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176 蘇州 文 / 本渣渣
「好了,下樓去吧。」握住胸前作亂的粉拳,邵九彥擒笑的拉著她朝著房門走去。
下了樓後,簡單的吃完早點。洛靈便見那運糧的幾人也下了樓,當下便迎了上前,打過招呼後,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下,又回到了樓上,獨留邵九彥一人坐在廳堂上。
敲響房門,洛靈站在門外候了一會,在沒人答應的情況下,便推門而入。
然而,入門後的一幕硬是把她愣在了原地,緊接著一陣爆笑從那兩瓣臘腸嘴溢出,響徹了整個客棧。
劍眉微挑,邵九彥站起身,離開了座位。朝著樓上走去,在踏上樓道時,所見到的便是洛靈扶著門旁,扭曲著一張臉。表情明明很痛苦。卻仍止不住的大笑。
薄唇微抿,邵九彥輕抬步伐走到房門口,邪魅的雙眸微抬,朝著裡邊看去。便見梓童一臉憤懣,以及站在他身旁…不明所以的長舌女鬼。
視線經不住的滯留在長舌女鬼的頭上,邵九彥眼角微抽,垂眸掃向軟在腳下的洛靈,也難怪她會笑成那樣。
「哼!醜女人,笑死你最好!」跺了跺腳,梓童邁開小短腿,直接從邵九彥的身邊穿過,往樓下而去。
「哈哈——」洛靈一手摀住肚子,一手捶著地面,笑得連淚水都飆了出來。
「適可而止。」四字金言,邵九彥蹲下身替她順了順氣。就怕她一不留神就嗆到自己了。
緊捂著肚子,洛靈身子仰前,笑了好些會後才緩了下來,抬手拭了拭眼瞼的淚水,回眸望了眼長舌女鬼頭上的『傑作』,頓時又險些笑了出來。
忍了忍,洛靈扶著門緣站了起身,步伐稍有不穩的走到長舌女鬼面前,抑制著笑意,對她說道:「還是我來幫你梳吧。」
怔怔的點了點頭,長舌女鬼任由洛靈把她拉到梳妝台前,十指靈活的在她的頭上撥動。
佇立在門外,邵九彥含笑的望著她那認真的神色,這一看便是許久。
待她弄好後,邵九彥才走了進去,目光在桌上的包袱逗留了會,隨之淡聲說道:「日頭上來了,是時候走了。」
「嗯。」洛靈藉著銅鏡看著長舌女鬼頭上的髮髻,效果雖不是很好,但也不錯,仔細端詳長舌女鬼的面貌,不難看出原來也是個美女。
「好了麼?」長舌女鬼稍一側過身,尋著洛靈身上的香味,準確無誤的仰頭看向她。
「嗯。」輕點了點頭,洛靈盈笑的睨著長舌女鬼的面孔,本來跟她年紀相仿,卻要比她多了幾分單純,天真。
此次前去蘇州,即便是邵九彥隻字不提,她也知道其凶險絕對不在話下,所以,她不打算讓梓童他們去涉這個險。
「我們走後,你跟梓童要好好保重,這一路上多謝了你們的照顧,若有可能,必然還會再見。」交代的話語說得含糊,洛靈雙手搭上長舌女鬼瘦弱的肩膀,浮腫的雙眼始終落在鏡上,面雖含笑,卻多了絲感傷。
聽完洛靈的一席話語,長舌女鬼微皺起眉頭,抬手覆上她的手背,不解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回我的一切。」嘴角微勾,洛靈釋然一笑,怕長舌女鬼聽不懂,換了個簡單易理解的方法道:「要去找我的家人,你們跟著有些不方便。」
「噢!那我們就不跟去了,但是你也要好好保重,記得要回來找我們。」擔心的握住洛靈的手,長舌女鬼不放心交代。
「好,我答應你。」反將長舌女鬼的手握在手裡,洛靈笑了笑,隨即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撒手轉過身朝著邵九彥走去。
站定在邵九彥跟前,洛靈回眸看向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笑意的長舌女鬼,雙眼一閉,再次睜開時,眸底一片堅毅,沉聲道:「走吧。」
深邃的雙眸淡淡的睨著身前的矮個兒,邵九彥輕揚了揚劍眉,心下對於洛靈的擔憂有了幾分瞭解,於此他想說的是,她想太多了。
