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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血染洛陽 文 / 同其塵

    虎牢關,又稱汜水關,因為避唐高祖的祖父李虎的忌諱亦稱武牢關,在洛陽以東,今河南省滎陽市市區西北部16公里的汜水鎮境內。它作為洛陽東邊門戶和重要的關隘,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百餘年前,唐朝明君李世民在於其父攻佔洛陽之時,曾以自己三千五百名玄甲軍大破王世充數萬大軍,還斬俘六千餘人,徹底平定河南諸郡,而安祿山何嘗不知,他也是如此,此戰必須大捷,那攻入洛陽,不出數日片刻,他心中的帝王夢越來越接近,讓他忘卻了喪子之痛,進了癲狂的狀態,他肥胖的身子也一日日吃不消,大腦這種刺激下,時常刺痛,他也性情大變,眼睛視力急劇下降,一場結束他的病痛即將襲來。

    真是應了那句:「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叛軍晝日進攻,有些疲累,在大將勸服下,安祿山才命全軍休整,次日決戰,讓所有人立下軍令狀,若有失局者,定斬不赦,所有大將提著腦袋辦事,更加的用心,安撫三軍,鼓舞士氣,道:「凡攻入洛陽者,陞官進爵。」

    大軍氣勢本來就勇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竟然有人提出,即刻進攻,那些都是胡人將領,看著不可一世的漢人自己殺自己,心裡樂開了花,對他們而言,這場叛亂,簡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夠本了。

    而此時,安祿山在虎牢關一側山脊下,看著五千精銳的胡人,他從九千中,又提出了五千,這可謂是精銳中的精銳,也都在安祿山的重金犒賞下,成了勇夫,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敢死隊。

    這些胡人不禁精通騎術,還擅長攀爬之術,可謂是野外的大行家,從小鍛煉,安祿山深知其中利害,他也知人善用,自知虎牢關有老骨頭封常清把手,雖然此人經久未戰,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這裡身居天險,他不得不重視。

    所以他憋著一口氣,只要攻破虎牢關,那河南諸縣就由他控制,那時在向東方的山東安徽等地進軍,在佔領江南富庶之地,長安也可不攻自破,沒有糧草,他臨潼關在堅守,也遲早消亡。

    「本王沉寂數餘年,皆是因漢人狡詐陰險,明日之戰,必須攻克,以揚我番軍之威!」安祿山沉著底氣,大聲喝道,說的諸番軍熱血沸騰,卯足了勁兒,高舉著兵刃叫道:「殺漢滅唐,揚我番軍!!!!」

    「殺漢滅唐,揚我番軍!!!」瞬時,聲音響徹整個虎牢關,封常清在關內急忙趕了出來,安撫軍隊,以作明日準備,他回去之後,臉色驟變,隱忍思索,而在前端進食的大唐叛軍,聽到這聲口號,心裡發慌,議論不斷,將領臉色微變,他們也都是胡人,此時只得安撫。

    聲音只響了三次,被安祿山強行壓下,眾將士也知道不能在此相喊,可這口氣,這股熱血憋不住的爆發,士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此時,不再是為安祿山拚命,而是為了胡人顏面,為了受辱憋屈百餘年而戰,他們的父母許多都死在漢人刀下,現在回想起,潸然淚下。

    安祿山望著一下沉寂的將士,雙眼血紅,眼眸濕潤,許多人將士默默流淚,雙唇微顫,可握兵器的手捏的發紫,此戰必捷!!!!!!

