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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血的較量 文 / 同其塵

    尹子奇也不是笨蛋,他見城牆上包裹著厚厚的冰,便命人將雲梯前端按上鐵鉤,到時命人全力砸去,就可將冰層擊碎,鐵勾也可勾進城牆內,那樣就能徹底穩固,將士的進攻速度將大增。

    張巡見下方大軍忙活了半天,直至傍晚才停了下來,尹子奇也不跟上面打聲招呼,像是自己率軍入空城一般,只是這座城太麻煩了而已,殊不知,他是沒這個心思,一來軍威大損不說,現在又攤上這麼個爛攤子,他哪有心情,再說張巡豈會投降,那不就得了,有他娘的啥聊頭。

    冷風依舊呼呼的刮著,張巡一直站在城頭,他的飯由將士端了上來,吃了幾口,就沒了心思,吃不下去,他想起了堅守雍丘的時候,那時面對一萬大軍,手上兵力一千,可戰鬥力連現在的一百人強都沒有,按理說,自己的兵力已經可以達到兩萬的精銳戰力,可他還是覺得不妥,因為敵手的冷靜讓他感到不安。

    今天雖然沒有下雪,可氣溫冷的嚇人,一年的戰爭將環境破壞的差不多了,寒風更加的肆虐,將士們要不是穿的厚,早就凍的打顫,就這,也四肢麻木,時不時活動筋骨,尹子奇豈是笨蛋,他懂得心戰,逆賊警惕堅守,那自己就慢慢來,反正自己休整著,不費軍力,可你就不行了,有本事咱就耗著。

    張巡也感到了敵軍的用意,便命士兵輪流在城內休息,這場消耗戰在黑暗的陰霾之力籠罩下終於打響,尹子奇騎著高頭大馬,高舉長劍站在橋頭,大喝一聲:「殺!」身後將士便高舉武器衝了過去,迎接他們的不是刺痛的箭矢,卻是冰入靈魂的雪飄,這時候,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讓他們一個機靈,寒冷又被一腔熱血衝擊乾淨,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怕的。

    最前面的遁甲兵高舉盾牌,讓下面的戰士快速穿過,隨即分開四條道,從中穿出四架雲梯,將士大喝著衝了過去,隨後又是四架,攻勢強勁,張巡臉色未變,待雲梯來到城下時,遁甲兵就得分開,這時露出不大的孔隙,張巡大臂一揮,喝道:「射!」

    「嗖!」南霽雲第一箭射進了最前面士兵的眼睛裡,隨即就是千隻箭直插了下來,他們的箭法精妙,專鑽縫隙射進,要麼射到了腰部,要麼就是腿部,一時遁甲之下,慘叫連連,整個隊形還未攀上雲梯就開始亂了起來。

    尹子奇覺得不妙,立即喝住一位將領,讓他帶頭上,將領膽怯了一下,被他一劍劈死,隨後又派了一位,這位自知下場,快速的騎了過去,尹子奇不敢再往前派兵,他怕大軍一亂,直接將外圍的將士擠進南湖裡,那就笑掉大牙了,還未摸到城頭就自己先死了,真是夠窩囊的了。

    可眼前就那麼點地方,只夠一萬餘將士矗立,按理說這些人數已經不算少了,可問題就在於城頭上的弓箭手,他的趁亂又是一發,又射死幾百人,雲梯被放在地上,根本沒辦法拿起來,更別說掛在城上,離正式攻城還差十萬八千里。

    東門一時不知所措,尹子奇怒火中燒,可毫無辦法,他要是知道自己分配的四萬兵力此時還紋絲未動,估計能當場氣的吐血,楊朝宗率軍在西門搭灶做飯,忙的不亦樂乎,聽到東門的廝殺聲,都裝作沒有聽到,誰都有那麼一天,見怪不怪了,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老子不能主宰自己生死,那總得給老子活的自由吧,至少是現在合理的情況下,盡情吃喝!

    他們對這個大將有些摸不透,說他好呢,很好,不打仗,還吃喝,說他不好呢,兄弟在那邊廝殺,你卻在這耗著,算個什麼事啊,楊朝宗也懶解釋,他與李滔進入將營就未出來,似乎還不是時候。

    「一群廢物!」尹子奇實在是掛不住臉面,一架雲梯都未搭起來,已經死了兩千人,城上箭隊真是要人命,一千箭下來,再不濟也能死傷三四百,這誰能抗的住,照這麼下去,一夜就能把幾萬兵力耗光。

    他立即轉身看向身後的兩萬胡兵,喝道:「諸位帶上鐵帽,火速搭上雲梯,第一隊搭上的賞錢萬兩,依次往下,第十隊搭上者賞一千兩,然後分立兩旁,堅守漢軍攻城,凡是後退者,殺無赦!」

