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視死如歸 文 / 同其塵
遠在雍丘城下的令狐潮在天黑之時終於發起總攻,全軍卯足了勁兒,加上雲梯瘋狂攀升,一會兒就佔領城頭,這連貫性的動作做完之後,所有人都懵的冷了下來,這是雍丘城嗎,這麼容易,都以為在做夢,更讓人吐血的是,往日銅牆鐵壁,固若金湯的雍丘城大門居然是開的。
猶如羊圈大開,這群野狼瘋狂的湧入,許多人還以為自己沒清醒過來,生怕白高興一場,竟然當眾抽自己耳光,重重的疼痛感更加刺激他的興奮激素,鬼哭狼嚎的往城內鑽去。
令狐潮心裡空蕩蕩的,輕而易舉的得到讓他有些走神,還未反應過來,手下已經擠破大門,只聽裡面傳來驚慌的叫聲,他大驚失色,在後面大喝:「全軍聽令,凡是傷一人一物者,立即斬殺!」
這一道軍令讓所有激動的將士心裡哇涼大半,憋著一口氣不敢發作,誰讓人家是將軍,剛拿在手中的金銀,剛搶來的婦女,在一雙雙驚恐的目光下放了回去,城內的百姓從未見過這樣的生面孔,有些還不是漢人。
她們半天沒緩過神來,以為自己在做夢,可守衛自己的那只軍隊在哪,自己的丈夫在哪,孩子的父親在哪,婦孺哄著孩子,在嬰兒哇的一聲哭泣中,熱淚滾滾而下,難道他們都死了,不可能,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所有人絕望的後退,他們的眼神中沒有膽怯,沒有恐懼,只有質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連衝進來的士兵都不明白這到底怎麼了,雍丘何時沒有一兵一卒,難道真如隊裡傳言的那樣,張巡帶著一行人逃跑了。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之時,大軍中間分開一條道路,令狐潮騎著大馬走了進來,他有些憔悴的面龐,加上瘦弱的身軀,顯的那樣無力,那樣的蒼涼,百姓這才看清敵將是誰,竟然是丟下數萬百姓於不顧,叛國欺族的令狗賊。
所有生民質疑的目光猛然鎮定,怒形於色,當令狐潮來到他們面前,臉上只有愧責的表情,前面的婦孺呆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的丈夫肯定是被這奸賊殺害了,破口大罵:「賊子,欺兒雍丘還不夠嗎,有本事盡殺父老,少做惺惺之態。」
「滾!滾!」所有百姓嘶聲大哭,在高度緊張中崩潰,身軀不停的顫抖,唾沫星子能將令狐潮淹死,他的臉色通紅,就像是被一人一耳光抽過一樣,火辣辣的痛,一言不發,他站在最前面,將士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都能體會到,這種撕心裂肺的恨,可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令狐潮看似柔弱的面,卻隱藏著無比的剛強和堅持,他忍辱負重,為了就是今日,可當進來之後,先不管家事,承受住百姓唾罵而不晦,足以了,說句實話,打心眼裡,將士都不是很瞧的起這位將領,他的確沒有勝過一次,可此時,都靜了下來,能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如此待人,他們相信,這是一位好將領,至少比較仁厚。
將領內有李庭望的親信,他的目光微閃,隱在他人身後,心裡開始明白,這一切似乎有關係,昨夜的小河灣之行,詭秘之極,今晚的攻城戰,更是莫名其妙,這一切的一切,似乎早有人安排好了,難道他知道,可為什麼這個時候才攻入。
「呵呵。」見令狐潮一副愧責像,婦孺更是氣不過,冷笑著看待他,她們的心早已死了,丈夫去了,城池破了,還有何臉面苟活於世,枉你還是昔日一縣之主,真不如外來的一條狗,它就算是不報恩,也不會利爪相向。
這一年來,提心吊膽,要不是張使者守護,父老鄉親早就死了,如今你連一個都不放過,哈哈哈,真是卑鄙小人,正所謂最毒婦人心,婦人再也憋不住,尖聲大叫:「狗賊,殺了阿郎,有本事就殺了我們,不然他日孩兒長大,定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夠了!」令狐潮心神猛然一提,沒想到自己的沉默換來的是更猛烈的進攻,他本就不想將事情鬧大,一旦然李庭望知道,那一切都完了,此時的他都不知道怎麼堵幽幽之口,便厲喝道:「某殺軍不殺民,想活命的,想報仇的,就給老子閉嘴,不然集體屠殺!」
