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兩百一十八章 再見了【大結局】 文 / 油偶娃娃
「杜鵑,你……」蕭玉珠看著杜鵑說不出話來,本想提點她在孝中,怎麼好穿得這麼鮮艷,實屬不妥——
杜鵑笑笑,拍打襖子上的灰塵,進了房,才說,「這些規矩我怎麼會不懂?今兒來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秦浩……老夫人已經給我們許了親了,只是因我還在孝期內,不便談婚論嫁,成親的事要等孝期滿了再辦。」
杜鵑十七歲了,正是適婚的年齡,等守完孝,年齡就大了,現在能訂下來,當然是好的。
看來杜鵑的算盤是打對了,這次李子墨立了功,老夫人對兩個伺候的丫鬟大大地有賞,給雨桐賞了好些釵環首飾,杜鵑不要錢財不要首飾,只求讓老婦人給她做主。這次有李子墨撐腰,兩位姨娘也不敢拿人怎麼樣,老夫人當場就答應了。
看到好朋友終於要嫁人了,蕭玉珠為她感到高興。
杜鵑還說起了一個好消息,「三少爺把我調到他院裡來了,三少爺對下人又好,又不挑剔,到他手下當差活兒也輕鬆,更重要的是,這樣我同秦浩哥就能天天見面了。」
杜鵑說著,嘴角忍不住的笑意,滿滿地溢出來,明目皓齒,再加上一身紅色衣裳,同她平時的素服打扮,明艷多了。杜鵑笑著笑著,突然眉頭一皺,哭了起來。
蕭玉珠搓手無錯,急急地找了塊帕子遞給她,「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這可是大喜事。」
杜鵑用帕子捂著口鼻,小聲抽泣著,「你說,要是我娘知道我要嫁人的消息,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我今日穿得這般鮮艷。實屬不孝,她會不會怪我?」
蕭玉珠半抱著她,安慰道,「你娘肯定會為你高興的,她不會怪你的,她還不就盼著這一天,其實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也是迫不得已。她一個人拉扯你們幾個長大。也是不宜啊!」
杜鵑心裡好過了一些,收了聲,只是光掉眼淚,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冷不防有一兩顆晶瑩剔透的淚滴到蕭玉珠手上,感覺到冰涼冰涼的。想到杜鵑的母親,那個把閨女當驢一樣使喚,要賣閨女的惡婦。早已經逝去了,過了快兩年了,彷彿能體會到她當時的難處。心裡的恨也就不再是恨了。
蕭玉珠輕輕地拍著杜鵑的背,讓她趴在肩膀上哭一會,現在杜鵑的心裡,仇恨漸漸地淡去,心裡的恨也少了。只是母親卻永遠不在了。
杜鵑哭了一會,才抬起頭來,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苦笑著道,「你看我,掉哪門子的淚啊,我原本是來報喜的,現下反而是你安慰我了。」
蕭玉珠抿嘴道,「等你滿了孝,成親時我定是要去賀的,不過說起來,我可能會趕在你前頭。」
杜鵑知道玉珠訂親了的消息,吃了一驚,不過還是為她高興兒,「你也歲數不小了,明年就十七歲了,早就應該訂親了,傻蛋是一起長大的哥哥,也還算好。」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才歎氣道,「可惜的是我看不到你成親了,明年我們就要同三少爺去西北了。」
「三少爺不是在京城當差嗎?怎麼突然要去西北?怎麼你和秦浩也要跟過去?」這個消息很突然,好友的離開讓蕭玉珠有些接受不了。
