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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命懸一線 文 / 同其塵

    在雍丘城的大牢內,這裡即將迎來生命的淒美,令狐潮經過一夜的吹凍,加上他早已心如死灰,開始打擺子,緊抱著雙臂一起,雙唇炸裂,他只穿著單薄的衣服,盔甲被侍衛拉掉,看守他的是番軍,自是不得好臉色,因為令狐潮平時也不屑他們。

    「孟娘、」

    「孟娘、你在哪。孟娘。」他的雙唇微微顫抖,無力的喊著聲音,綿綿微弱,外面的喝酒的將士自是聽不到,可這聲音在牢房裡清晰飄蕩,久久不散,令狐潮腦子開始出現幻覺,他望見那溫柔賢淑的愛人從牆上走來。

    她穿著一身最漂亮的裙擺,頭戴粉白色花簪,面帶笑容,輕輕呼道:「郎、、、我來了,我來看你來了。」她輕緩的步伐停了下來,蹲到令狐潮顫抖的身姿面前,緊緊的抱住,讓令狐潮一個冷顫,隨即安撫了下來。

    他不在顫抖,面帶笑容,那表情幸福之至,這是他一生的追求,與愛人長相廝守,在這戰亂紛飛的年代,他依舊用自己的堅持做到了,雖然天人兩隔,可此時他去了,他終於去了孟娘那裡。

    令狐潮,他是小人,不計後果的害死三千將士,用仇恨拚殺數萬戰士,他又是君子,用自己的良心護住雍丘父老,他是一個小君子,在張巡面前,他或許微不足道,甚至不予配比,可這就是真實的他,一個愛著家人,為了家人,付出一切的漢子。

    人活著,再偉大的人,到最後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家,因為這是每個人靈魂的歸所,只是取之有道,不然悔之晚矣。

    歷史上的令狐潮奸詐叛國,一無是處,最後也不得去向,可在我筆下的他,有了這樣一個不算完美的結局,我覺得,這是他應有的結局,因為活著,本身都不容易,無論是誰,無論是何立場,只是思想觀念不同罷了。

    人,其實都一樣的,一模一樣的,沒什麼區別,曾經有人告訴我,看別人不順眼,那說明自己素養不行,老子告訴我,人要沒有分別心,才能走向聖賢之道,我一直追求著,雖然迷茫,可我一直堅守,我知道,我能做到,因為這就是我。

    他們說我怪,說我跟一般人不一樣,我笑而不語,不是我怪,是你們怪,不是你們怪,而是這就是人,只是我想回歸母親的懷抱,那裡,才讓我感到無比的安全,那裡,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就像是令狐潮一樣,孟娘就是他的歸宿,也是他的結局,生亦如何,死亦如何,若如何一樣,便是樂哉,這就是堅持。

    逝者以去,時間依舊流逝,歷史的腳步也緊跟不捨,無論我們想怎樣,終究成為歷史的一部分,無論是奠基者,還是依附者,還是開拓者,還是領導者,甚至是掌控者,都如過眼雲煙一般,一閃而過。

    這是我們這個物種的使命,不斷的生存下去,直至找到大自然給予我們的使命,那時,才是我們人類生存的價值,現在的我們,和動物一樣,苦苦掙扎著。

    李庭望並不知道,他依舊掙扎在這世間上,他活著是為了慾望,而不是自己,可在人看來,慾望就是為了自己,不是,那是為了填補內心永無止境的空虛,因為他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東西。

    大軍終於來到了寧陵城西,此時到了城下,他再無之前興奮竊喜的心,看著蹣跚而走的娘子,她們的腳已經凍裂了,充漲著小鞋,滲出層層鮮血,可她們依舊堅持著,無力的抬頭望著城上的將士。

    萎靡的精神一震,他們人呢,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望著她們,都咬牙切齒,不忍去看,娘子最後的一滴淚滾了下來,失望之極,他們還是不在了,她們不相信,直到張巡的面龐出現在她們面前,這才大口的喘息,哭笑不已。

    張巡沒有呼喊,眼神一轉,望到後方騎馬的李庭望,兩人目光對峙一眼,折騰了這麼久,李庭望也不忍心去折磨她們,甚至不想殺她們,因為他知道,她們的腳已經破爛,都得了破傷風,是活不久的。

    可一想到此來的目的,他一咬牙,命一將士前去叫喊:「城上的守將張巡聽著,城下乃雍丘娘子軍,身懷六甲,若開門投降,大帥不計前嫌,一律重用,否則,片刻一個,殺於城前,娘子蹣跚簍縷,可堅持不了多久了。」

