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緩兵之計 文 / 同其塵
次日，張巡與雷萬春站在城樓之上，遙望前端的數萬大軍，心中一時茫茫然，有心無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將士再怎麼驍勇善戰，可人終究是人，砍一刀，依舊是個死，別說將士，就連張巡心中都空蕩蕩的，他沒想過硬拚，可計謀從何而來。
「報告都尉，長史，叛軍人數已然查明，四萬之眾！」史民親率騎兵遊蕩在原野上，目測而得，他恨不得立即衝進去砍殺一片，可身為軍人，就是服從命令，而張巡率他之前，屢次強調，切莫意氣用事。
「你待如何？」張巡試問道。
「卑職覺得，夜晚突襲，殺他個措手不及，丟槍卸甲。」史民振振有聲的道。
「嗯、、、、」雷萬春沉吟一下，他和張巡剛才討論這個問題，可對手不是一萬而是四萬大軍，再怎麼懦弱，也有防備，就算是毫無戒備，可他們大軍跟至，定然發現，而自己隊伍人數很少，就是衝進去也只能給一側帶來傷害，而其餘幾側定然反擊，到時身陷重圍，恐怕全軍覆沒。
「嗯，某正有此意，可此事還得深究，敵軍肆意雍丘城前，必有輕敵之心，怕是恐嚇威懾，不戰而屈人之兵，也罷，某就成全了他們。」張巡沉著道，眼睛一亮，走了進去。
史民聽的稀里糊塗，難道要投降？不可能吧，便看向雷萬春，見他聳了聳肩，一幅無言的樣子，鬼知道這深藏不露的張明府有何貴幹，兩人一陣無語，魯旗佈置好兵力，也來到兩人面前，一起討論敵軍軍營戰地。
一個時辰之後，張巡手拿著一封信，精緻肅穆，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拜令狐潮大將。」眾人將他圍住，問起緣由，張巡笑而不語，招來師爺李翰道：「此去將信送與叛賊令狐潮。」
李翰拿過書信一看，見張巡點點頭，他從裡面打開一封信，上面字跡不多，但筆筆蒼勁有力，一股血氣湧上心頭，李翰定眼一瞧，臉色大變，眾將士觀看，氣勢凝成一股，但見書信如下：
致燕軍大將令狐潮令兄及諸位泰山之將：
樸（與某相同，謙稱。）張巡是也，前日與大軍苟且之戰，見軍將驍勇善戰，某心中甚是膽寒，本想棄城而投，只因遭受賈奴威勢，不敢吱聲。
次日賈奴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出於義氣及將士之心，樸率軍收取屍體，途中屢次想逃，覲見令兄，往日聞令兄投降燕軍，樸短嘴，大罵一通，自是不屑，當進入雍丘之城，方才感受到包裹沉重，喘氣不過。
亦是理解令兄往日之心，實乃明智之舉，此城不投亦破，害及家人，不破亦投，減少戰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樸雖無能，但也深知其中要害，樸雖不忠，但深明百姓之心，誰為天下都可，只要安居樂業，頤養天年便好，人生亦是如此。
識時務者為俊傑，樸感同身受，本想在賈奴死後，大搓將士銳氣，以消弱對抗之意，不想其將領史民控制爾等，大肆宣揚燕軍之過，號召忠君愛國之心，激勵將士，樸在一旁苦笑不得，暗自種下計策，必須拿下史民，以救數萬百姓。
怎奈史民奸詐狡猾，屢次錯失良機，昨日聞見令將軍率四萬戰將壓進雍丘，樸心急如焚，恐不能傳其意，使燕軍又負殺戮之名，便與史民商討戰事，多喝幾杯，將其灌醉，連夜困進大牢，樸這才取得領將之力。
雖是如此，樸還需幾日安穩軍心，說服叛逆，望令將軍不計前嫌，念在昔日擁簇尊駕數萬百姓之面，給予樸三日之時，到時定率散軍前來投靠，拱手相讓，樸不知領將幾何，只得投問令將軍，望恕罪。
天寶十五年三月一日午。
卑職：張巡。
「阿郎！這、」李翰脊椎骨發涼，這要是是真的，他簡直不敢相信，史民在一旁臉色鐵青，雷萬春一口唾液卡在喉嚨嚥不下去，都錚錚的看著張巡。
「哈哈，爾等這是作甚，當真某降之？」張巡悵然一笑，問的李翰一個機靈，忙道：「不是如此，怎能說的如此誠懇。」
「嘿嘿，不誠懇，那多疑的令狗賊豈會上當，此來是領軍數十年的李庭望大將，昔日在邊關屢挫胡軍，若不假戲真做，怎能偏過爾等。」張巡凝重道。
眾人恍然大悟，心中駭然，對張巡敬佩有加，此人深謀遠慮，幸虧是己方首領，不然寢食難安啊。
「阿郎高計，學生這就去，定將書信送與令狗賊手中。」李翰熱血洶湧，他一書生，在戰事面前，百無一用，不想還能傳達成敗，不禁激動幾分，即可就走。
「哎！」張巡思緒一閃，忙呼道：「切莫忘記為爾等謀個官職，大小亦可，哈哈哈。」幾人心中敞開，就等結果如何。
李翰率馬直奔東方，直至叛軍營地邊緣一里處，被將士發現，道明來意，見一書生，將士嘲弄一番，他們本無算計攻城，等待不戰而降，也省的事端，李翰此來正和心意，便要帶到李庭望帳內。
李翰不予，說道：「阿郎有令，樸不知將領幾何，怕得罪將軍，應先覲見令大家。」將士見他一股子書生的傲勁兒，想起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想今日輪到自己，樂不可支，命一人到李庭望營地報告，便帶他到令狐潮營地。
獨自在軍營傷感的令狐潮聞雍丘來人，急忙出來，拿開信封一看，深吸一口氣，眼中爆出難以隱藏的殺氣，但又瞬間壓下，道：「張兄心意以明，此乃明智之舉，某即可帶你去見主將。」
說著就騎馬跑到三里之外的李庭望營地，他在雍丘最前端守衛，主將自然在大軍之後，李庭望吃著酒肉，抱著美女，這個問題他壓根就沒想，早早就等著雍丘派人來投降，見過書信之後，好不客氣，將李翰打賞一通，並道：「賈奴不識時務，死得應當，張明府深明大義，自是得重用。」
李翰弱弱的問道：「那官居幾何。」惹得將士哈哈大笑，第一次感到書生的可愛，平日裡憑著一張破嘴，叫罵不停，今日得見，別有一番風味嘛。
李翰被遣送了回去，李庭望等人在大營商討戰事。
「將軍，此、是真是假？」李懷仙試問道。此人是河北將領，跟隨安祿山有五六年之久，生性多疑。
「嗯、、、真假不知，但若不降，憑他兩千將士？哈哈哈，對抗四萬大軍，哈哈哈哈。」李庭望想想這個數字就想罵娘，這不是開玩笑嘛。
但也不可大意，便下令大軍戒嚴，免得叛軍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