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容兒?容容少俠? 文 / 起弦風信子
顏容遞給她一個鄙夷的顏色,「按理說小爺我風吹日曬的,早應該曬成黑炭了。為了此事小爺曾一度以為自己有病還特地跑回燕都找太醫瞧了,你曉得太醫如何說得麼?」
「太醫如何說?」
「他竟說是打娘胎裡帶來的,庸醫,簡直就是庸醫,技不如人還賴上我母后了!」
路伊白竟無言以對,她想起北燕晚宴遇刺時同王后一塊嗑瓜子兒的情形以及之前她如何嚇得花容失色,那膚色保養之精細,她竟相信那太醫了。
不過她只能默默地相信,臉上故作驚訝,「方纔你說到離開慶州之後打算獨闖江湖,後來如何了?」
顏容繼續一邊鄙夷她毫無江湖閱歷一邊襯托自己的高大,「哎,我原本想著算了,畢竟同你這類沒闖蕩過江湖的人,總歸是找不到話題的。你都不曉得要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堂有多難,尤其是好名聲,小爺我撲騰了兩年,還是默默無聞,你知道的,小爺我自打一開始便是不打算仰仗北燕王室的威望的!」
路伊白聞言大囧,也不知道之前在金玉樓是誰叫嚷著手中的刀是長月彎刀的?
當今放眼五國,老少婦孺誰不知道長月彎刀乃北燕殷靖王顏宋的御用武器?誰不知道顏宋早已將長月彎刀贈與侄兒顏容?
她忍不住拆台,「關鍵是你一個貨真價實的王子竟然無法令金玉樓的掌櫃信服,還無端連累你手中的刀,人還誤以為是塊破銅爛鐵,你也是夠有出息的了?」
顏容撇撇嘴,「你同個沒見識的人較什麼真?刀是論塊的,那人本來就沒見識!」
「小爺為人低調,可是要混出好名聲實在太為難小爺我了,於是乎我就打算一條暗道兒走到黑了。其實你聽完後面的仔細想想,此事也不能怪我的,誰叫坊間誤以為小爺我好男色呢?要闢謠你覺得什麼方法最好呢?那當然是當採花大盜了!」
他就不信脫不掉好男風的惡名。
「哦,不就是採花……」路伊白後知後覺地應道,然後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在金玉樓他自稱小魔君,然後她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街邊貼著的小通告落筆處也是小魔君,難道……
「街邊的小通告是你貼的?」
顏容正過臉,一時得意,「寫得如何?小爺我為了顯示自己有涵養,愣是絞盡腦汁想了一夜吶!哎,若不是付了那一百兩,小爺我也不至於落魄至此!」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她揭了他的小通告充當了一回採花賊,得到了一百兩黃金,然後恰巧碰上了沒錢吃霸王餐的顏容,她愣是出了五十兩,然後還白白得了個白無常的惡名?
路伊白無力恨天,哀嚎一聲,這廝果真是她命中的劫數,她一定是上輩子殺了他全家!
怒火橫生的她不由分說擼起他的另一隻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顏容使勁拍她後腦勺,「誒你屬狗的麼動不動就咬人?」
「老子還想吃人吶!你不就是想洗脫惡名麼?別人照做了你不付錢就是了,還好意思吃霸王餐!」
無論如何也是她虧了,有什麼分別!
「這你就不懂了,江湖中人,也要講究誠信的!哎,你都不曉得江湖規矩。」
路伊白也深深懊悔自己一入皇宮深似海,說起來她原也曾隨叔叔老師混跡過江湖的呀,雖然那兩年她才三四歲,她後悔自己遠離江湖多年不諳世事了,否則她也不至於連小魔君是誰也不知道,更不至於揭了他的小通告,平白擔了「白無常」的惡名。
「你好好的魔君當著,幹嘛非要洗脫呀?」
路伊白本來以為自己夠淒慘的了。可是聽到後面她徹底崩潰。
話說還得回到一個月前,江湖人稱的小魔君顏容正扛著把長月彎刀四處溜躂,原本還想著到哪座府邸幹點打家劫舍順便偷個香什麼的,畢竟他也是江湖上的一方人物了,總得做點符合身份之事,而劫富濟貧不正是江湖之道麼?
