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怨氣凝結 文 / 同其塵
東門攻城戰終於打開，城牆依舊是被厚冰包裹著，他們的雲梯沒有尹子奇的利索，好多都掛不上去，南霽雲依舊用弓箭開射，一時增大不少傷亡，楊朝宗雖在橋上督戰，可也親眼見到士兵的無力，許多都未站穩腳跟就一命嗚呼，整個城下和橋上全是人，橋外的場地裡軍心有些動搖，因為前面的人久攻不上。
楊朝宗暗自叫苦，他才深深體會到睢陽城的難攻，昨夜還不屑尹子奇的勇猛，現在連城頭都摸不著，他沒辦法，只得看向厚實的大門，既然城頭上不去，那就從下面進去，便立即下令遁甲兵抵禦弓箭，快速在下面達一個防禦弓箭的長棚。
雖然有了目標，可死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楊朝宗咬著牙，大不了這前一萬將士丟在這了，把棚搭起來之後，城下就任由自己倒騰，他又派人組織一千精兵的刀斧手，要求大刀闊飛，準備強劈城門，反正老子人多，就來蠻的。
他這裡打的越凶，那裡就越能得計，張巡見雲梯攻勢減了下去，慌亂的叛軍開始變得有條不紊，他心底微驚，楊朝宗又想幹什麼，雖然目前優勢屬於唐軍，再未損失一員戰將的情況下，射殺兩千叛軍，可以說有了個大好開頭，卻感受到下方氛圍的變化，那樣的沉寂，似乎在等爆發。
楊朝宗見速度有些慢，許多都被射死，他立即命後方的弓箭手前來，遁甲兵護前，弓箭手縮在後面，每發一箭，就蹲下來，由盾牌護著，兩人一組，配合的極好，與唐軍交叉相射，就在他們射的時候，他們開始。
一下減少唐軍對叛軍的弓射人數，甚至有些唐軍為此受了傷，叛軍傷亡人數大減，給了喘息機會，楊朝宗此時才發現，兵種配合進攻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以前一味的用兵衝殺，可真正的衝殺面前，配合好了，就可以十抵一，而從前的思想卻是勇往直前的一以抵十，死亡率大增。
張巡也看出了楊朝宗佈兵的特點，似乎找到了克制他的辦法，眼看下面工棚就要搭起來，他命人下去找東西，當回頭再看時，只見大橋上快速穿梭著一支獨特的軍隊，他們身穿盔甲，手拿大斧，彪悍之極，而且大多是有番軍組成，滿臉鬍鬚，吶喊著衝了過來。
「不好！他們要劈門！快！」張巡大驚失色，身在城上，卻望塵莫及，人數少畢竟是人數少，雖說憑險阻攔了叛軍，可在單位時間內斬殺不了增補叛軍的五分之一，這是一場消耗戰，可楊朝宗卻耗不起，他必須速戰速決。
「殺啊！」刀斧手衝到了城下，雖然有些被弓箭射中，可胸前盔甲厚重，無傷大雅，一股腦來到城下，二話不說，對著城門就是一陣劈砍，外表用鐵甲包裹的大門頓時框框直響，片刻之間，露出裡面黑紅的楠木。
此時工棚已經搭好，可以說叛軍必勝無疑，不出幾刻鐘，這碩大的城門就要分為幾瓣，到時還不任由這些群狼衝進羊群，雖然裡面有猛虎看守，可數量畢竟較少，一旦群羊動亂，就真正的回天乏術了。
就在楊朝宗心安之際，突然感到餘光一閃，抬頭望向城頭之上，唐軍大喝一聲，揚起高半的身子將手中的長矛奮力的刺了下來，瞬時插破工棚，裡面血濺四周，慘叫連連，動亂將工棚擠爆，許多人都被插著腰腿，掙扎不已，這千餘莽漢差點將外援的大軍擠進南湖裡，東門一片混亂。
而大門已經開始出現裂隙，南霽雲抓住時機，快速的組織射擊，終於將這股強攻的勢頭壓了下來，楊朝宗一時心中膽寒，他以損失近萬餘將士，城下已經屍橫一層，難道就這樣敗走，他不甘心，他不想被尹子奇軍法處置。
他強行穩住大軍，可大門口血肉模糊，最要命的就是長矛插進城下石板之中，死死的釘著屍體，形成了一個長條形的人堆，楊朝宗總不可能讓大軍把屍體強行撤走，然後命人繼續砍伐，那樣不僅做不到，恐怕會引起嘩變，那一切都完了，就像昨晚一樣，他怎麼都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地步，而西門到底怎麼樣了，李滔現在在幹什麼。
他也深刻的體會到尹子奇的憋屈了，他此時就在大軍中間，不可能脫身而去，一旦走人，大軍將不攻自破，敗局注定，這就是他的可悲之處，明明不可以，還非得要堅持，本來是想西門牽制著唐軍，現在卻成了東門牽制著自己，變主動為被動。
西門的李滔此時也忐忑不已，唐軍沒有動靜，他只得利用時間去建造木筏和雲梯搭橋，湖面很寬，不是平常所見的護城河，十來丈足以了，這足足有五十餘丈，若划船過去，沒有護頂，必然被唐軍射成人色子。
城牆之上，雷萬春經過仔細的觀察，他准許了田秀榮的建議，帶一隻隊伍下去觀察，此次全是騎兵，直接從西門出去，速去速回，一旦真如他所言，叛軍在日夜建造攻城器械，那一旦搭起南北兩座大橋，四座城門攻下，睢陽必破，他們沒有任何僥倖的資格，必須要為事情負責，而且大營外糧草輜重很多，誰不想拿來充軍。
雷萬春又怕叛軍是誘敵深入，他在田秀榮下去之後，與許遠相商，如何拿下這些糧糧草，許遠道：「田郎與那李滔關係甚好，昨晚之事甚有蹊蹺，某覺得還是下去跟著看看，不然事會過二。」
雷萬春已經知道，他這次就是想將計就計，用他的命去牽動叛軍，而隊伍裡有死亡騎士，想必叛軍的騎兵對他們造成不了多少傷害，反而能牽引敵軍，他再趁虛而入，直取大營，奪得糧草。
這招不可謂不妙，可叛軍會不會上當，而且把糧草那麼明目張膽的放在城下，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誘敵，許遠有股不安湧上心頭，他覺得，眼前的東西，動不得，雷萬春聽後，覺得在理，但還是要出去一探究竟。
這裡才開始準備，東門城內已經準備好了，張巡見叛軍軍心渙散，以無再戰之心，他組織五百敢死隊，當然有刀兵及死亡騎士，都是那些喪了妻兒，一看到叛軍恨不得喝血吃肉的戰士。
楊朝宗攻門不得，便下令又開始搭梯攻城，城上南霽雲更加迅速的帶隊射擊，他要為即將衝出去的戰士開路，一場血戰又在南湖之上拉開，整個城牆厚土之下，湖水之邊，全是烏紅色的粘液，血水竟然不散，似乎聚集了大量的怨氣，此城根基深受擾亂，時日長久，人氣必將大損。
但為了最後的勝利，這些都是值得的，人命算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