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回國 文 / 霖川

    白敏思用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帽子，然後一邊坐下來一邊說：「唸唸，如果我是聖誕老人，我一定讓那個男人愛上你。」

    蘇幕念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拿過一邊的酸奶吸了一口，慢慢把身體匍匐在伸直的腿上，說：「這裡是美國，聖誕節不興過成情人節，更何況聖誕老人又不是月老。」

    白敏思頓時搭攏著肩膀，卻又認認真真地看著她，問：「唸唸，難道你心裡一點都不苦嗎？」

    蘇幕念愣了一下，自己好像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她仔細地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苦，只是更多的是茫然，它們鬱鬱蔥蔥地像一片沉斂的汪洋，淹沒了本性的衡量與思考。在那片失去判斷的時光裡，她只能把他看成掛在天穹之上的北斗星，明亮而遙遠，讓人本能地朝著它泅渡。那是一個方向，一個誓死追求卻遙遙無期的夢，蘇幕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醒來。直到在這裡遇見他，長達十年的虛幻的感情終於在一瞬間找到了真實的附體，這種震撼都不知道是讓她在夢裡越陷越深，還是恍然間回歸到現實。

    白敏思看著她臉上複雜的表情，心裡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第二天清早，蘇幕念直接翹了麥克教授的設計課，拿著馬文才寫的請假條來到北區教室。顧庭楓還沒有來，她坐在教室第一排，安靜地翻著手裡的書。

    這些書都是按照單子上他列名錄來買的，她明明記得那天都買齊了，還拿到圖書館粗略地翻了一遍，並且在第一頁認認真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回到宿舍，她再看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本，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她只能去書店再買一本。

    果然是一些很基礎的東西，蘇幕念看下來並不感覺吃力。不知不覺到了上課，可是教授依舊遲遲未來，整個教室哄鬧一片。

    十分鐘後，終於有一位陌生的老師走了進來，他站在講台上環顧了一圈教室，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才緩緩打開講義，說：「從今天開始，winter教授的課程由我接手，winter教授將要回到他屬於的國家。」

    蘇幕念渾身一僵，嶄新的課本從手裡脫落，像貝殼般自動閉合。她慌張地反應過來，然後衝出教室，一口氣跑到教研室門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她頓時停住了腳步。

    她該怎麼挽留他？

    相隔了十年光陰，她好不容易在這裡遇上他，卻遲遲沒有說出一直藏在心裡的秘密。轉眼間他就要離開，蘇幕念無法想像這次分別是不是再也不能相見。她不瞭解他的一切，茫然得像個迷路的孩子。她只知道自己還要在西雅圖呆兩年才能完成學業，或許她那時學成回國，他早已人海裡銷聲匿跡，最壞的也已成為人夫。這都不是蘇幕念想要看到的。

    神色越來越凝重地在教研室門口來回踱步，別的學生都好奇地看著這個猶豫的中國女孩，不知道她藏著怎樣的心事。抱著再見最後一面的決心，蘇幕念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教研室的門。她從來沒有覺得一扇門竟然可以重成這樣，彷彿整個世界的力量都擠壓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