    公元755年十二月十日清晨,安祿山蓄積十幾年的心血在此孤注一擲,他也深信,虎牢關,必破!!!大軍的吶喊聲從起兵那一刻起不斷響起,聲音竟然讓遠在長安的唐玄宗都能聽到,他甚至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常年不聞戰裹,他又從何響起這聲音,一時心中駭然。

    封常清也想鼓舞士氣,嘶聲吶喊,可悲的是,他手下只有萬餘將士,還有一幫散漫的百姓,好不容易鼓足勁兒喊了幾次,被震耳欲聾的叛軍之聲壓制,人類靈魂深處的罪惡再次爆發,兩側山巒就像是天然的喇叭一樣,將聲音射向雲層,似乎告慰著蒼天:「我們人類,才是天地的主宰。」

    殊不知,我們如螻蟻一般渺小。

    虎牢關固若金湯,大軍一開始就做好準備,在城牆上伸出鋒利的劍刃,以防止叛軍攻上來,身後將士拉滿圓弓,準備做出最後一擊,封常清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喝一聲:「殺!!!!」

    叛軍瘋狂湧上,安祿山之前命人建造三丈高的斜車,以作攻城鋪墊而用,漢族將士衝鋒在前,儘管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可上了賊船,不殺,就得死,那只能殺,或許還有一條命可活,對他們而言,死了,沒人埋,活著也沒人理,誰做王都一樣,只要自己活著就行。

    每個念頭掩埋在將士的心裡,昨天的那幾聲爆喝讓他們失去了凝聚力,戰鬥力大減,許多都是去送死,封常清見大軍可守住,急忙增加兵力,快速的進攻,他管不了下面是誰,這裡沒有善惡對錯,沒有各種人類所定義的相對性,只有立場不同。

    很快,叛軍強攻的勢頭被壓下,加上這城牆高聳,雲梯難登,攻城又無撞柱,安祿山急眼了,他可不願意在這等節骨眼上卡主,心煩焦躁,直接衝上戰場,拿著砍刀就在漢族將士身後砍殺,一連殺死幾十人,大喝道:「再有退者,集體屠殺!」

    都怕死,可又為什麼去送死,為什麼變著法去找死,人類這個自相矛盾的物種,此時也顯的那樣無力,難道真如老子所言,人類所定義的思想都是教人怎麼去送死的嗎。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叛軍將士選擇了前者,因為我們是人,我們的慾望告訴我們,只要有空隙鑽,就可以前行,所以前行,必然有活的可能,若後退,絕不會有好果子吃,至少最後面的人已經看到楷模。

    他們拚命的往前擠,脊椎骨發涼,驚慌的往後看,生怕安祿山給自己一刀,而再往後,站著數萬胡軍,都臉色陰冷的看著這群如螻蟻一般的生靈,弱肉強食。

    片刻之間,前面的將士不得不強行攻上,而且後面的糟亂和凝聚力似乎給了他們必勝的信心,背後有支撐,只要自己衝上去,就可以獲得勝利,一股股信念猶如瘟疫一般感染著每一個人,瞬間傳遍數萬大軍。

    「殺殺殺!!!!」將士終於在死亡的堆積下,衝上了城牆,開始的結果都一樣,被亂刀砍死,可他們別無選擇,此時,死或許是一種解脫。

    封常清見大軍即將潰敗,而此時才到中午,他心裡明白,虎牢關絕對守不了一天,後面的數萬胡軍還沒有動,他心裡發涼,這如何是好,腦子閃過一個念頭,逃!

    就在他想到那一刻,忽然感到頭頂黑影一閃,瞬時殺聲一片,只見城牆兩側的山巒上猶如天神降臨一般,不斷的落下胡人,安祿山凌晨之時已經命這五千人爬上兩側的山巒,準備做最後一擊,封常清竟然沒有發現,當真死不足惜。

    他嚇的落荒而逃,被幾個守衛攙扶,騎著馬直奔城外,此時城牆上遭到內外衝擊,胡人猶如毒蛇一般,刀刀致人性命,殺人成了他們的樂趣,看著低廉的漢人痛苦掙扎,他們越發的興奮,還未等叛軍衝上來,城牆上唐軍死傷大半,虎牢關在太陽隱入黑雲的那一刻,破了。