杜鵑說道,「說來話長,三少爺被加管一等,原來是要陞官的,可是讓大家想不明白的是,好好的朝官不做,他突然向上頭提出要去西北外任,任書都已經快下來了,過了新年就上任。老夫人怎麼勸他也勸不住,下面的丫鬟婆子們更是亂了套,三少爺去西北,肯定要帶幾房人過去,丫鬟婆子們也少不了,好些人已經開始活動了,不想到西北去過苦日子,想調到其他院去。」
西北的條件,蕭玉珠也是知道的,一望無際的大漠,鋪天蓋地的風沙,水源很少,十天半個月洗不上澡不說,連飲用水都成問題。那裡的氣候同南方是天壤之別,夏天乾燥炎熱,冬天風雪不斷,吃食也大不相同,多半是麵食,啃的是饃,一日三餐的辣子面,米飯是稀有物。
這樣艱苦的條件,怪不得人人都不想去。
「三少爺要去西北上任,你和秦浩是一定要跟過去的,只是……那裡和咱們南方是大不同的,吃的是麵食,啃的是乾巴巴的饃饃,連一口新鮮的蔬菜瓜果也少有,你怎麼吃得慣?」蕭玉珠有些擔心。
杜鵑笑道,「我也聽秦浩提起過,那裡雖是沒有米飯,但是有牛羊肉吃,還是手抓的,喝的又是奶,這些我倒不擔心,我想等我們安定下來,也學西北人,養一群羊,每天趕到草原上去放,過過牧民的生活。羊可以擠奶,剪下的羊毛可以賣錢,要是下了羊崽,那就更好了。」
杜鵑已經開始憧憬起塞外的生活了,她在府裡太久了,反而是外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更吸引她。蕭玉珠見她對這些變故不太在意,便放下擔心,同她一起津津樂道,討論著西北的吃穿住行。杜鵑甚至已經答應,等養了羊,剪了羊毛,便給玉珠做一件羊毛襖子。
兩人討論了半天,西北還沒去,羊的影子還沒見著,襖子都已經說上了,蕭玉珠捧著肚子笑了一番。
杜鵑想想也覺得好笑,笑完之後,猶豫了半響,才湊過頭小聲地問,「這次三少爺要去西北外任,你難道就看不出來?」
蕭玉珠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支吾著,「我……他……」
「傻妹妹,還不都是因為你!」杜鵑歎了口氣,她對玉珠和三少爺的事一直是看在眼裡,三少爺的心思她怎麼會不清楚。
蕭玉珠有些侷促,杜鵑又說,「你老是為別人著想,這回得為自己想想了,眼下你定了親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見玉珠沒答話。心裡猶豫了一會,才一狠心,敢把心裡地疑問抖出來,「咱們姐妹兩個,你就不用瞞我,你同我說說,三少爺那麼好的人,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蕭玉珠怔怔地站在窗前。窗戶已經糊上了紙。()外面什麼也看不到,只有一道道窗格,和外面呼呼刮著嚇人的風聲,她的眼睛定在窗格上,眼睛裡有些濕意模糊了。
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她對三少爺就一點也不動心?
蕭玉珠也找不到答案。上前打開了一扇窗,讓北方灌進來,吹在她的臉上。面無表情,自說自話道,「要是在旦哥兒之前。遇到他,我定是會天涯海角都隨他去的,可是我的心太小,有了旦哥兒,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杜鵑有些意外。又有一絲感動,「說到底……你和三少爺的緣分總歸是要薄些。」
眼下離年關近了,過了年又要出塞,府裡頭有很多事要打點,杜鵑便告辭了。
蕭玉珠得知杜鵑要出塞,便做起準備來,想給杜鵑縫一件絨呢斗篷,她知道西北風沙大,出門一定用得上。托曹太太找了塊上好的石青色絨泥料子,要是能找到動物毛就更好了,後來,曹太太送來一些貉子毛,說是他當家的在蒙古那邊收了一些皮毛,給來冬天賣。
聽到蒙古兩個字,蕭玉珠愣了一下,算了錢給曹太太,曹太太念著和范氏的交情,一再推遲。
「這貉子毛應該不便宜吧?」蕭玉珠笑著把錢推回去。
