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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三章 軟肋 文 / 油偶娃娃

    王寡婦剛要說話,段氏喚了一聲,「娘。」見她面色起了惻隱之心,上前一步道,「你這小黃毛丫頭,你以為你是秀才老爺孫女,就能胡亂鬧事亂生是非,這婚姻大事不讓父母做主,豈能兒戲,自古以來沒有這個理,這簡直是笑話,天大的笑話!」段氏捏著帕子,捂著嘴冷冷笑道。

    「自古以來是沒有這個理,天底下恐怕也沒有你們這樣做娘做嫂子的。」蕭玉珠冷哼一聲。

    「就是就是,玉珠說得對,終身大事我們就要自個拿主意。」石榴挺身而出,擋在人群面前,口裡振振有詞,之前的膽怯害怕少了幾分。杜鵑拉著石榴,示意她別再說了。

    「這二丫頭,我看你是不是想反了?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難不成你連親娘親嫂子都不認了?」段氏上前來一巴掌扇下去,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石榴半邊臉上,白嫩的臉立馬現出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我沒有你這樣的嫂子!」石榴手捂著半邊臉,咬了咬嘴唇,眼睛瞪得滾圓如若要冒出火來,看著段氏,「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家裡但凡有個好吃的吃食,一准先入了你的口,你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姐妹三個連喝口湯,吃你剩下的渣滓都不行,只有眼睜睜看著的份,好幾回大姐餓得暈倒在灶台上。吃食輪不到咱們,幹活卻最先想到的是咱,挑水,洗衣、做飯、餵豬養雞、摘豬草、拾柴火、洗尿布洗褥子哪樣你插過手。就是當頭驢使喚也有個歇的時候,咱們姐妹幾個就是陀螺啊……」

    「行了,別說了!」王寡婦一聲暴喝,臉色的神情很難堪,面如土色,石榴越往下說,她就越下不了台。石榴口子說的是嫂子,她這當娘的也脫不了干係。

    石榴的這番話,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揭開她娘和嫂子的惡劣行跡,每剝一層,她們的罪狀就多一樁,她的心裡就越痛,洋蔥皮剝得越多,到頭來刺激了自己的眼睛。自個先哭得淚流滿面。

    「娘。你看這二丫頭……」段氏想辯駁兩句,話剛一出口,被王寡婦立馬喝住了,「你也別再說了。」

    石榴平日裡是個默不作聲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大家以為她是個老實性子。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石榴含淚看著她娘和嫂子。她性子沉悶,從小受慣了娘和嫂子的欺凌,咬咬牙能忍則忍。從不說個不字,埋頭苦幹,幹完了活計,有口粗茶淡飯,能夠舒坦地睡上一覺。到了第二日醒來,之前的不快統統過去了,又是新的一日。這樣的日子她早已習慣了,明日的太陽照常升起,生活還得繼續,她忍了十多年,今日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前些日子是賣山茶,再過幾日怕是把她也賣了,她也是沒有活路了。

    堂屋裡再次陷入了沉寂,靜悄悄地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形勢陷入僵局,王寡婦守寡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練就了一副鐵磁心腸,不會輕易鬆口。

    蕭玉珠見王寡婦聲色不動地坐在堂屋中央,她手裡端起茶杯,雲淡風輕地抿了一口茶,剛才臉上浮現的一絲惻隱之心很快消失不見,恢復了往日的沉穩之色,薑還是老的辣。倒是旁邊的段氏被唬了一句,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躁動不安。

    如果王寡婦一直咬著不鬆口,那這事根本不會有任何進展,杜鵑只能白白地送上二十兩銀子。蕭玉珠皺著眉頭盯著王寡婦,看了老大一會,再強的人也會有她的軟肋,忽地想到了什麼,貼近了石榴耳邊小聲說話。

    石榴恍如大悟地點點頭,她是個明白人反應快,用手抹了把眼角的淚,跑出去了。

    過了一刻鐘,石榴領著大伯和兩位叔公來了。

    王寡婦見叔公來了,忙找了凳子給他們坐,臉上立馬有了笑容,拿起茶壺要給二位叔公和大伯上茶。

    「不用了,侄媳婦。」留著一撮花白山羊鬍子的二叔公半瞇著老眼,看也沒看她一眼,擺手拒絕道。

    王寡婦回過頭狠狠瞪了石榴一眼,轉過頭來,滿臉堆笑道,「兩位叔公有啥事,叫個人過來吱一聲,哪還有勞你們親自跑一趟。()」

    「還能有什麼事?你幹的好事!」滿頭白髮的大叔公,沉著臉色正要急著顯示威嚴,被話嗆住,急急地咳嗽,往地上唾了一口黃痰,用鞋底抹了。

    看情形,石榴已經把事情的由來告訴了他們,石榴看起來不怎麼愛說話,辦起事來利索,蕭玉珠衣袖下面的拳頭緊握著,雙眼密切觀察後面的局勢。

    王寡婦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兩位叔公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她還得敬他們三分。