    許多將士見主將不在,逃的逃,死的死,兵敗如山倒,這個物種奇異的信念再次發揮了作用,讓勝者輕而易舉,讓輸者破敗不堪,這似乎比那拚死抵抗,殺光殆盡強的多。

    安祿山自是大喜過望,當他看到虎牢關城門大開的那一剎那,他從內望見了龍椅寶座,而東都洛陽就在前方,他迫不及待,下令全軍乘勝追擊,叛軍氣勢高漲,眼見重賞在前,憋足一口氣,殺進洛陽。

    人的慾望,人的慾望可以帶起更多的慾望,更多的慾望可以凝成一股勢力,而更多的勢力則形成一個國家,其中沒有慾望,想平安過日子的人便是老百姓,只不過這種慾望所帶來的東西極不穩定,用孫悟空所說:「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無論如何,這個物種的慾望總是永無止境,總是以好的慾望管理壞的慾望,壞的慾望反抗好的慾望,而前者之時,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後者之時,便生靈塗炭,無論是誰,再如何驍勇,都終有一死,無論任何勢力,再怎麼強大,終有一滅。

    這便是老子所說:「物壯則老,是為不道,不道早矣。」這便是生生死死之道,無慾者長存,有欲者身亡,唯一長久的便是弱者勝強,柔者勝剛。

    安祿山坐在巨大的鐵架馬車內,由十幾匹駿馬相拉,此時他目光矗立前方,老遠就看見寬廣的洛陽城,不住的感歎,曾經多少次經過這裡,又曾經多少次想住進這裡,成為這裡的主人,今日,他在有生之年,終於得到,他高興的狂笑,親自打起了鼓。

    大腦再次沸騰,他肥碩的身軀即將崩潰,再也承受不住這等劇烈運動,可激奮的大腦下令,雙臂拚命的掄起,捶打著鼓面,安祿山為了快一刻進軍洛陽,將漢族叛軍落在身後,命數萬胡人騎軍攻陷。

    此時封常清無臉再入洛陽城,帶著三萬守軍站在城前開闊地帶,想一決死戰,所謂哀兵必勝,他在半天不到的時間內,快速的做好思想準備,而洛陽是唐朝的大都,這裡戶邑千萬,各各守軍的家人都在身後,為了自己的愛人,為了自己的親人,為了自己堅守的東西,一定要堅守住。

    再一次,這股神奇的信念即將碰撞,封常清不知道的是,結果卻很悲慘,胡人站成一排,成五里,分六層,他們就像是一條快速纏繞的繩,在安祿山一聲令下,迅速的包圍住三萬大軍,隨即身後的胡人騎馬衝進大軍。

    這三萬唐軍,其中有兩萬都是現抓來的商人農夫,好一點的也就是個殺豬的,誰殺過人,見自己的戰友被亂刀砍死在馬下,兩腿發軟,轉身就跑,卻亮出裸露的後背,被一刀解決,胡軍兩層騎兵圍住大軍,其餘四層殺進殺出,活生生的成了屠宰場,慘叫連天,黑雲壓進,洛陽城一片陰暗,城內聽聞哭叫聲,發了動亂,想從西門逃走,可封常清怎麼會放,萬一大軍衝進,那真是回天乏術了。

    他在城牆上看著下面的屠殺,那些彪悍的胡軍就像是燒紅的鐵鏈插進雪堆裡一樣,任你在多,都瞬間化成血水,一個時辰過去,洛陽城下血流成河,胡軍又整齊站在一排,他們的馬蹄上全是血跡,已經凝結,馬匹流著淚痕。

    它們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可看著生靈倒下,它們自然的流淚,不為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知道,因為這樣挺好的,挺好的。

    「殺!!!!!」安祿山雙手猛的將捶鼓扔了出去,嘶聲力竭,一股滾燙的熱血衝上腦門,他的雙眼一黑,身子軟倒了下來,被侍衛救進了車內,他在最後一刻看不到自己的輝煌夢想,再也看不到,此時胡人衝進了洛陽城頭,殺進了王府,燒殺搶掠,將大批財務帶回了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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