曹太太原想送塊料子沒什麼,只是那貉子毛從蒙古收過來,就不便宜,便訕訕然把錢收了,還做了個順水人情,送了塊積存的余料,讓做裡子用。
蕭玉珠便開始了浩大的工程,和鎖兒兩個一個裁剪布料,一個縫邊,絨呢布料很厚,不好裁,用針縫上去更加難。蕭玉珠想用貉子毛在領口袖口處做成毛茸茸的鑲邊,在帽子邊上也鑲了貉子毛,帽子可以取下來,風雪大的時候可以帶上,斗篷裡面做了暗袖,騎馬什麼的也方便。
新斗篷直到過了新年才做好,鎖兒摸著簇新的絨呢面料,羨慕不已,再一看領口袖口處的滾邊,和帽子上一圈毛茸茸的貉子毛,不停地說「好看。」她也想要一件,只是做起來太費神了,那就算了,眼下先把斗篷披在身上過把癮。
蕭玉珠幫她繫好領口處的繩,讓她醜美一番,鎖兒的身量和杜鵑差不多,見鎖兒穿起來正好,便大大地吐了口氣。
原來以為要等開了春化了凍,杜鵑才會走,沒想到沒出正月,她們就要出發了。好友的提前離開,蕭玉珠很捨不得,讓鎖兒用布把衣裳包了,杜鵑出發這日一早便到城門外去送行。
蕭玉涵知道李子墨要去西北了,把自己關在房子裡難過了一場,他本來還想等春暖花開之際,約人去郊外騎馬呢。同蕭玉珠說好這日要一起去送的,只因年後和幾個同窗外地拜師去了,沒來得及趕回來。
天才濛濛亮,天空露出一絲魚肚白,城外寒風習習,讓人不由地裹緊了衣裳,蕭玉珠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的西北應該是冰雪還沒化吧,豈不是更冷。
等了一會,便看到好幾輛拉行李的馬車駛過來,車上裝著的全是大箱子,車轅上坐著家丁,再後面是兩輛轎子,還沒到跟前,便聽到轎子裡有人大喊「玉珠……玉珠。」
蕭玉珠相互搓著手,跺了跺快要凍僵的腳,朝來的馬車看過去。馬車停了下來,果然是杜鵑從轎子上走下來,她穿的很厚,一件深藍色襖子,身上披著厚厚的披風,一下了馬車,披風便被風吹得呼呼響,灌得鼓鼓地,杜鵑一邊去拉披風一邊朝玉珠走過來。
「這麼冷的天,怎麼這麼急就要遠行?西北那邊估摸著會更冷。」還沒等人走近,蕭玉珠便迎了上去。
杜鵑握著她的手,「眼下年也過了,馬上就要出正月了,三少爺的任書早就下了,也不好在家裡待著,我們這麼一大班人,一路走一路停的,等到了西北估計就已經開了春了,那裡再冷也不怕了。」
她說的也是理,蕭玉珠便不理這些。讓鎖兒捧著新斗篷過來,「這斗篷是我和鎖兒趕出來的,針線粗陋了些,一來西北風雪大,出門用得著,二來留給你做個念想,此去一別,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了。」
鎖兒在一旁插話。「我和二小姐做了一個多月。才把這斗篷做好,這斗篷不僅式樣新奇,穿起來還很暖和,這上頭的毛還是真的,什麼……毛,是二小姐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杜鵑收下斗篷。眼裡頓時起了淚花,「你瞧我這麼粗心,這麼多年來。還沒送過妹妹什麼東西。」說著就從頭上取下一個光溜溜的銀簪子,放到蕭玉珠手裡,「這是我多年來常戴的。看到它就如同看得我一樣。」
蕭玉珠來之前沒有這麼傷感,只是想到一起長大的好友要離開,此去西北千里迢迢,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再相見了,言談間紅了眼圈。「你要好生保重,記得常給我寫信,等你養了羊去草原上放牧,記得寫信告訴我啊,你還說還給我做一件羊毛襖子的。」才記起杜鵑不識字,這事只能寄托在秦浩身上。
杜鵑有些尷尬,含著淚兒點點頭,「玉珠妹妹,你也要多保重,石榴姐就托付給你了。」
蕭玉珠見杜鵑又要掉淚,一把抱住她,開始流淚,「日後定有相見之日,放心吧,石榴姐交給我,我會替你常回去看她的。」
