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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9.第99章 回蘇州 文 / 夢半仙

    胡宗憲是嚴嵩一手提拔起來的,從一名默默無名的小官,成為現在的封疆大吏,的確有說不出的情誼在其中,即便其中或許會有一部分私情,卻也被時間所溶蝕。

    「嘉靖三十三年,汝貞還是浙江巡按監察御史。當時派華去浙江督戰,正巧遇到了汝貞……的確是送了些銀子,華是貪了些。」

    略一沉吟,嚴嵩從袖中取出一支破損的盔甲衣角遞給沈無言,繼續道:「老夫從華那裡知曉他的才能,便舉薦他為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僉都御使,後來又加浙直總督,總領東南事物……」

    沈無言接過那衣角仔細去看,似乎是經歷過戰火而留下的,應該是從某位士兵被敵人砍下來的。

    「剛上任他便急於去打倭寇……結果一路戰敗,這盔甲衣角便是第一次敗仗時送來的,他說以後不想再打敗仗了。」

    沈無言相信嚴嵩所說的那些,而當初那位初入東南的年輕人,如今已然成長為一名讓倭寇望而生畏的人物,即便在大明王朝也是聲名鵲起。

    「果然後來便沒有在打敗仗,從任用俞大猷到戚繼光,還有那位徐渭徐才,若非朝廷中的小人阻撓,怕是東南早就被平定。」

    八十二歲的老人在訴說這段往事,似乎又有些其他的感受,至少從那沙啞的聲音之中,可以聽出他對那位一手提拔起來的學生有多麼的看重。

    「不知道沈公子為何會提這個要求,一旦老夫與汝貞斷了聯繫,那麼他必死無疑,即便他如今戰功顯赫。」

    沈無言不由深吸一口氣,苦澀一笑道:「受教,在下告辭。」

    「就這樣走了?」就連嚴嵩也是一愣,不由好奇道。

    沈無言淡笑道:「在蘇州時胡宗憲來找過我幾次,無論是為了要錢還是其他,我都很明白他是為了東南戰事,為了將那些妖魔鬼怪打出大明,所以我支持他,無論如何都要籌出銀子給他。」

    說到這,沈無言忽然大笑起來:「當時用了些小計謀報了仇,坑了胡家一把,奪了胡家三成家財……本以為胡宗憲他會找我尋仇,卻沒先到他先治了胡家的罪,並未找我。」

    「汝貞這些年或許有些私心,但私心的背後卻也是為了大明,沈公子想來也是為了他而來。」嚴嵩欣然一笑。

    沈無言點頭道:「無論首輔如何,又或者朝中有人說他依附權相又如何,胡宗憲是一個值得人們去敬佩的人,至少值得我去尊敬的人,所以我不能看著他去死。」

    「老夫已經說過,即便與他斷了聯繫,也是於事無補了,朝中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汝貞是我嚴嵩的學生,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

    沈無言深深歎息一聲,無奈道:「明白了,胡宗憲是必死無疑了……那只希望閣老在提拔一個人。」

    「憑藉著沈公子如今與陛下的關係,想要提拔一個人,還用來找老夫?」嚴嵩微有遲疑。

    沈無言擺手道:「這事終究還是要嚴相你來做,至少為你早些年那些不好的名聲洗一洗,再不行也要為陛下想想……不要讓他太失望。」

    嚴嵩忽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以嚴家如今的情形,怕是很難再堅持很久,或許當今陛下歸天之後,又或者就在這兩年之內,那時候一切都不復存在。

    沈無言這般做無非是想給自己找條活路,至少給陛下還有外人求情時,一些值得說的地方。

    「你說的那人是誰?」

    沈無言將一張紙丟給嚴嵩,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張居正,字叔大,號太岳,湖廣江陵人……時任右春坊右渝德兼國子監司業。」

