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 莫名,含煙 文 / 夢半仙
雖說有著明人的習性,也在大明居住有些時日,一口漢話說的卻也流利,可惜對於明人的很多習慣都不甚專注,於是與人交往卻是有些困難。
原本喜樂融融的婚事,隨著這位不速之客的來臨,一時變的有些尷尬。
王天忙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侷促,接著才道:「只是想告訴你們,不用擔心那醉漢的死會牽連到你們頭上,是我殺的。」
聽到這話,久久不安的柳含煙這才鬆了口氣,只是心中依舊有些疑慮,那股不安的感覺始終縈繞在心中無法揮去,卻又說不出這是為何。
這邊宋謙忙起身為王天斟酒,十分恭敬道:「原來是這位俠士幫的忙……我二人今天在此成親……卻是有些怠慢,若是不嫌棄便過來喝杯喜酒如何?」
王天頓了頓,將手中武士刀又緊緊的握著,輕聲道:「酒是喝不得了……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哦?」宋謙面帶笑容,心中不由有些苦澀,暗想著莫非此人是過來要銀子的?新婚已然將近些天的積蓄全部用光,從哪裡給他銀子。
一旁的柳含煙何等機敏,當即也猜到自家相公的想法,但轉念一想,此人來得突然,而且看他身上著裝,顯然也不是缺錢之輩。
「這位俠士……你有什麼要求,我夫妻二人一定全力相助……只是……只是家中貧寒……卻也……」
王天怔了怔,忙從腰間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宋謙,苦笑道:「來的時候帶的銀子也不多……就剩下這一千兩銀子……你先收著……」
這倒是又讓宋謙摸不著頭腦,環視家徒四壁,如今雖說缺銀子,但以他的見識,卻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決然不敢接過這銀票。
「俠士這是……你且將銀票收回,有什麼話坐下來說便是。」
王天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公子讓我過來客氣一些……說那東西一定要拿到,在柳姑娘手中……是不能偷不能搶的。」
說到這句話,柳含煙頓時會意,她忽然笑了起來,譏諷道:「原來是為了這事……何必搞出那麼些花樣,以為救我夫妻二人一命,我便會甘心將那東西交給你等……想來那醉漢也是你們請去的人吧。」
「怎麼會。」王天不由有些憤怒,他忙解釋道:「那天純屬是路過,急著趕往分宜……正巧就在官道上碰到你二人,當時也不知你們身份。後來聽著你們談話,才算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一直在找我們?」柳含煙微微皺起眉頭,輕聲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你說你家公子……莫非是嚴世蕃?」
「嚴世蕃?」王天忙搖頭道:「嚴世蕃又是何人……我家公子姓沈,叫沈無言……」
「沈無言。」宋謙忽然冷笑一聲,原本近乎撫平的傷痛又被這句話揭起,他冷哼一聲,不屑道:「原本以為他還算是個人物,沒想到竟然也是這種心胸狹隘之輩……何必趕盡殺絕?」
王天不由一愣,心中暗自想著來的時候,公子倒也沒說要自己殺人,只是來要些東西,何必如此牴觸。
柳含煙心中暗自歎息,忙握住宋謙的手,輕歎道:「事情怕不是公……相公你想的那般,那夜在含煙樓我從死去的羅龍手中獲得了一部分書信,那些書信是他與嚴世蕃等朝中官員的通信,幾乎可以治他們死罪。當時本不怎麼在意,後來跟著相公離開京城,便想著將那些東西帶上,未來也好有個保命的底牌……」
幾年來柳含煙都未將此事告訴宋謙,此時宋謙聽來又不知有多麼大的震撼,於是愈發覺得自己是那般的弱小,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沈無言。
心又不甘,可又能如何?自己至始至終都在女人庇護之下生存,若是沒有柳含煙,自己又該如何存活?
