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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章 傻子 文 / 油偶娃娃

    吃過午飯,蕭景土稍稍打了個盹,日頭還老高,便出去了。

    牛圈裡栓著的牛「哞哞哞」一聲聲叫喚,越叫越歡,范氏從水渠邊打來半桶水,拎到牛圈飲牛,水牛飲了兩口卻不喝了,甩著尾巴,呼呼扇著兩隻大耳朵,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人似的盯著范氏,彷彿受了千般委屈。

    范氏看了不禁笑出聲來,用手順了順牛身上的毛,看了看牛肚子,這會幹癟癟的,許是餓了。家裡豬食不多,平日裡緊著兩頭豬吃,剁兩簸箕大青菜葉子放點碎米拌上稻糠,就是三頭豬一日的食兒,這牛啊吃得多,一頓就得吃上大半桶,哪兒有它吃的,得牽出去吃草才行,這去年買的小牛犢,蕭玉涵每天牽出去放,一年下來倒長了許多。家裡犁田靠它,陶窯裡的活計還得指望它……范氏心裡不由地犯了難,歎了口氣。正打算拎著牛飲剩下的水澆到院子的菜地裡,不料低頭見蕭玉珠在身後歪著腦袋瞧著自個。

    蕭玉珠看出了范氏的心思,如今蕭玉涵是不能出去放牛了,蕭景土下田去了,就剩下娘女三人,蕭玉珠拉住范氏的衣角,「娘,我去放牛吧,我保證把牛餵得飽飽的。」

    范氏摟著蕭玉珠的小肩膀,還是不放心。

    「娘,弟弟這麼小會放牛,我怎麼不會,你就讓我去吧!」說著,蕭玉珠拉著范氏的衣角搖了搖。在前世裡,她生在農村,小時候也是個放牛娃,一想到躺在草地上看著牛吃草自由自在的日子,蕭玉珠嘴角抹著笑。

    眼下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就由她去吧,范氏點頭應下,還是不放心,走到對面喜子家,見喜子娘正在掰著干苞谷粒子,范氏坐下來,抓了個苞谷,拿了大木簽子,嘩啦一下在苞谷上掀下一豎條來,再用手掰著粒子。

    「玉涵娘,不是我說你,小孩不過嘴饞,訓兩句就好了,你看你下這麼狠的手。」喜子娘抬頭看了看范氏,擠了擠眼又說,「我看,這有根啊分明是來訛錢的,不就一個丁點大的西瓜,還抓住不放。」

    范氏卻搖頭,「我這是要給玉涵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偷東西的事萬萬做不的,讓他長了記性。」

    「也罷也罷。」喜子娘見說不通她,住了口。

    范氏說明了來意,要下午喜子放牛的時候叫上玉珠。

    喜子娘爽快地答應了。

    下午,日頭沒那麼高了,喜子拎著牛鞭,在自家院門口喊著,「玉珠,玉珠,放牛去嘍。」

    蕭玉珠大聲應著跑出屋,到牛圈裡牽了牛繩從後院出去和喜子會合。

    喜子趕著一頭老黃牛,老黃牛身形壯實,毛也光滑順亮,甩著長長的牛尾巴走在前頭。蕭玉珠牽著牛繩走在後面,水牛看見老黃牛,總算見著同類了,雖然長得和它有點不一樣,水牛的四隻蹄子歡喜的蹦躂了一下表示好感,長長的牛尾巴甩得更歡了,又是「哞哞哞」兩聲叫喚,蕭玉珠感覺到手裡的牛繩一緊,使勁地扯了扯,才把牛頭拉了過來。

    喜子一看蕭玉珠手裡緊緊拽著的牛繩,撇著嘴笑了兩聲,「別老牽著,把牛繩放開了,牛走得快。」

    蕭玉珠看了看喜子家的牛,牛繩在牛角上纏成個8字,再低頭看了看自個手裡的牛繩,撲哧一聲笑了,立馬又皺了眉頭,不牽著牛跑了咋辦?