    「並非發覺此人有何出眾之處……沈公子在國子監待過一段時間,莫非……」

    沈無言搖頭冷笑道:「與我關係極好的朋友,絕對不會讓他如朝為官……張先生的確是有天大的才能,未來大明也要靠他撐著。」

    「這……這倒是有些誇張了,不過沈公子打算給他安排個什麼職務?」

    沈無言想了想,便道:「那便入裕王府當講官……。」

    「沈公子眼睛倒是毒辣……裕王府講官卻是一個前景很好的位置,一旦裕王繼承大統,那麼此人的前途便不可限量。」

    沈無言不由也笑道:「既然知道裕王府的重要性,那麼勞煩嚴世蕃大人不要在去欺壓裕王了,未來如何當真是難說。」

    一直在一旁默默無語的嚴世蕃,此時被沈無言說起,臉上的肌肉也不斷抽搐起來,但他卻沒有說一句話,也許是覺得已然猜不透眼前這青年了。

    嘉靖四十一年的夏天,沈無言面見了當今天子,又見了身居要位的首輔嚴嵩,於是在京城要做的事基本完成。

    小院之中看著蘇巧巧忙碌的身影,沈無言抿著清茶,淡淡道:「現在才覺得清茶是那般的好喝,怪不得邵大俠愛喝呢。」

    「什麼叫清茶好喝,此次帶來了全部家底十萬兩銀子,如今還剩下七十兩,能像少爺這樣花銀子的的確不多。」

    沈無言不由也是一笑,的確不是喜歡喝清茶,而是喝不起了:「好在蘇州還有婉兒……岳父大人似乎知道我缺銀子了,硬是催我回去完婚。」

    「婚事也拖了很久了,直到今天也算到了期限,早點回蘇州好好置辦些東西,總不能讓婉兒姐姐婚後住在茶樓,另外長先生與少卿先生也催了幾次了,也不見少爺有回信。」

    沈無言憤憤的將茶杯丟在小桌上,然後拿去一本書看了

    一陣,又將一本手抄的冊子丟給坐在一旁看書的徐光遠,冷冷道:「回去好好看看,不懂得寫信詢問……當然能自己研究就自己研究。」

    徐光遠應了一聲,笑道:「連長先生的信先生都不回……學生的信怕是也難回了。」

    沈無言頓時狠狠的瞪了一眼徐光遠,冷笑道:「怎麼回……如今就剩下七十兩銀子,要是在提起打仗,怕是要賣身給他銀子了。」

    計劃是在中午之後便離開京城回蘇州,這一次沒有通知任何人,除了徐光遠與少數幾人知道之外,沈無言幾乎走的靜悄悄。

    不過即便是這般,張居正依舊還是來到渡口相送,遠遠便望見那位提著酒壺,衣角偏偏的灑脫男子走來,說不出的瀟灑俊朗。

    「無言這是不準備在回國子監了,光遠回去便被我看出端倪,幾句話下去便被我套出實情……卻也是個老實的學生。」

    沈無言聽著張居正的話,不由也是一笑,徐光遠的確很老實,以張居正的才學,自然想問什麼,便可得到什麼。

    「來就來,怎的還帶著酒……」

    張居正忙擺手道:「你若是覺得在下現在要與無言你在此把酒臨風,那便是錯了……這鶴年堂的貢酒,可是首輔大人長壽的秘訣,即便陛下也十分喜愛……花光了所有積蓄,可要省著點喝。」

    雖說花光了所有積蓄是有些誇張,但沈無言卻是知道鶴年堂貢酒的地位,擁有著當朝首輔題字的酒,自然價格不菲。

    「此酒當要給酒中仙才是,我這般粗人,喝酒等於灌酒,卻是浪費了。」沈無言一邊打趣,一邊接過酒,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來。

    張居正正了正色,忽然道:「徐大人不知為何忽然舉薦我為裕王府講官。」

    「徐大人舉薦你為講官?」沈無言不由一愣,這位徐階大人果然老辣,原本打算給嚴家未來留點餘地,卻沒想到還是被堵死了。

    「無需擔心,去裕王府當講官也是個不錯的差事,祭酒大人也在那邊,也有個照應……裕王也算是個仁慈的皇子。」

    張居正怔了怔,大笑道:「也就只有無言敢在這裡隨意評論大臣,皇子……又或者是陛下。」

    「說到陛下,當真是怕在被召見……實在對玄學無甚研究,哪天陛下問起長生之道,我若是答不出,他定然會很生氣……」

    聽著沈無言的抱怨,張居正也是一笑,於是又閒談一陣,二人才分別。

    這一次算是真正的從京城回蘇州,遠處的薄霧冥冥看不到遠方,沈無言回頭又看了一眼這座雄城,沉沉的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巧巧呀巧巧,來世在見。」

    轉身上船,將京城留在身後。

    這位將一切都佈置好的書生,從去年冬至以後赴京,直到現在將近半年光景,有很多遺憾,卻也有很多值得稱道之處,如今都無需多言。

    「蘇州,蘇州。婉兒也等的太久了,她棄了所有便是為了我,那我又如何能負了她?」

    ……

    商船順著運河逐漸遠去消失在視線裡,渡口某個小茶館之內,有個蒙著面紗的少女望著逝去的船帆,只是輕輕的歎息一聲。

    接著她從地上抱起琵琶,正打算唱幾句小曲,卻忽然道:「李先生今天不用去醫館?」

    身後正獨自飲茶的老人正在翻著書,聽少女這般一說,不由苦笑道:「你與我一同出的醫館卻問這話……既然放不下,那便去蘇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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