    「是!」胡兵立即下馬,畢竟大橋範圍有限,城下更是屁大點地方,他們握著彎刀直接衝了過去,剛出了大橋,直接將後面慌張的漢軍連連砍殺幾十人,厲喝一聲:「沒有用的東西,滾開!」

    便迅速抓住雲梯快速來到城下,漢軍急忙讓開位置,見此,張巡臉色微變,南霽雲不管是誰,直接射了過去,雖然射殺了幾百個胡軍,可這幫人像是死人一樣,有組織有目標的運行著,抓梯、抵城、甩梯、掛住。

    死的人立即有人補上,他們不惜生命,不惜代價,加上頭上戴著鐵帽,足以抵擋大部分弓箭,箭隊一時命中率大減,每發只能射殺一百餘人,看似不多,可對尹子奇來說,死一人都是他的心頭肉,這可是洛陽的禁衛軍,這次被調到這裡,就是想一戰攻下,不日便會歸還。

    可見安慶緒這次是勢在必得,但遇到張巡,他這個乳臭未乾的毛孩也只有歇菜的份,因為張巡已經明白叛軍的用意,立即將城頭上早就準備好的水盆傾倒而下,整個城下瞬時下起了傾盆大雨,直接將有些人打暈,剛搭上的雲梯被這麼一擊,又掉了下去,雖然禁衛軍驍悍,可也是人,許多被淋濕,冰冷刺骨的河水讓他們更加清醒,對於這幫人來說,什麼苦沒吃過,越挫越勇!

    南霽雲依舊有條不紊的收割著生命,時間就是一切,唐軍抵抗著時間的到來,叛軍催促著時間的壓進,雙方都奮力的爭取這彼此有利的一面,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胡軍死傷千餘,終於將八座雲梯架了上去,火冒的他們看到兄弟死亡,直接砍殺身邊的漢軍,厲喝道:「不想死的就趕快衝上去,上去了,不管你是死是活,都給予厚補,否則被某殺死,屁都沒有。快!」

    漢軍在這麼一威嚇下,膽戰心驚,來不及思索,拚命的往上爬,他們許多都未參加過戰爭,雙腿早就軟了,還沒爬到一半就掉了下來,一下帶下一大片,氣的尹子奇嘶聲大罵,直接一抽馬匹,狂奔而去,他要到城下親自指揮。

    這一行動將身邊衛士嚇的不輕,連忙攔在前面,逆賊箭法精準,大帥要是過去,豈有完好,那這場仗直接就可以結束了,尹子奇實在是看不下去,二十餘衛士站了出來,決定做敢死隊帶頭往上衝。

    尹子奇再次下了命令,凡是膽怯後退者殺無赦,衛士衝了過去,直接又是一輪斬殺,讓人可笑的一幕發生了,叛軍還未攻上城頭,自己就先滅了自己上百人,誰叫人家有兵力,後續的漢軍又補了上去。

    此時雲梯搭上,若再不上,那就是沒有逼夠,禁衛軍不管是誰,先殺夠再說,不上就自己動手,這一威懾,漢軍都清醒過來,爭先恐後的往雲梯上攀,尹子奇見戰鬥開始,又命人帶上四架雲梯繼續掛住,由於城牆冰面光滑,需要幾次折騰,損失了不少兵力,可攻城者,必先損己,這是不變的定律,也是入侵者必須先付出的代價。

    而這代價,才剛剛開始,張巡在城頭上不慌不忙,他早就將情況設定好,讓他沒想到的是叛軍會有這麼爛,登一個城,還未摸到城頭死了三千餘人,城下已經屍橫滿地,血水匯成小溪流進了南湖。

    尹子奇見情況有了好轉,他氣氛之餘也不疼惜,拚命的令禁衛軍壓制,這些刁民死不足惜,能讓你們為偉大的燕國奉獻生命是你們的榮幸,也算是死有所歸,死得其所,總比活生生餓死的強。

    而此時,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凌晨過後,便是二月一日,整個睢陽城火光一片,慘叫聲傳遍百里,引起山林裡豺狼嚎叫,望著平原之處的火城,嗅著刺鼻的血腥味,讓這些野獸更加興奮。

    因為流出這些血的人類已經進入癲狂狀態,漢人組成的軍隊開始了真正的攻擊,他們終於醒悟,這是一場沒有任何立場對錯的戰鬥,唯一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活下來,那便是攻破城池,那便是守住城池,血的較量讓黑夜更加暗沉,寒風刮在所有生靈的臉上,就像是大自然在質問:「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能好好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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