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四章 姜氏的病 文 / 桃金娘
鄭家庭院裡的老柿子樹進入了繁殖的季節,粉黃色的小花瓣藏在盈盈翠翠的闊葉裡,偶爾露出它嬌羞的容顏,俏皮又喜人。
二妞從廚房出來,望了眼柿子樹下正繡著花的姜氏,不禁搖了搖頭,「人比黃花瘦」。
端著手裡那碗紅糖水,向姜氏走去,在兩步開外的地方停住,生怕碗裡的水不小心潑撒在繡布上,這損失可就大了。
「娘,歇歇手,先把水喝了。」
姜氏抬起頭看了看二妞手裡的碗,無奈的笑了笑,「娘又不是小孩子饞嘴,用不著老喝糖水,白白浪費了錢。」
二妞將碗放在自己剛才坐過的杌子上,走到姜氏身邊,把她手裡的針取下,別在繡布上。
「娘,您前段時間都成啥樣了,這才剛好呢,不能好了傷疤就忘了疼,這事得按我說的做」,說著要去攙扶她
前段時間平白經歷了一場風波,姜氏心境是走出來了,人卻已瘦如柴骨,冬日裡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那個窈窕俏婦,差點變成五十歲的老嫗,想想都讓人膽顫。
眼瞅著人已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家裡的人真怕她一病不起,可幸這樣的情況沒有發生,許是姜氏擱不下正做著的繡件,用精神意志扛了過去。
二妞幾個提著的心才放下,沒兩天又懸了起來。
姜氏早就感覺自己乏力、睏倦、眩暈,特別是劇烈起身時,眼前常常麻黑一片,耳鳴眼花的把持不住自己的身體。
姜氏一直忍著不說,有一回在廚房蹲下添柴火,站起來時,昏眩襲來,栽倒在地上坐著起不來,大妞當時也在廚房。
姜氏推脫說只是腿軟了下,沒啥大事,還是把大妞嚇得心驚膽戰,忙把西屋裡的二妞和二郎、三郎喊了過來。
四人要扶著她去醫館,姜氏怎的都不願,二郎只好去請了大夫來家裡。
把了把脈,老大夫零零總總的說了一大堆病理病症的,二妞幾個基本有聽沒懂,後來開了張藥方,二郎隨著他去醫館抓回六幅中藥,吃了三天,姜氏的病也沒見的好轉,反到是開始吃什麼吐什麼。
等藥喝完了,大郎還要再去抓,被二妞攔住。
她在心裡想了又想,又跟姜氏求證了病狀,估計是嚴重的貧血現象,這樣的病補點鐵增加些營養,應是可以慢慢養過來的,是藥三分毒,這已經是喝傷了胃,她也看不懂給開了些什麼藥,反正絕對不易再喝下去,自己幫著調理幾天,如若還是不見好轉,再請個別的大夫來看看也行,如果只是貧血的話,可沒必要花錢買苦吃,這才三天,診金帶藥材就要了他們三兩銀子去,黑心得很,還不如食療,治病補身全有了。
「大哥,你先別去,娘喝了藥把胃都給傷了,這會飯也吃不下去,不如把藥停停,娘不熱不燙的,我看沒太大問題,就是前段時間熬的,睡不好又吃不香,精氣神耗損過度,養養就回來了,藥不能當飯吃,咱給娘補幾天,病不見好再請個大夫來瞧,你看成不?」
大郎素來信這個妹妹的話,她這般說也有道理,決定按她說的來辦。
二妞買回只老母雞,放在瓦罐裡用文火熬了一個上午,姜氏傷了腸胃,雞肉吃多了怕消化不了,就讓她先喝的雞湯,肉重複熬了好幾回。
湯是喝不飽的,開始兩天,二妞煮了豬肝瘦肉粥給她吃,等胃緩過來,才食用些硬食。
二妞又買了些黃芪黨參枸杞紅糖之類的回家來,每天雞湯肉湯的燉不起,就直接泡水喝。
在她這個半調子大夫的調理下,姜氏的病有些起色,二妞不讓她摸針動線,每天就是睡睡走走,過了七八日,姜氏實在按捺不住,好說歹說具是不聽,二妞心裡明白,這件繡活確實耽擱不得,也就不再一味的攔著。
二妞把繡架搬到了院子裡,整日窩在屋裡可不行,得出來曬曬太陽什麼的,恰逢柿子樹開花的時節,姜氏倒是樂意的很,母女三人聚在樹下,拈花繡朵,說說笑笑,也是別有情趣,二郎他們時不時也捧上本書過來湊湊熱鬧。
二妞這般一折騰,姜氏真就漸漸好了起來,不需要再大補特補,不過每天兩碗紅糖水還是沒停,喝得姜氏心疼不已,紅糖是從南邊運來的,比白糖還貴些。
幾天前,姜氏就頻頻與二妞提起,不願在喝下去,二妞只是不聽。
「不用你扶,頭早就不暈了,娘又不是搪瓷做的」,姜氏撥開二妞伸過來攙扶的手,站起身後走去把糖水一口喝下,小妮子在這事上頭擰得很。
