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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不謀而合 文 / 同其塵

    令狐潮回去之後,竟然下令全軍休整,明日備戰,諸將大驚,晚上休息,他們可不敢睡,令狐潮只得道:「方纔逆賊是試探之勢,見燕軍整軍備戰,所以調頭就逃,量他們也不敢再來夜襲,不如虛張聲勢,外面加緊巡邏,內部休整,明日逆賊必然突圍,切不可影響了將士的休眠,去吧,全軍休整!」

    諸將一聽,叫計高明,逆賊定然認為燕軍堅守,故此不敢再來,卻不知大將計就計,反而大肆休整,免得明日被襲,他們估錯了形式之後,定然大敗,此來一舉兩得,主將領兵見長啊。

    燕軍諸日勞累,處於高度緊繃狀態,這下一放鬆,全都昏昏大睡,外圍不過上百人巡邏,看似緊閉無暇,實則內部一片寂靜,又有陷阱之意,多疑的張巡定不敢來襲,這是諸將睡前分析的最後一個念頭。

    叛軍就是叛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怎不想趁現在夜襲城邑,變被動為主動呢。

    令狐潮躺在床上,長歎一口氣,望著帳篷上的花紋,思索良久,一切就看今夜了,張巡,你若沒這個膽量,某也幫不了你,想到這裡,他閉眼入睡,不是令狐潮真想幫他,而是拿下雍丘為先,這才是大事,換句話說,一旦雍丘拿下,張巡等人就是無家可歸的喪家犬,遲早被殲滅,有何畏懼。

    冷風刮過安靜的燕軍大營,巡邏的將士打個冷顫,望著雍丘城上的天空,微微紅光映耀,裡面火把居多,逆賊還未休整,到底想幹什麼,他們沒有多想,這不是他們能做的了主的。

    張巡迴去之後,命雷萬春招來刀兵,魯旗招來步兵,史民招來騎士,三千兵馬整裝待發,就連孟娘都穿著盔甲,似乎想參與這場血戰,張巡望著諸將,厲聲道:「全軍聽令,叛軍不日便圍剿雍丘,危在旦夕,諸君須隨某出城破壞大計,雍丘堅守不住,只能主動出擊,方可有勝,故此,今夜全軍盡出,剿滅叛軍。」

    張巡一番號召一下,全軍沸騰,特別是有些守城的將士,早就想出去殺敵耍耍威風,每次聽回來的弟兄瞎吹,羨慕不已,終於等到這天了,今夜必然殺的痛快,士氣高漲,都有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跟著張使者出去,定然完勝,這是張巡用一年的功績打出來的威信。

    正因為如此堅定,張巡才滿生愧疚,他不得不用此法,先將軍隊帶出去再說,至於家人安排,只能看令狐潮了,相信他住進雍丘後,會善待百姓,他給孟老說了,孟老發誓,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讓叛軍傷一婦孺。

    「好!」張巡提起底氣,往日他都慷慨激昂,今晚卻痛楚不堪,要不是火光照耀看不清臉色,諸將定能從中看出端倪,不過就是看出,他們也絲毫不會懷疑,一句話,跟定你了,因為他們心裡明白,使者為了自己,煞費苦心,不會害自己,定可所向披靡,無往不勝。

    「出發!」張巡厲喝一聲,率軍出擊,打開南門,諸將有些疑惑,令狐潮在東門,怎麼打開南門,軍隊出行速度很快,來不及思索,傾巢而出,城內不留一兵一卒,只有孟老一個人站在城頭上,長長一歎,望著遠去的將士,深深拜了下去,又看向火光微亮的叛軍大營,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即便如此,他也義無反顧,要不是因為令狐潮,他早就想死了。

    張巡率軍掠過,他們往東南方向而去,但還不知去往何處,甚至不明,那座城池沒有叛軍,他們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在黑影的掩護下,顯得那樣的微小,那樣的可憐,將士回頭看向城池,突然覺得,此次出城恐怕再無回來之日,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空蕩蕩的,好生不捨。

    軍令如山,他們曾答應過張巡,成家立業,立國之大業,無國便無安定的家,這就是他們身為將士拚命的信念,腦子湧起城裡的愛人,不住濕潤,張巡昨天放了全軍的假,那一夜,他們陪伴著家人,不想今夜,就要離去,來不及說一句話。

    「郎,去吧,奴家等你。」

    「郎,記得早點回來,孩子可想阿郎了。」

    「駕!」張巡加快速度,讓他大軍狂奔了起來,讓他們忘卻骨肉親情,盡情的瘋狂,從叛軍大營外五里處擦過,巡邏隊正欲叫醒將軍,卻見到逆賊消失在黑夜當中,不明所以。

    別說他們,就連跟隨的將士都搞不明白,難道不襲擊這裡的大營,那打哪,許多人沉寂在瘋狂與思念當中,忘卻了外面的世界,刺骨的寒風刮在他們臉上,就像是把把利刃割過,越是難以忍受的痛,他們越堅強,越挫越勇!