    喜子過來拿過蕭玉珠手裡的牛繩,就要往牛角上纏,蕭玉珠上前拉住他,喜子拍拍胸脯,「放心吧,放心吧,我有法子,牛跑不了。」說話間,牛繩便纏上了牛角。

    喜子和蕭玉珠走在後面,揚起手裡長長的鞭子,趕著兩頭牛出了村子。

    放眼望去,一片片嫩綠的水稻田,正是抽穗期,一個個大著肚子。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爬上道路邊的綠籬笆,萬綠從中閃著星星點點,黃的,紅的。兩頭牛歡快地撒開蹄子奔著,鑽入牆下,從綠籬笆下擦身而過,饒個癢癢,又從另一頭鑽出來,渾身抖一抖真舒服,又撒開了腿往前奔去。

    蕭玉珠跟在牛後面也撒開了腿跑,彷彿回到了前世的小時候,藍天白雲一個光腳丫的瘋孩子,如今這腳丫是光不成了,可心情卻是一樣地好。蕭玉珠邊跑邊笑,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飄灑在山間小路上,裡面全是滿滿的快樂,旁邊的小花小草擠著腦袋瞧著這個瘋女娃子。

    喜子比蕭玉珠小兩歲,腿短,跟在後面跑起來,卻追不上她,突然聽到一陣陣的笑聲,想起前段時間玉珠大病了一場,「她不會是瘋了吧?」喜子又加了把勁,追了上去。

    蕭玉珠邊跑邊天真般地笑,一直跑到山坡下,前面的兩頭牛沒了聲響,停下來一看,正各顧各地啃著草呢!蕭玉珠跑得累了,叉開了腿往草地上一趟,瓦藍瓦藍的天空,白雲朵朵,盯著看了一會,火辣辣的太陽看著晃眼,扭過頭去,喘氣聲慢慢地平息了下來,額頭上卻爬滿了汗珠。

    喜子大喘吁吁地跑過來,一屁股在蕭玉珠身邊坐下,用長長的袖子抹著自個臉上的汗,上氣不接下氣地埋怨道,「玉珠姐,你怎麼跑怎麼快,害我都追不上你!」說完,又盯著蕭玉珠的臉蛋瞧,「你不會是病糊塗了吧?」

    蕭玉珠一個激靈從草地上爬起來,「你才病糊塗了!」

    「那我剛才見你好像瘋了一樣?」喜子好奇地又問。

    「你才瘋了呢!」蕭玉珠這身皮囊在前世可是二十五歲,如今穿越在這八歲小孩身上,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撅著嘴不理他,起身找了塊陰涼的地兒坐下。

    喜子也是一時的好奇,見蕭玉珠不理他便不再問了,在附近的樹底下靠著。

    如今這天真熱,太陽明晃晃地當空照著,樹上的知了叫了一遍又一遍。蕭玉珠看了看兩頭牛,啃草啃得正歡,放下心來,起身摘了一片大的葉子扇著,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一陣涼風吹過,剛才滾燙燙的臉漸漸涼了下來。

    又重新在草地上躺下,兩隻小手相互叉著靠在腦後,目光有些呆滯,不知道現代的爸媽怎麼樣了,是不是正為她傷心難過?恍惚中又想到了很多:兩室一廳的房子,臥室裡的大布娃娃,種滿了花草的陽台,牛奶,蛋糕,雞鴨魚肉……想著想著,蕭玉珠嘴角不由地流下口水,對了,還有寶馬自行車,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廢了?

    樹上的知了叫了又叫,這知了卻和現代小時候的知了一樣,蕭玉珠頓時覺得像見了故人,覺得親切,耳邊的知了聲頓時柔和了許多,蕭玉珠的心漸漸靜了下來,翻了個身,一看,喜子正靠著樹打瞌睡,頭歪在一邊,一垂一點。

    蕭玉珠童心大發,採了一把狗尾巴草,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將狗尾巴草來回在喜子臉上蹭,又看了看喜子頭頂上留的一撮毛,捂緊了嘴笑。

    喜子被饒得癢癢的,下意思地用手抓了抓臉,又迷迷糊糊地睡去,蕭玉珠看著喜子嘴角流出的一大趟口水偷笑,又饒,喜子渾身一抖醒了,掙開眼睛,用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見是玉珠,咧著嘴笑了笑,用手摸了摸頭頂的一撮毛。

    日頭漸漸西斜,水牛吃飽了草,熱得受不了,想到河裡去涼快涼快,一個勁地往山下跑。蕭玉珠甩著鞭子攔也攔不住,喜子想上前去抓住牛角的牛繩,水牛的牛角頂了上來,嚇得走開了。