拎著包袱下了樓,洛靈和那幾個運糧的打招呼後,便掃視了眼大堂,在沒看到梓童時,心裡頭便有了譜,許是那小鬼頭賭氣跑開了,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不用去面對他。
出了客棧,門口早已有了馬車候著,在邵九彥的幫助下上了車,正式朝著蘇州路途趕去。
趕回客棧的梓童聽完長舌女鬼的敘述時,便明白了洛靈的真實意思,她是要去換回她的一切,攔下他們,只是不想把他們也給捲了進去。
只是,那醜女人未免太低估他們了,他們又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何況早就死了。
「梓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隱隱不安,長舌女鬼胡亂抬手想要抓住梓童,想借此來博得一分心安。
「玉瑤姐姐,沒事,就是那醜女人有事了。」迎上長舌女鬼撲來的雙手,梓童風輕雲淡言道,口吻雖為無謂,肉嘟嘟的臉上卻滿是凝重。
於情,他該去幫那醜女人,即便是綿薄之力,那也盡了他的心意。於理,他犯不著那麼做,畢竟他們萍水相逢,暫無過多交情,更何況他不希望他所守護的人涉險其中。
「那趕緊的,他們應該還走不遠,咱們追上去!」反抓住梓童的小手,長舌女鬼帶領著梓童憑著感覺朝著樓下的方向飄去。
「玉瑤姐姐,真的要去麼?」頓下腳步,梓童仰面認真的看著前面帶著他的長舌女鬼。
「梓童,你傻呀你,他們有危險,咱們不去,太不講義氣了!」側身看向身後,長舌女鬼不悅的蹙起眉頭,劈頭就是一陣教訓。
「玉瑤姐姐,去了可能會沒命的。」內斂的大眼複雜的望著長舌女鬼,這當中的凶險豈是講不講義氣的道理,而是有沒有命的問題。
「我們現在不已經沒命了麼?再說了,頂多就是魂飛魄散。」完全沒將梓童的話詮釋到位,長舌女鬼揮了揮袖端,豪氣干雲中帶著滿不在乎的意味。
「玉瑤姐姐……」小嘴張了張,梓童正想繼續遊說她,但是轉念一想,以她的強脾氣,認定了就是認定,不會因為他人的遊說而去改變。
這般想到,梓童也只好作罷,與其留她一鬼在這裡,不如就遂了她的意,讓她跟著一起去,也總比他身處異地不放心來得好。
蘇州城,某一幽暗的叢林裡,一男一女前後對站,皎潔的月光投下,卻無法給他們帶來一絲光芒。
「儀式準備得如何了。」陰柔的聲音在窸窣蟲鳴的樹林響起,伴隨著夜風傳至叢林裡的每一處。
「回族長,一切皆以準備妥當,待初七夜、天降月食時便可啟動。」不男不女的聲音緊隨著前面的余聲而落下,女師半抬起頷首,勾畫著詭異妝容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深思,琥珀色的瞳仁在黑暗中猶如貓兒一般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族長,為何不等到那女胎也形成時,再作陣取出?」
「等不到那時候了。」背負著雙手,巫爻背對著女師而站,狹長的雙眸微挑,眺著那輪殘缺的半月,蔚藍色的瞳仁裡泛起一抹幽藍。
抬眸睨著身前的男人,女師微抿灰白菱唇,縱然心下有再多不解,也不敢在這當口發問。
無論族長的決定如何,三日後,她就能見到那鬼靈的慘狀了!屆時,她多日壓抑的仇恨,也將會隨之釋放。
兩日後
一輛馬車平緩的駛進蘇州城內,行走在鋪著青磚規整的大街上。
抬手掀開帷幕,洛靈朝外看去,大街上繁華熱鬧,確實是如外界所言,就連迎面而來的席席清風都帶著蘇州的文雅之味。女縱叉號。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洛靈放下帷幕,偏頭看向閉目養神的邵九彥,不解出聲。
「你不是想見羅家夫婦麼?」薄唇輕啟,邵九彥睜開雙眸,斜睨了她一眼,淡聲說道。
邵九彥的話無疑讓洛靈沒了主意,失神的抬手覆上臉頰,以她這副模樣,去了,羅父羅母會承認她麼?
