍這裡，猶如搶劫一般，這些可是今夜的大禮物，但都沒有私吞，這是所有弟兄拿命換來的。
六萬大軍，本就軍心渙散，現如今將領死傷過半，內部空虛，大帥自顧逃亡，而唐軍節度使來此，這面軍旗是張巡特質的，在適當的時刻，重要的關頭可以虛張聲勢，使叛軍失去了反抗之心，彷彿知道，這裡已經被唐軍佔領，而他們的軍旗早就踩在血泊裡。
就在叛軍潰敗之際，李辭終於繞過大火，來到了大營內，見到張巡的旗幟，心中大喜，餘光卻瞄到了側面陰暗的身影一閃而逝，那正是尹子奇率千餘精騎逃亡，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後弟兄士氣大漲，在他一呼而下，高舉馬刀衝了過去，要將叛軍趕盡殺絕。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誰，但能在如此慌亂下還能逃的如此順暢的人，恐怕只要主將，沒有其他人，這可是最大的業績，要是能斬掉尹子奇的頭顱，那封至將軍絕不在話下，便帶著百餘弟兄追去。
張巡已經控制整個戰場，由於他開始說了，重在潰敗，不在斬殺，唐軍對於那些漢軍子弟都手下留情，只要你逃跑，我就不殺你，你要是反應不過來，我嚇唬嚇唬你也行，但必須得叫，若是不長眼色，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只是這種人幾乎沒有。
基層崩潰，上層死亡，必敗無疑，尹子奇第一次嘗到當年李庭望的憋屈，可打落牙齒，就得往自己的肚子裡咽，他恨不得殺回去，一展雄風，可戰爭不是群毆，他才聽了斯布突的話，無想回頭一看，還有一支騎兵追著，而且嗷嗷直叫，囂張之極。
沒有多少人，他立即停住馬步，一個轉身，高舉長劍，正要帶兵衝殺過去，虎落平陽被犬欺，他今日怎能嚥得下這口氣，若是讓世人知道自己堂堂一國帥位，領兵十萬被張巡戰敗不說，（這還好說）竟然被百餘人追的滿山跑，真是奇恥大辱。
斯布突立即阻攔，道：「大帥先走，我來解決他。」尹子奇冷哼一聲，率馬先去，氣是嚥不下去，可命還是要的，他能看出這是一支不同尋常的部隊，不然敢孤軍深入，只得忍氣吞聲。
斯布突率五百騎兵圍了上去，李辭二話不說，衝了過來，兩軍交戰，擦出鋒利的火花，李辭驚異的發現，這幾百人竟然訓練有素，難以攻破，他只能另想退路，畢竟自己獨自前來，萬一把弟兄害死，那對睢陽就是一大損失，便在二次衝鋒時，帶著人跑了回去。
斯布突沒有追擊，冷冷的看了眼，轉身往尹子奇那裡趕去，他日定然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