    水牛使著蠻性子,誰也攔不住,倔著牛頭向山下的河邊跑去。

    「幸許等它泡涼快了,它自會乖乖地上來。」蕭玉珠一想,這麼熱的天氣,別說是牛了就是人也想到裡面泡泡,范氏一再囑咐過幾個小孩不准下河,蕭玉珠便在河邊看著。

    喜子也趕了牛下山了,他家的老黃牛卻不喜水,在河邊的草灘子上老老實實地啃草。

    水牛時而把頭埋進水裡向前游去,時而從水裡冒出一個腦袋,歡快地搖一搖兩隻大耳朵,牛尾巴嘩嘩地拍打著水花,氣得蕭玉珠拿它沒辦法。

    日頭的影子漸漸往西邊沉,得家去了。在水裡泡了半個時辰的水牛卻沒有上岸的意思,喜子人小使不上勁,拿了小石頭往牛背身上扔,水牛在水裡往前走幾步,又不動了。蕭玉珠學著喜子的樣抓了石頭扔,水牛卻扭過頭來,咧著嘴露出兩排白白的大牙,彷彿咧著嘴笑,蕭玉珠氣得半死,在岸邊狠狠地剁著腳,又重新撿了石子進行新一輪的轟炸,牛又往前進了幾步。

    「真是可氣,竟然被一頭牛調戲。」蕭玉珠捏緊了拳頭輕聲說道。

    一個**歲模樣的小孩從遠處走過來,嘴裡含著大拇指,顛笑著,頭一扭一扭地,頭髮亂糟糟地,草秸稈土圪塔夾雜起中,像個鳥窩,再一看,胸前的衣襟上全是口水鼻涕……蕭玉珠隱隱感覺到這個小孩有點不正常,這個年紀還在吃手指,「他不會是瘋了吧?」

    「去去去,傻蛋,那涼快那待著去!」喜子朝他腳底下扔了一個石子,趕他走。

    「他不會是瘋了吧?」蕭玉珠說完,弱弱地側了側身。

    喜子朝蕭玉珠的後腦勺敲了一記,「玉珠姐,你不會是病糊塗了?他是傻蛋,早瘋了,你們之前認識的。」

    穿到這裡一個月來,蕭玉珠卻是第一次見傻旦,難免生疏,嘴上滿掩飾道,「我不是想快點把牛趕上岸,咱好家去,一心急看走眼了。」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傻蛋,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這年頭什麼都不可怕,瘋子最可怕!

    傻蛋卻身子一晃一晃地勁直朝蕭玉珠這邊走來,嚇得蕭玉珠捏緊了衣角,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傻蛋忽然停下來,從地上抓起一把石子,蕭玉珠的心猛地緊張一下,以為他要扔自個,那可是如假包換的石頭啊,想扭頭躲。

    喜子年紀小,個頭比傻蛋要矮半截,想衝上去搶他手裡的石子。

    傻蛋傻愣愣地顛笑了兩聲,抓起石子卻用力地往水牛的屁股上扔去,激起一陣水花。水牛的屁股被打了個正著,慢慢地從水裡走出來。

    傻蛋又抓了兩把石子扔在牛屁股上,牛走得更快了,出了水面,渾身一個激靈抖了抖,甩住一圈圈晶瑩剔透的水珠子,這才「哞哞哞」叫了兩聲,走上岸來。

    蕭玉珠緩過神來,見牛上岸了,朝傻蛋笑了笑,點點頭表示感謝。

    傻蛋眼珠子亂轉,抽出嘴裡含著的大拇指,滴著長長的口水,低頭跑了。蕭玉珠看了心裡一陣反胃,乾咳了幾聲。

    喜子把水牛趕在前頭,一翻身騎上自家的老黃牛,一手拍著牛背一手甩著牛鞭子趕著兩頭牛,蕭玉珠跟在後面,傻蛋的樣子在腦海裡卻揮之不去,回頭一看,傻蛋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來了,正跟在他們身後十米遠的地方,她走一步,傻蛋就跟著走一步,她停下來回頭看他,傻蛋也跟著停下來回頭看,卻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進了村子,蕭玉珠又回頭看,傻蛋卻沒影了。

    蕭玉珠歎了口氣,「可惜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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