「天底下的父母都不會去在意自己孩子的長相,且這已經過了二十年了。」言下之意便是要她別擔心,畢竟世事無常,得按平常心去對待。
「可……」遲疑出聲,洛靈側目認真的看著他,仍不放心道:「我這副模樣,他們會承認我麼?」
「會的。」不假思索,邵九彥淡聲吐出二字,同時也認真的對上她,眸底傳遞著力量給她,「對自己有信心點。」
話雖這麼說,但她心裡就是慌得很,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迎接,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一切。
「別胡思亂想,放寬心,待真正去面對時,你會發現其實一切都沒想像中那麼難。」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獨屬於他的那份低沉安撫著洛靈的靈魂。
臉頰緊貼他的胸膛,洛靈吸了吸他身上的清香,雙手環抱住他,想從中汲取到面對的勇氣以及力量。
伴隨著馬蹄的嗒嗒聲響起,馬車平緩的停在了一處人家門口。
感受到馬車停了下來,抱著邵九彥的腰間的手微微一緊。
即使一路上邵九彥跟她說了很多,但她還是覺得緊張,甚至更多的是害怕。
「下車吧。」垂眸睨著那縮在自己懷裡的人兒,邵九彥深知在這當頭,不能讓她有機會去逃避。
「我……」從邵九彥懷裡探出,洛靈仰面看向他,深陷在眼窩的雙眼裡有著太多的畏縮,都到了這份上,她還是不敢去面對,甚至的想要去叫車伕掉頭回去。
「沒事的,相信我。」冰涼的大手輕撫了撫她的臉,邵九彥先行站了起身,半彎下腰拉著她朝著車外走去。
被迫跟隨著邵九彥的腳步,洛靈走出了車廂。
和煦的陽光照射在他們身上,輝映著她的側臉,洛靈不適的抬手遮擋住那淡黃色的光芒,站在車緣上,猶豫不決的看著下方朝她伸出手來的邵九彥。
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洛靈伸手搭上他那冰涼卻能給人溫暖的大手,在他的幫助下,便下了馬車。
抬眸睨著眼前這柵欄圍成的木屋,洛靈微抿了抿厚唇,下定決心般,抬腳走到邵九彥的身旁。兩人對視了一眼,眸底的意味不言而喻,隨之邵九彥便帶著她朝著那簡陋而半開著的木門走去。
腳踩著沙石鋪成的道路,洛靈環眸掃著四周幾座小木屋,被大手包裹住的小手冒出冷汗,精神方面也處於了極為警惕的狀態。
「看來人是在後院,走吧。」在來之前,邵九彥便命鬼使刺探過了,得知了羅家夫婦的近況,以及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而今的羅家夫婦雖常常會在月下懷念女兒,但已不會像過去那樣天天以淚洗面了。
跟隨著邵九彥的步伐,洛靈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眼見後院離自己越來越近,洛靈的心就愈發忐忑不安。
真希望一切如邵九彥所言,羅家夫婦不會嫌棄她……
推開柵欄裡的小門,邵九彥帶領著洛靈繞過一片植花地,來到了菜園。
站在土丘上,洛靈目光垂下,平望過去,兩道樸素的身影便撞入了眼簾。
遠遠的看著他們那蒼老的背影蹲在蕃薯地裡忙活,洛靈眼眶一熱,水氣便纏繞上了雙眸,猛地抽開了被邵九彥握住的手,掩嘴抑制著自己哭出聲來。
無力的蹲下身,洛靈緊緊的捂著嘴,盈滿淚水的雙眸一直看著菜園的方向,任由著淚水肆意縱橫。
隨身蹲了下來,邵九彥伸手摟住她,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埋頭撲入邵九彥的懷裡,洛靈緊揪著他的衣襟,低聲抽泣了起來,淚無形的沾濕了他的衣物,也濕透了他的內心。
「誒,老婆子,休息一會吧。」捶著腰從蕃薯地裡站了起來,羅父抬眸瞥了眼頂頭大好的天氣,對著雙手不曾停下的羅母說道。
「我還不累,你倒是累了。」沒有抬頭去看羅父,羅母繼續著手頭的動作,挖著深埋在地底,已然成熟了的蕃薯。
「唉,這人老了,身體就大不如從前了。」右手轉移陣地捶著背部,羅父可歎了一聲,大方承認自己老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