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點名 文 / 霖川

    顧庭楓站在講台上環顧了教室一圈，清冷的視線似乎沒有焦距，如同無聲的觸手。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滲透到教室各個角落，低沉的聲線裡透出紅酒般的醇，木質般的厚。

    教室裡太安靜了，他得確定這些學生們是不是正在聽課。視線最終定格在教室最後一排，麥克風裡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更加圓潤地道英語從他的唇齒間緩緩流出：「那麼，現在有一個問題，請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女同學回答我。」

    然後，教室裡比剛剛更安靜了。不，是肅靜。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汪洋。

    蘇幕念還忙著畫窗外不知名的小鳥，完全沒有發覺教室裡氣氛的變化。筆尖下是兩隻交頸而纏的小鳥，她突然停下筆，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

    什麼時候，她才可以這樣站在他身邊。什麼時候，他才能這樣注視自己。這些彷彿都是未知數……

    坐在前排的金髮小伙見她還沒有回過神，連忙用手肘撞了一下課桌，說：「嘿，漂亮的東方姑娘，professorwinter正向你提問呢。」

    蘇幕念抬起頭，疑惑又無辜地看著他。他對著蘇幕念眨了眨碧綠的大眼睛，然後指了指講台。

    蘇幕念心裡一驚，這才發現教室的氛圍不對，匆忙抬起頭看向講台，迎接她的便是兩道如鴻毛般穿透空氣卻又具有黑洞般的質量的視線。身體與靈魂同時一顫，他竟然這樣看著自己。

    蘇幕念回過神，他終於看到自己了！！！只是……這種情況下，蘇幕念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興奮，亦或是害怕與期待，各種繁雜的情緒匯成洶湧的波濤，在腦海裡只留下一片白燦燦的浪花。

    「對不起，我走神了。」

    僵硬著從座位上站慢慢起來，蘇幕念有些不知所措，思維空白得甚至忘記了這是在美國，中文脫口而出。

    顧庭楓微微皺眉，柔和的日光燈光打在他身上彷彿變成了鋒利的零界。底下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一個個好奇地看向蘇幕念，不知道她剛剛說什麼。

    蘇幕念反應過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更恨不得能直接衝出教室。她實在不敢看他，害怕被他看穿她現在窘迫，甚至還有那些掩藏在眼底的情緒。她只能沮喪地低著頭，像是等候判決一般。

    「沒關係，請你回答一下課本上第306頁第二個問題。」顧庭楓看著把頭低成鴕鳥的她，淡淡地用英文說。

    蘇幕念的指甲都快扣進了桌面，她緊緊盯著課本上的兩隻鳥，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沒有課本，不知道他提的是什麼問題，就算知道了，她也是回答不來的。她根本不是這個專業的學生。

    顧庭楓很耐心，直到幾分鐘後也沒有得到一個單詞，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聽課，他只能自問自答，然後接著上課，完全忽略了站在教室後排的蘇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