話說那日晴空萬里無雲,閒來無事的採花魔君特地在路邊租了一棵樹,姑且稱作是他栽的,路邊還劈了一塊空地,蓋一間茅草屋,然後另外繞著開了一道羊腸小道,另外還將原路堵死了。
於是採花小魔君顏容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肩上架著把長月彎刀,一條腿跨在坡上,開始念叨,「此樹是爺栽,此路是爺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甫一開始路人見他白淨漂亮的外表還不當回事,後來他一怒之下買了個獠牙面具,還別說,效果頗豐。
不過出來混嘛,總是要還的。
你從此處擄了來,總歸要從另一處還回去的,尤其是他這類行了弱冠之禮的成年美男。
顏容的這張俊美妖冶的容顏一度成為北燕女子的典範,不過他總歸是個純爺們,起碼他打心底是如此以為的。
純爺們顏容少年極為不喜這副容顏,曾一度想要毀容,你想想,一個瞧著比女子還妖冶的臉,你還指望他能看上哪個女子?
不過好在顏容苦苦等待的女子終於來了。
「哎,你沒走過江湖,都不曉得她有多美,那一身白衣白得喲,比天上的白雲還要白,那一雙眼珠子喲,比遲連峰上的泉水還清,那牙齒白得喲,簡直……」
路伊白無力望天,她終於肯相信,顏容寫個小通告也要弄上一夜了,「白衣勝雪,明眸皓齒!」
她轉而又問,「你當初好歹也打遍北燕無敵手,
難道連人家姑娘什麼名字也不知道麼?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顏容自認錚錚俠骨也有柔情的一面的,「你沒走過江湖,你不曉得什麼叫冒昧的,人家羞答答一個小姑娘,你叫我怎麼好意思唐突了?」
路伊白終於不能忽視他那句——你沒有過江湖了,「我也是走過江湖的好麼?當年姐姐行走江湖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尿褲子吶!」
想想她實在覺得痛心疾首,「你就為了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姑娘就打算洗脫自己多年執著的惡名了?」
顏容十分堅定道,「當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關鍵你是君子麼?路伊白白他一眼,不想與他多說,手上的燉雞啃完,她起身離開。
忽然聽見顏容在嘀咕,「不過那姑娘還真是美得不似人間所有的,不食煙火,偏偏額間的鳳凰花妖冶如火,真是美絕艷絕!」
顏容一聽少俠二字,十分受用,愜意地回了**的一句,「嗯∼」
他還是不願聽勸的模樣令她蹙眉,憋了許久,她還是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知於他,「你可知那白衣勝雪額間描著火紅鳳凰花的女子,就是江湖人稱第一美人的慕卿雪菲?嘖嘖嘖,不是我說你,容容,你在江湖少說也混了好幾年,你究竟是怎麼混的竟然連江湖第一美人都不曉得?」
路伊白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額間描火紅鳳凰花的,再加上一身勝雪白衣,除了慕容雪菲還能有誰?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為何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稱採花小魔君的顏容為何不認識江湖人稱的第一美人慕容雪菲?
他這採花魔君到底做得有多差?
關鍵是,她路伊白,啊,堂堂大盛第一公主,好不容易重新投身江湖,重塑形象,甚至棄了當年與四叔老師混跡江湖時的名號,撈到的第一筆生意,倒貼了一半給顏容也就算了,為何還和慕容雪菲沾上邊?她還莫名其妙得了個「人間白無常」的惡名!
路伊白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不是要她老命的節奏麼?她霎時就對漂亮的顏容倍感失望,恨鐵不成鋼道,「你就不能有點出息呢?瞧瞧你那什麼德行?行了,把下巴哈喇的口水擦乾淨吧!」
猶在神往的顏容有些不自在地擦下巴處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微怒,「你竟騙我?」
咬牙切齒的她翻了一個得意的白眼,「你若不真是在想著你的夢中情人,至於神志不清聽我胡說八道麼?」
顏容拂袖,冷哼一句,「哼,你這分明是嫉妒!」然後又想起傾國傾城的慕容雪菲,不禁心神嚮往。
瞧著顏容陶醉的模樣,她覺得十分有必要教育他一番,「容容,你聽我講,你這樣子是不行的,你若再一意孤行,早晚有一天會毀在女子手中的!我提醒你一句,紅顏禍水!怎麼說你我也是出身皇家王室,你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深陷泥潭難以自拔啊?」
輪廓柔和的顏容見她難咎其職的模樣,挑了挑細長的眉,薄唇微抿,不以為意道,「你至於麼?小爺我不就是看上個姑娘麼?還有,別叫小爺做容容,小爺我高大威猛風流倜儻你叫個那麼娘們兒的名字作什麼?」
話頭梗在喉嚨的路伊白聞言之後差點閃了老腰,再次坐回凳子上,曾經的莽夫粗人變成如今唇紅齒白的少年郎,還高大威猛?她實在覺得眼前的景象太幻滅了,遂以商量的語氣道,「容容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