    「呵呵,那裡來的小賊,傷天害理不說,還想用隨處抓來的貧民逼某投降,真當某是傻子,某身後有萬萬計江南子弟,就是殺了,也是為國犧牲,死而後已,不像爾等侏儒,苟且偷安,枉為人也,來!給某殺了!」張巡長臂一揮,厲喝道。

    「且慢!」李庭望臉色一變,看樣子不是在開玩笑,不然那城內將士早就鬧翻天了,此時還未有動靜,他感到一絲不安。

    「哈哈,原來是手下敗將,李老兒,那次可讓你終生難忘否?」張巡得意大笑道,眼睛卻一直斜著娘子,心陣陣作痛。

    「你!」李庭望氣的馬鞭怒指,隨即喝道:「你可看清,此乃是雍丘之眾,你若不管,某就此斬殺,到時無法帶領大軍,便也不攻自破,哼,來,給老子殺!」他也不管了,誰怕誰,我操。

    「那好!你若殺了她們,這寧陵就別想攻下一塊磚頭,你大軍匱乏,膽敢退卻,老子定追殺的你片甲不留,哈哈哈,比起我這五千大軍,你這數萬大軍,可是寶貴的緊吶,似是河南過半戰力耳?」張巡陰腔陽調道,兩軍看傻眼了,將領竟然在紙上談兵,可心裡都明白,一針見血。

    李庭望此時也有些急了,可他豈是普通將帥,立即道:「那是說,張使者不信。」臉色一沉,身邊的將士長鞭一抽,娘子懵然慘叫,這一下抽的張巡臉色大變,兩人距離的遠,雖說看不到表情,可微妙的氣氛還是能感覺的到。

    張巡之所以如此廢話,就是想將娘子引致城下,可又怕生出破綻,讓李庭望有所防備,便反其道而行之,不然以他的奸詐,肯定不願,直接砍殺,逼諸將出來,就是隱藏在暗處的大軍也能在這慘叫聲中出現,那時一切都完了。

    李庭望將弓箭手四千圍至城西門口,謹防有變,又能隨時射殺娘子,又以遁甲兵擋前,步兵兩萬六將成西、北、南城牆團團圍的個水洩不通,裝甲兵在外圍守衛,抵抗衝擊,他生怕張巡從側面沖襲,還有七千騎兵,全部與自己在一起堅守中間,隨時分為三隊,對三側實行圍剿及控制整個戰局。

    張巡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敢確信史民和雷萬春能否沖的進來,而且時間不能再長,一旦叛軍外圍探子發現他們,那計劃將被全盤大亂,他立即道:「且慢,信與不信,某一看便知,這些人低著頭,毫無生氣,臉色發紫,某怎能看的清,讓來到城下,某若信了,那再談戰局,彼此皆知。」

    「好!」李庭望也不想魚死網破,他說是殺了娘子,寧陵會方寸大亂,但張巡說的沒錯,他帶的糧草不夠,遲早撤軍,這幫崽子定逞兇極惡,自己肯定吃虧,雍丘的戰鬥力,他可是心有餘悸,而他,卻敗不起,不然官位不保。

    他也不怕張巡耍詐,身後有四千弓箭手準備,兩側又讓幾百士兵監押來到城門前,此時已經對峙了三刻鐘,快半個時辰,諸將的雙腳已經麻木,他們來到城下,只感到這裡的地形升高,像是墊著什麼東西,可又說不上來。

    而且大帥讓壓進,他們豈能亂叫,萬一被叛軍利用,自己也定死無葬身之地,因為城頭上的弓箭手虎視眈眈,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不得了,誰不想回家能看看父母,他們便是對娘子心軟的令狐潮身下將士。

    李庭望不可謂不狠,他的心分的很細,令狐潮叛變後,他對他手下的將士也另眼相看,這次送死的也是他們,若是他的心腸能好些,讓番軍前去,定然可發現地面端倪,張巡大計至此一破,他也可大獲全勝,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妙,始終棋錯一著。

    張巡望著蹣跚走來的娘子,心痛到了嗓子眼,城門內的縫隙裡露出很多雙眼睛,也沾濕了門隙,凝成了冰絮,都緊握雙拳,只要進了保護圈,一切都安全了,張巡輕蔑的看了眼娘子,抬頭望向李庭望,似是不屑。

    論裝,張巡可是一級影星都不能比的,要是擱在現在,什麼四大天王都得下台,他就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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