「這那是補身,簡直就是補金,咱家的錢經不起這般用的,聽娘的,已經好了就別再繼續喝了,成不,娘的小大夫。」
二妞咧嘴笑笑,「病人就得聽大夫的,大哥昨天說啥來著,您這叫諱病忌醫,嗯,這樣吧,就再喝三天,三天後就可以不用再喝了,不過咱家還有好些用剩下的枸杞,拿來當茶泡水喝好了,聽藥鋪的小夥計說,這東西有明目的功效,您和大姐要繡花,大哥他們要看書,都是費眼睛的活,喝這正好。」
大郎二郎現在都快到了手不離書的地步,就是三郎那般坐不住的人,一天也得有三四個時辰盯在書本上的,二郎三郎兩人不再比誰跳得高,改成比誰認的字多、背的書快。
二妞自是樂見其成,只是怕他們熬成近視眼,上哪配眼鏡去。
「娘,咱家這個大夫可是修成正果了,啥都懂」,大妞樂著道,二妞這話,是把她也給惦記上了。
「那是,我知道的還多著呢,娘,我把碗收回去,您先在院子裡走走,等會再繡,半天沒動過啦」,說完回廚房去了。
又過了十幾天,柿子樹上的黃花退去,一個個小青果子開始在葉間跳躍,樹下的姜氏也豐盈了些許,二妞在家耗了個把月,自己覺著要長成蘑菇了。
大郎上學,姜氏生病,接二連三都是花大錢的事,眼看著十幾兩的銀子都進了別人家口袋,二妞只覺著肉疼。
年前後的收入不菲,光野兔肉就賣下整銀十三兩,兔皮又是四兩多,繡品的定錢給了五兩,可也耐不住花。
撂下手裡的針線,二妞回東屋裡,把存錢的罐子抱到炕上,銀塊連銅板細細數過,歎出口氣,將一兩銀子放進自己的荷包,想了想又多拿了十來個銅板,其它的用布裹好再放回去。
「財迷,又去數錢啦」,大妞盈盈笑道,斑駁的樹蔭灑在她衣裙上,淡雅恬靜又滿富生機。
「誰又數了,我這不是要拿錢去買布嗎,娘,您說買啥顏色的才配我大哥啊。」
姜氏分神瞅她一眼,「買青色布料的就成,讀書人多是穿那個顏色。」
二妞撇著嘴,「哦!」她倒是想買塊藍色的,這顏色很稱大哥,不過想想算了,招人眼不易合群。
大郎自去官學,穿的還是以前的衣服,他個子長了不少,把舊衣上折著的袖口放出一截,倒也湊合,只是這些衣物都是平常幹活人穿的樣式,姜氏現在身體好轉,又能擠出些時間來,剛才說起要給他縫製兩套儒衫,二妞是個行動派,立馬回屋拿了錢要去把布買回來。
「娘,我帶著四郎一起去」,不等姜氏應答,出了自家大門直接拐進隔壁,四郎蹲在院子裡,教根子寫字呢,在哥哥姐姐那學上幾個,就拿這來顯擺。
「嬸子,您這是在忙啥呢?」
陳嬸正在西牆那塊清理地上堆著的雜物。
「二妞來啦,你保全哥不是要娶新媳婦了嗎,我跟你叔想在這位置蓋間屋,好給他做新房,先收拾起來,快進屋坐坐,小娥在家哩。」
「不了,我來領四郎上街去的。」
聽二姐說要領他上街,四郎趕緊拍拍自己手上的沙土,跑至二妞跟前,仰起腦袋用水汪汪的大眼賊亮的直望著她。
牽上四郎的手,姐弟倆正要走。
「二妞等等,我跟你一起上街去」,小娥透過窗戶瞭見了二妞,本想邀她進屋去坐,聽說是要上街,正好自己也有東西要買。
「娘,繡線用完了,我上街買些回來。」
「去吧,你那裡錢夠用不?不夠我再給你拿上些。」
「夠的,上回買完還剩點。」
「我回屋取錢,二妞你等著我啊」,飛身轉回了她原來呆的屋子。
走之前又多了個小拖油瓶——根子,他可羨慕四郎時不時就被二妞姐領著上街,這回自家姐姐也去,自是沒有把他一個人扔下家裡的道理。
陳嬸叮囑小娥好生看著弟弟,才放了四人離去。
二妞第一次買布,小娥倒是陪她娘買過兩三回,可從來也是個純跟班的,兩人牽著四郎、根子逛了六七家布店,才又回到最初的那家,前後花費近一個半的時辰才算把布挑好,又去陳小娥常去的那家鋪子把繡線買上,四人徐徐地往家走。
快到家門口時,陳小娥記起件事可以跟二妞提提,雖然心裡邊想著她多半也不會去的,不過還是說了。
「二妞,我明天要跟小蓮她們去挖野菜,你要不要一起來,有四五個人呢。」
小蓮也在這個巷子住著,小娥與附近的一些小姐妹都走得很近,只二妞是個異類,不愛跟外邊的人玩耍,要麼呆在家裡,要麼與自家兄弟一道出門。
果然,二妞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小娥也無所謂,兩人各進各家,各找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