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二章 爺太給力了 文 / 油偶娃娃
蕭玉珠清了蠶糞,在乾淨的簸箕上鋪上桑葉,一條條白白胖胖的蠶爬在桑葉上啃食,一小會,啃出好些個窟窿。前日摘的桑葉添完了,想著要去摘些來,兩姐妹戴了斗笠,披上蓑衣正要出門,一個瘦弱的身影從對面過來,在雨中艱難地移動,越來越近,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人的臉,是喜子,他手裡拿了個籃,深一腳淺一腳地過來。
「喜子,這下著雨呢,小心淋了雨鬧病。」蕭玉珠衝進雨幕裡,拿過喜子手中的竹籃,拉著他就跑。籃裡面裝著滿滿一籃子桑葉,看上去像是剛摘的,被雨打得濕透。
「今兒下雨我爹去摘桑葉,順便叫他多摘了些,給你送來了。」喜子笑嘻嘻地道。蕭玉翠幫著取下他頭上戴著的斗笠,拍了拍他身上的水珠,只見他半個身子濕了,長袍上滴著水,腳下的鞋子濕漉漉的,鞋面上粘了好些黃泥。
蕭玉珠看著籃子裡的桑葉,看了看喜子,他養的蠶不多,只養了幾百來條,養著玩兒,這桑葉估計是特意給她摘的。心裡一陣暖流,想說句謝謝,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騰空了竹籃,念著喜子衣衫濕了,這倒春寒時節落的雨涼,得趕緊回去換了,免得受了寒,沒有留他,兩姐妹戴了斗笠,送著他回去。
還沒進屋,喜子娘在屋門口見他渾身濕了,衣衫上滴著水,一雙鞋子更是濕透了,急得直喊,「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跑哪去了?」人剛到屋,喜子娘氣不過上前,揪著他的耳朵。
「嬸子,喜子給我送桑葉去了才淋濕了,得趕緊給他換了干衣衫才是。」蕭玉珠勸道。喜子娘對喜子心裡寶貝著呢,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心疼還來不及,哪捨得打,領著喜子進了裡間換衣衫去了。
兩姐妹回了家,才出去一小會,鞋襪便濕了,換了鞋襪,蕭玉珠站在堂屋門口,看著遠近的山林、近處的房屋都氤氳成一片,溶入沉沉的水墨中,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心裡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年怕會是個澇年,把心裡的擔心和范氏一說。范氏也覺得像,今年的梅雨季節比往年來得早些,要是是個澇年,發了洪水,河灘子上的田怕是要減收不少,家裡人多田少,再加上兩個飯量大的陶匠師傅,特別是新來的那個大個子,飯量怕是大得很,要是遇上澇年,哪可如何是好。
「娘,要不去奶那要了北邊的荒地,種些包谷,也能頂不少糧食。」前些日子,從老宅那聽到,說北邊有五畝荒地,在山樑上面,路又遠又不好走,挑肥澆水也不方便,荒了好些年了。
北邊的荒地,范氏是知道的,路遠地瘦,沒人願意種,好幾家都沒種,荒了一大片,想著要是碰上澇年,把荒地種上,水澆得少,人也輕鬆些,能收多少是多少。
「什麼,老大媳婦,你要種北邊的荒地?」楊氏正站在走廊的凳子上,伸手想取屋簷下掛著的包谷,早些剝了到時候好種。聽了范氏的話,心裡驚訝,手沒扶穩,身子歪在柱子上。
蕭玉珠忙上前扶住凳子,范氏扶著楊氏下來,「爬這麼高,要是摔下來如何是好,這種事交給小輩們做就是了,哪裡勞娘親自動手。」說著自個上了凳子取包谷。
楊氏坐在一旁,拍了拍肩捶捶腿,念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奶一點都不老,可年輕了,今兒看著像是又年輕了十歲。」蕭玉珠一副討好賣乖的模樣,嬉皮笑臉地給楊氏捏肩捶腿,這一招可真靈,特別是對老輩們管用,把楊氏哄得樂呵,笑得合不攏嘴。
「奶不老,奶得活個百歲千歲,享珠兒的福。」楊氏笑道,想起范氏說的事,「北邊的地荒了好些年了,不好種,種上了也收不了多少糧食,這些年,村裡的人好些家都不種了。」
「娘,咱家人多,又有兩個陶匠師傅,飯量大,我想著把北邊的地種上,能收多少糧食算多少。」范氏手裡取著包谷,答道。
蕭玉珠接過包谷,放進筐子裡,「我娘想多種些包谷,到時候收了包谷,曬乾了磨成粒子,做米糕熬粥都好吃,珠兒最喜歡喝包谷熬的粥了。」
楊氏剝著包谷,點頭正要表態,一個聲音從東廂房北間傳來。「娘,我也想在北邊的地裡種些包谷。」劉氏撩了簾子出來。
「北邊的荒地瘦,挑肥累得很,水又遠,你要種包谷在南邊的地裡種就是了。」楊氏細聲細氣地勸道。
「咱從小也是種過地的,再高的山梁也上過,咱吃得了這個苦。」劉氏一尖聲扭著身子,婀娜著過來。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范氏殺得過措手不及。范氏抬著的手停在半空中,沒了半點主意,這北邊的荒地當初分家,是劃在老宅這邊的,現老二沒分家,理應有老二的一份,自個想種,也只能是借用,想著老宅要種的時候就還回去,如今倒好,地還沒種,老二媳婦就說這地她要了,這是什麼事啊!