這一聲厲喝將婦孺徹底震住,她們沒想這窩囊的男人還有如此強硬的時候,女人就是女人,吃軟怕硬,更何況肚子裡還有孩子,懷裡也有,此時也驚醒,自己是俘虜不是生民,他說的對,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他們活著保家衛國,結婚生子,就想傳宗接代,孩子一定要保住。
所有人怨恨的看著衝進來的士兵,心酸的苦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令狐潮輕歎一聲,他最害怕的事還是阻攔住了,生怕軍民衝突,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我們跟你打天下,不讓強殺就罷了,要是還向著這幫賤民,老子真是瞎眼了。
「全軍休整,入兩千精兵守城,其餘八千駐紮城外,以防逆賊夜襲,等待大帥前來,再行定奪。」令狐潮軍令一下,走了城頭,看到了那個蒼老的老丈人,兩人目光對峙良久,孟老突然邁著急促的步伐衝了過來,跳起腳尖,一耳光抽了過去,雙眼血紅,老淚縱橫,他站的地方是孟娘喪命的凹口,打了一年,到頭來,結果還不是一樣,可人卻永遠不會回來,造孽啊。
令狐潮靜靜的站在哪,沒有看離去的阿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命運弄人,他真的累了,之所以堅持到最後,就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當佔據的時候,發現除了不會言語的冰冷城牆,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他不住的苦笑,直至士兵上城守護,他才回到了昔日居住的地方。
令狐潮回到房間後,傻了半天,抱頭痛哭,他想回到以前,他知道不可能,他想放下自己所要的一切,可他能放的下嗎,就算他行,李庭望會同意嗎,他想就此隱居在柳巷灣陪著孟娘,可他知道,若自己什麼都沒有了,那連這片最後的淨土都保護不了。
他在掙扎中度過這一夜,頭髮一下白了不少,與他英俊的面龐顯的那樣淒涼,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可悲。
他與張巡放佛是天生的對頭一樣,他消極的一面正好應證著張巡積極的一面,經過不懈的努力,大軍與凌晨卯時(六點)趕到了寧陵城下東南側,在城邑的另一面火光沖天,喊殺一片,這場戰鬥已經打響了兩個時辰,姚誾苦苦堅守在城頭上,望著即將萌萌亮的天空,他痛楚不已。
本以為堅持不到明天,無想還是守了過來,他此時不僅要指揮全軍,還要拚殺敵人,因為兩千士兵已經死傷過半,城池岌岌可危,楊朝宗這個財大氣粗的頭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這第一仗必須打的漂亮,不然明日怎麼圍剿張巡,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李庭望丟的起那人,某可丟不起,他下令,凡是第一批登上城樓的人賞銀一千兩,團結才是力量,在這樣的鼓湧下,將士各各如狼似虎,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飛上去,士氣更是大漲,不要命的往上衝。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守軍如此頑強,在這樣的猛攻下,竟然還沒崩潰,眼看著日頭出來,楊朝忠下了最後一道軍令,若太陽出來之前還未攻破城邑,領將斬首,全無賞錢。
這下可急瘋了所有將士,斬首領將他們倒不在乎,殺了老子來當,可一千兩沒了,這才要命,反正戰爭就是拚命的遊戲,若是能拿到這一千兩,這輩子那裡逍遙不行,就不用在這賣命了。
所有人卯足了勁兒,在最後一聲號角中衝上了城牆,這一波進攻讓姚誾心如死灰,難道寧陵就這樣完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可此時援軍在哪。
農民到底還是打不過地主階級,至少在人數少的情況下,可越是壓迫,反抗的越激烈,這就是信念,為之犧牲一切所擁護的信念,不為別的,就為自己。
姚誾依舊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