    張巡繞過燕軍往襄邑趕去,他先佔著襄邑,這都不是長久之計,但畢竟有座城池,當來到城下時,天已經濛濛亮,諸將口乾舌燥,雙唇炸裂,血液滲了出來,他的腦子充血,這狂奔六十里地,還是夜晚,簡直要人命,要不是他們體質堅強,平日訓練嚴格,絕對掉隊。

    由此可見,此軍不僅從整體戰鬥力,還是耐力,意志力上,都是佼佼者,張巡停下腳步,看著蒼涼的城池,這裡沒有軍隊,自從那三千英魂凝聚後,整個城邑陰氣漫漫,散出勾人的潺潺酒香,據說曾有一支千餘叛軍住進,一夜過後,連馬匹都消失不見,不知傳言是真是假。

    張巡一身浩然正氣,他自是不怕,騎馬來到城門前,親自下馬推城門,諸將前來幫忙,在三十人的力道下,大門敞開,裡面滲出一股涼風,陰暗潮濕,地面上血跡未乾,詭異之極,張巡不顧將領提醒,雷萬春直接請命,長刀闊馬的走了進去。

    他們都是為國盡忠之人,血氣方剛,怎會怕這些東西,再說這裡,三千英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定佑大軍凱旋而去。

    大軍駐紮完畢,立即休整,張巡派探子在附近縣城勘察,以做最明確的決斷,此城糧草全無,他們只帶三日食物,不可久留。

    晨曦的太陽斜掛在晴朗的天空上,暖和的陽光穿過寒冷的北風照在將士身上,暖洋洋的,讓他們陶醉,再次感受到生命的氣息,生命的可貴,他們不知何去何從,使者也不說明情況,軍心有些萎靡。

    「報!」燕軍的大營內,此時還是一片寂靜,似乎都未睡夠,這是他們征戰以來,睡最舒服的一夜,外面響起的呼叫聲,聽得心裡厭煩,就連主將也是,怒喝一聲:「何事。」

    「報告令將軍,昨夜叛軍逃竄,不知去向,此時城內空虛,是攻佔的最好時機。」巡邏隊長分析了一夜,好不容易想明白,思量了一早上,覺得這個軍功不領白不領,便屁顛屁顛的前來傳達。

    「滾!打擾本將休息,小心你的腦袋,張巡生性狡詐,昨夜暗襲不成,早晨又玩空城計,若是由你帶兵,大軍還有完好,滾!干你該幹的事。」令狐潮厲喝道。

    說的隊長腦子一懵,不敢狡辯,立即答應下去,四周帳內傳來細微的輕蔑笑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上面沒發話,你一個小小的隊長都敢參務軍政,不要命了。

    令狐潮早就醒了,卻一直沒有出來,他就是害怕面對現實,雍丘在昨夜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又延續一個早晨,就是給他們逃亡的時間,現在應該走的差不多了吧。

    他一個鯉魚躍龍門,翻起起來,穿上盔甲,立即敲響大鼓,全軍備戰!將士也知是時候了,立即起身,去迎接屬於他們的勝利,不過這個空城計是否真假,他們還在猜疑當中,逆賊兵力本就不多,還分出去玩空城計,難道是在外面繞一個大圈子,又回了去,將軍果真高明,這都看的出來。

    令狐潮的威信大漲,達到了巔峰,他手下的部隊紀律嚴明,不差於任何一支燕軍大軍,但比起雍丘三千將士,還差的好遠,他也沒打算趕上,因為老子有人。

    望了眼遠處的雍丘城,城頭上軍旗已經不見,只站著一個單薄的人,他心頭一緊,阿郎,便立即率軍趕去。

    此去他將怎麼面對雍丘數萬百姓,他又能否保住他們,他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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