楊氏左右為難,不想駁了兩個媳婦的面子。
丁香聽到聲響,從房裡出來,「娘,咱家又不缺這口糧,把南邊的肥地拾掇好了,還怕沒有包谷吃,大哥家人多地少,就讓給大哥家種吧。」
楊氏覺得也是這般道理,正想點頭,豈料老二媳婦咬著此事不放。
「別忘了老大家是分出去的,這田地分家的時候早就分清了,北邊的地是咱的,憑什麼咱種不得,老大家的種的。」劉氏話越說越難聽,說著說著,一雙吊梢眉垂著,彷彿受盡了千般委屈。
看著劉氏的精明樣,這會裝得有模有樣,又是抹眼淚抽鼻子,是個可憐樣兒,咱不吃她這一套,「嬸子,咱家人多,我娘怕口糧不夠,才會想奶討了來,只是借用,又不是不還,這地是爺奶的,誰也別想佔了去,爺奶說給誰種就給誰種,我娘自然是沒意見的。」蕭玉珠一下子把難題丟給了楊氏,楊氏的想法,玉珠是知道的,這老二媳婦過門,一個月了,別說下地,就是家裡的雜活,也懶得插手,北邊的地她哪種得了,只不過眼淺。老二媳婦好吃懶做的作風,楊氏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老大和老二一人種一半,北邊的地攏共有五畝,一人種二畝半。」楊氏一嗓子喊道,一碗水端平,這下沒二話了吧。
范氏取了包谷從凳子上下來,「二畝半就二畝半,聽娘的。」說著,幫著剝包谷。
劉氏瞪圓了眼,氣得直甩帕子,「娘,這家早就分了,照我說,老大家種可以,得收些租。」
「二嫂,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丁香看不過去,忍不住插了一句。
「照理來,就得收租,每畝地給兩擔包谷。」劉氏聲音越來越大。
「你……」丁香氣得說不出話來,管不了這攤子事,回了房。
「老二家的,你這樣說未免太見外了……」范氏嗖地從地上站起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楊氏左右不是人,兩邊拉著勸,和著稀泥。
蕭玉珠試著拉過范氏,被她一手推開,她正在氣頭上,力氣大,把蕭玉珠推得連退幾步。劉氏翻出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來,說什麼楊氏偏心惦記著老大家老的小的,又是送花布又是送肉的,知道的老二是親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河裡撿來的野娃子。
天井裡春雨連綿,走廊上唾沫星子亂飛,吵得不得安寧,蕭玉珠想上前勸上兩句,卻插不上話,見楊氏臉色不好,扶著她在堂屋坐下,倒了杯茶水給她喝下,臉上才算好了許多。
「吵什麼吵!」蕭老爺子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從外面回來。
范氏和劉氏一聽是老爺回來了,嚇得身子顫抖,立即閉嘴。屋裡安靜得只能聽見雨打屋瓦的聲音。
大救星來了,蕭玉珠跑過去,接過爺手裡的斗笠和蓑衣。蕭老爺子拍來拍衣衫上的雨水,板著臉過來,「還嫌不夠丟人。」
「老爺。」楊氏迎著老爺在堂屋中央坐下,蕭玉珠乖巧地端上茶水,上前在爺的耳邊小聲把事情說了一遍,特別強調了劉氏要收租的事。
「老爺,這事你看怎麼辦?我原本是說一人各種一半……」楊氏看向老爺。
蕭老爺子一拍八仙桌,「北邊的荒地全給老大家的種。」說完,從圈椅上起身回房,楊氏見他衣衫鞋子濕了,跟上去服侍更衣。
爺,你實在是太給力了!蕭老爺子的聲音很大,整個天井上聽得清清楚楚。
劉氏手裡捏緊了帕子,氣得直跺腳,臉上卻不好發作,窩著一肚子氣回房。
老爺的大明大義,范氏記在心上,對他感激。見老二媳婦不是個好招惹的,沒有久留,拉著蕭玉珠,戴著斗笠,一高一矮兩個背影相互扶持融入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