「沈無言……」越是這般,就對那將自己害到如此田地的人仇恨無比,而今自己新婚燕爾,卻還是被他攪亂,這仇恨想來已然無法撫平。
狠狠的念著這名字,牙關緊緊咬著,只是希望自己不要亂了性子,這仇終究是要報的,但卻不是如今。
漸漸恢復如常,宋謙這才回過神來道:「竟然有這事……想來那位沈公子對於這些東西十分迫切了?」
王天點了點頭,道:「卻是如此……公子說你們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願意去為你們爭取。」
「好,我要他的命,他給嗎?」宋謙玩味一笑,繼續道:「開了個玩笑……既然要談條件,自然是要與他來談……」
「相公。」柳含煙忙大聲打斷宋謙的言語,只道「這件事我夫妻二人還要在考慮考慮……條件好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這裡不希望再有外人過來。」
「不。」宋謙忙道:「含煙怎麼能這樣想,你我終究還是要回京城的,那裡才是我們的家……我們在京城找個僻靜之處,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
柳含煙輕輕抬頭看了一眼這男子,心中猶如刀絞,他終究還是不甘於平凡一生,不甘心和自己在這荒村之中相伴終老。
「罷了……」柳含煙哀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道:「那便按照相公說的,但有一個條件……以往你的那些朋友,希望不要再來往了。」
「這是為何?」宋謙臉色微變,低喝道:「我的那些朋友都是正人君子,含煙你也是見過的,當年在含煙樓……」
「你答不答應。」聲音愈發嚴厲,但明顯有些生氣,大抵也有一部分失望的意味在其內。
宋謙見此景,頓時也心軟下來,只得低下頭,苦
歎道:「既然含煙不喜歡……那……那我便不在與他們聯繫。」
柳含煙並非理會宋謙,卻將目光投到宋謙身上,沉聲道:「另外,沈公子要保護我夫妻二人的安全……畢竟這事關朝廷諸位官員生死,我們可擔待不起。」
王天沉沉的點了點頭,微笑道:「這本就是公子交待的事……公子說你二人其實並不是壞人,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哼。」宋謙輕哼一聲,不屑道:「如今我二人不也是被他沈無言利用,卻說這風涼話。」
柳含煙不置可否,顯然也是這般想的,但她臉上的堅毅卻並非消退半分,沉沉道:「今天是我二人新婚之日……你若是願意在此喝杯喜酒定然歡迎,但若是為了其他事……那就不做挽留了。」
王天忙擺了擺手,苦笑道:「公子吩咐不許喝酒的……喝酒總會誤事……在下先告辭。」
「你倒是很聽你家公子的話,卻也不知道他一個連鄉試都未通過的人,憑什麼。」宋謙依舊十分不屑。
正要走出門的王天忽然回過身來看向宋謙,那目光完全不似之前那和煦,倒像是個嗜血的殺人魔一般。
「才學並非是你科舉成績多麼好就能顯示的,你若是知道大明有個連續八次都未曾及第的徐長,還有一名老人叫歸有光,他們都未曾中進士,但若論起才學,那些進士又如何與他們比?」
卻是沒有料到這看似江湖草莽般的俠士,竟然還懂得這些人中的事,宋謙微微一愣,許久之後,才輕聲道:「說的倒也是這個理……沈無言的確很厲害。」
這卻又是一句心裡話,但心裡話並不代表他信服,就像當年的周嚴一般。
一邊的柳含煙目光之中露出一絲厭倦,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疲倦之意。
「就這樣吧……明天我們就回京城,早些談完這件事,就早些瞭解。」
看著離去的王天,柳含煙這才重新抬頭看向宋謙,神色之中並沒有多少歡愉,至少不像是新婚燕爾的感覺,無故又多了幾分愁苦。
「這一行定然很難……如今我們有兩個選擇,將那罪狀交給沈公子,或許能幫他除掉嚴家,到時候或可安然無恙……另外也可將罪狀交給嚴家,就讓他們兩家鬥個你死我活,我們便可安然脫身。」
柳含煙輕歎道:「只是都很危險,兩邊都不是善茬。那位沈公子雖說並無官職,但他那份心機……卻是可怕。」
宋謙輕笑一聲,搖頭道:「據說他與徐長交好,而徐長又是胡宗憲的幕僚,如今他怕是要保胡宗憲……顯然這罪狀對他十分重要。」
略一沉吟,宋謙又道:「也就是說,這罪狀既然對他們兩家都很有價值……那麼我們就以此為依持,周旋於他們之間……」
「然後玩火**?」柳含煙很快便猜到宋謙的打算,她輕哼一聲,道:「你我與他們相比,就等於螢火與皓月……難道你覺得真的有資格和他們談條件?」
「可是那罪狀。」宋謙忙道。
柳含煙冷笑一聲,道:「其實我一直更好奇的是,相公你為何對這罪狀的來歷一點也不好奇。」
「我……」宋謙臉色微變,遲疑一陣,解釋道:「知道又怎樣,無非就是你……你從羅龍那裡得到的。」
「不用解釋了……」柳含煙沉沉的歎息一聲,無奈道:「只是希望相公你能記住,你我已是夫妻……一切都莫要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