    「我看吶,往後這三個閨女的親事,你就別插手了,交給我們二位叔公和大伯便是,我們是她們的長輩,自會為她們尋一個好人家。」耷拉著腦袋的二叔公睜開渾濁的雙眼。

    「兩位叔公,怎麼能聽信於外人?」段氏插話道,她口裡所指的外人自然是蕭玉珠。

    叔公和大伯的目光看過來,二叔公看著蕭玉珠,對她頜首點頭,頗有幾分讚許之色,轉過頭來,「我看外人都比你們明白仁義!」

    「大叔公,二叔公,這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我還健在呢,再說了兩位叔公年歲已高,哪敢勞你們操這個心。」王寡婦求救地看向大伯父,希望他能站出來說句話,大伯父裝著沒看見似的,眼睛看向別處。

    「是啊是啊,自古以來都沒有這個理,這不是破了規矩!」段氏補了一句。

    「你們要是有個當娘的做嫂子的樣,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二叔公花白的眉毛一橫,「你們做的醜事你們不知道?難道要我和大叔公一件件說給你們聽?」

    段氏側了側身,往後退了兩步。

    二叔公看來是個有主意的,杜鵑三個的親事交給他們也能讓人放心,這步棋看來是下對了,蕭玉珠心裡增添了幾分喜悅。杜鵑和山茶臉上的淚痕干了。相互抱著靠在牆根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

    「二叔公,這是我自個的閨女,我想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輪不到你們來插手!」王寡婦不是個軟柿子,不是那麼輕易好拿捏的,立馬變了臉色,顯露出她陰惡的一面。

    「你!」大叔公氣得呵斥呵斥大喘氣。手裡的枴杖在地上猛敲三下。「你要是不同意,休怪我們無情,你死後進不了祖墳,你就等著變孤魂野鬼吧,你!」

    王寡婦面色煞白,沒了神色。半個身子斜撲在桌邊。死後入不了祖墳,那她就等於成了孤魂野鬼,下輩子不能投胎做人。只能當牛做馬做個畜生,甚至連畜生都不如。不!她生是蕭家人,死是蕭家鬼!

    王寡婦手整個身子瑟瑟發抖。扶著桌沿兒站穩,久久才道,「我答應這個條件。」

    「娘,玉珠這黃毛丫頭的鬼主意,你也應了?娘。你糊塗啊,這要是傳出去,咱們的臉面往哪擱啊,豈不是要被別人指著脊樑骨看笑話!」段氏躁動不安地在堂屋側邊走來走去,把這利害關係擺出來,說完氣哼哼道,「你認我可不認!」

    「你是當家的還是我是當家的?我這個大活人你當我死了不成!」王寡婦猛地一拍桌子,目光朝段氏冷冷看去,一句話說得讓段氏不寒而慄,身子微微發抖。

    「她們再怎麼說也是我的親閨女,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有兩位叔公為她們做主,我放心。」王寡婦心裡柔軟了幾分,面上有些鬆懈,擺手示意段氏不要再議了,她主意已定,看了看眾人,一尖聲道,「不過,我要那二十兩銀子!」

    「杜鵑,把那二十兩銀子給她!」二叔公發話道。

    「銀子在我這。」石榴正想把銀子拿出來,被蕭玉珠攔著,蕭玉珠走上前去,小聲對二叔公嘀咕兩句,聽得二叔公頻頻點頭。

    「銀子給你可以,但是空口無瓶,得簽字畫押。」二叔公提議道。

    「畫就畫,畫了押這二十兩銀子就是我們的了,你們做長輩的得說話算話。」段氏從後邊跳出來,指著兩位叔公叫道。

    這邊,蕭玉珠回家取了筆墨紙硯過來,在紙上寫了保證書,要王寡婦保證以後再也不賣閨女,閨女的親事由兩位叔公和大伯做主,並寫上了證人兩位叔公和大伯的名字,一式三份,要王寡婦在保證書末尾按了手印畫押。把保證書一份給了王寡婦,一份給了叔公,一份給了山茶收好。

    見事情處理妥當了,大叔公顫巍巍地從凳子上起身,歎了口氣搖搖頭,拄著枴杖出了堂屋,二叔公揮了揮衣袖,冷冷看了王寡婦一眼便散了。

    杜鵑把包裹裡的點心拿出來,把從地上撿起的沒摔爛的枇杷放進包裹,背著就要出門,剛走幾步,背後傳來王寡婦的聲音,「杜鵑。」

    杜鵑腳下的步子停下來,頓了頓,正要回頭,被石榴拽著往前走,「別理她,咱們走。」

    「杜鵑……你別怪娘狠心,娘也是沒有法子,你在府裡好好照顧自己。」

    杜鵑邊被拽著走邊回頭看。

    王寡婦百感交集地站在天井裡,眼神複雜地看著杜鵑離去的背影,這十多年來,是她對不起杜鵑姐妹三個,地下的孩子她爹怕是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

    蕭玉珠拎過杜鵑背上的包裹,山茶從袖子裡變出兩個雞蛋,說是刷碗的時候偷偷在鍋裡煮的,要塞到包裹裡。

    「姐,這雞蛋你和二姐拿著吧,府裡管飯,我餓不著。」杜鵑把雞蛋推回到山茶手裡。

    「大姐給你煮的,你就拿著,往後想回來就回來。」山茶不由分說,硬把雞蛋塞進了包裹裡。

    杜鵑點了點頭,大聲嗯了。

    「這次多虧了玉珠,要不是她,那二十兩銀子就白給了。」石榴說道。

    「照我說,石榴的功勞最大。」蕭玉珠從後面偷偷扯了下石榴的頭髮,裝著若無其事地繼續趕路。

    「誰?是你這壞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大家鬧哄哄地笑成一團。(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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