兩人手拉著手,依依惜別,到最後竟無語凝咽,說不出話來。杜鵑拿起包著斗篷的布包,一扭頭要轉身回馬車上去。李子墨和秦浩騎著馬追了上來,因老夫人捨不得兒子,出門時拉著李子墨的手哭了一場,兩人才拉後了一段距離。
杜鵑見蕭玉珠舉步要迴避,勸道,「來都來了,就好好地同人告個別,往後再見也不是那麼容易了。」說完,便回了馬車。
李子墨見著城門外站著的主僕兩人,很是驚訝,心裡面更是小小的驚喜,不過一想到,她已經定了親了,心裡面更是一抽一抽地痛,想裝著沒有看見,騎著馬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可是棗紅馬的速度卻不自覺地慢了下來,他忍不住不去看她。
蕭玉珠的臉已經被風吹得成了醬紫色,她身上穿得不薄,可還是抵擋不住寒冬的冷意,凍紅的雙手人見猶憐,李子墨在馬背上俯視著她,見到這個小姑娘,他心裡的什麼原則都沒有了,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玉珠啊,這麼冷的天,小心凍得著涼了。」
蕭玉珠抽抽鼻子,剛好她的鼻子被風吹得有些堵,「我沒什麼,只是子墨哥,你多保重。」
李子墨心裡情不自禁地歡快起來,笑著點點頭,「小姑娘,你也要多保重啊。」
「本來玉涵說要來送你的,可他和同窗去鄉下了,沒來得及趕回來,他還想約你一起去騎馬。」蕭玉珠把玉涵的話轉達給他。
李子墨感覺有些意外,把手裡的馬鞭塞到蕭玉珠手裡,「把這個給玉涵,等他長大了帶著這個馬鞭到西北找我。」說罷,心情大好,爽朗地哈哈大笑兩聲,便一個飛躍上了馬,策馬往前而去。
「三少爺……三少爺……等一等!等一等!」後面有女聲大喊著,一個身影箭步一般衝上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三少爺,你千萬別丟下奴婢,就讓奴婢伺候你一輩子,奴婢就算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李子墨勒住了馬,蹙著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雨桐。
「雨桐!雨桐」杜鵑掀了轎簾,小聲地叫她,讓她別做傻事,三少爺這次不帶府裡的丫鬟,也是有苦衷的,他怕老夫人給他身邊安插人。
雨桐含著淚朝杜鵑搖了搖頭,出乎人意料的是,雨桐跪在地上,還不停地磕頭,邊磕頭邊哭,「三少爺,你這一走,把奴婢丟下,奴婢又該怎麼活?奴婢願意一輩子跟隨你左右,即使是粗茶淡飯我也願意……」不一會兒,額頭上便紅了一塊。
杜鵑聽不下去了,急忙從轎子裡下來,想去扶起雨桐,見拉不住她,只好向李子墨求情,「三少爺,雨桐伺候你多年,她的真心你怎麼會不明白?她怎麼會是……」事關老夫人,杜鵑話說了一半,沒往下說。
轎子裡同乘車的幾個婆子紛紛從車廂前面探了頭,替雨桐求情,「少爺,就讓雨桐跟著去吧,你這趟出遠門,府裡的小丫鬟一個都不用,光我們幾個老婆子怎麼能照顧得周到?」
「起來吧!」李子墨沒有多說。
「還不快謝謝三少爺?」
雨桐大喜,急忙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撿起地上的布包,便被杜鵑扯著上了馬車。
李子墨回頭深深地望了蕭玉珠一眼,緩緩展開一個笑容,還是那永恆的微笑,便轉身抓著馬的韁繩飛奔而去。
一輪紅日衝破雲霄,在東邊冉冉升起,頎長的身影剛好融入紅色的圓盤中,駿馬奔騰,風姿翩翩。
幾輛馬車滾滾前行,蕭玉珠同杜鵑隔著車窗道了別,望著追著紅日,漸行漸遠的身影,驀然道,「三少爺再見了!杜鵑再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