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兩個漢奸 文 / 采菜
籐野待我還算不錯,雖然是俘虜,但除了限制人生自由外一切生活起居都還算周全。只是每日必給我打針,讓我沒有絲毫力氣,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我倚在窗前,眼睛盯著外面被風吹得搖曳不止的樹枝,大腦一片茫然。
「吱噶——」一聲響。
「誰?」如此深夜,會有誰來看我?
一個穿著妖冶的女人推門而入,站在門口對我淡淡一笑。
「香雲?」見到故人,我先是一喜,但反應過來,立馬說道:「哦,不,殷明珠。」想到她能在此自由出入,定有原因,多半是那籐野武的說客,我態度便冷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裡?」我擰眉問道。
「和你一樣,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她淡淡回道。
「為什麼要抓你?」
「他們要讓我為他們演唱日本軍歌。」
「他們的目的?」我眉頭擰了起來。
「很明顯,他們不僅想佔領我們的國土,還想在精神上奴役控制我們。」她冷冷地笑著說道。
「所以我們不能答應他們!」我篤定道。
「不!你必須答應。」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為什麼?」剛對她產生的一點好感轉瞬間蕩然無存。
「因為不答應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並不害怕死亡,死亡對我來說反而是種解脫。」我冷冷地一笑置之。
「如果你知道事實的真相,那你便不會那麼輕易地說死了。」她也對我置之一笑。
「真相?」我愕然。
「你不覺得你們的計劃經常被日本人洞析麼?那些計劃就算不是天衣無縫,但竟然輸得如此淒慘,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說著,她的眼向我一眨,閃出一道神秘的光芒,似乎要向我道出一個十分重要的秘密,「你不覺得你們的計劃,好像日本人都提前知道?」
這些事情我早有懷疑,但卻沒有仔細思考過,如今聽她一說,各種跡像在我腦中一一閃過。我們的計劃就算再不濟,但是也不至於讓日本人知道我們的行軍路線,事先就在路上埋伏好,只等我們的到達。
的確很是蹊蹺。
「你是什麼意思?」我謹慎地問道。
「還需要我說得再明白些嗎?你們的人裡面有奸細,就是這個人一直在給日本人通風報信,你們的任何計劃日本人都瞭如指掌。」她說話的語氣風輕雲淡,彷彿置身事外,說的是一件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我不知道是因為她那身妖冶的打扮令人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還是她本身就不在乎別人的生死。
「那個人是誰?」聽她如此說,我的神經倒是瞬間繃緊了起來,捏住她的脖子沉聲問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個人就是十惡不赦。
我這裡有盤錄音帶,你聽了就明白了。說著,她甩開我的手,逕直走到牆邊取下一張畫相,從暗隔裡取出一個箱子。
「你不簡單吶,竟然在日本人眼皮下藏了這些竊聽設備。」看到她把磁帶放進錄音機裡,我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增加了幾分敬畏。
她嘴角扯動笑了笑,並沒有答話。
「紀老哥你可真有一手,可謂是深藏不露,淺聞竹至今被蒙在鼓裡!你把她騙得團團轉,她還是把你當英雄楷模一樣的敬重。」說著,這人哈哈笑了起來。說話語氣口吻全然不同,但是那聲音卻令我全身冰涼浸心。
不用懷疑,說這話的人就是李清河!
「這些都是小菜一碟,不過那天聽到他們馬上要出發,我倒也慌了,還好去之前也有準備,幸虧你給了我那只鷹,要不情況怎麼緊急,哪能把信息馬上送到你們這裡。」這聲音?竟是紀書記的!
「高明!高明!來,敬你一杯!」
「有時這畜生啊,不止是觀賞和逗樂。」
「還真有你的一手,你是施了什麼法子幹掉呂詹的?」
「這個事,說來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可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淺聞竹那個蠢女人,只看到了呂詹穿著日軍軍服,就認定他們在幫日本人做事,然後看到了他的人運輸炸藥,就認定他們是用來炸江堤的,殊不知他穿日本人的軍服只是為了喬裝成日本人,方便他們把軍火送來上海。」
紀敏洪說完後,半天沒有聲音。隔了一會兒,才聽他陰邪地問道:「李老闆笑得如此得意,莫非你動了什麼手腳?」
「不瞞紀書記,這其中我的確是摻和了一把。」
「說來聽聽?」
「我承包了洪湖堤岸的那段工程,早打好了算盤,等工程一竣工,就炸掉一段口子,把那些民工都沖走,也可以省我兩個錢,那日皇軍又來命令,讓我炸掉堤岸,說是可以將韓家軍一併剷除,我一接到命令,想這是個一舉兩得的好差事啊,既省了開支,又幫日本人做了事,於是當夜就去把堤岸炸了,可真不巧,在路上碰到了呂詹,差點被他拿槍死,虧得我跑得及時才倖免於難,然後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後來居然遇到了淺聞竹,我就告訴她堤岸是呂詹炸的,我知道呂詹正忙著運炸藥,就忽悠讓她自己去看,」說著,傳來他得意的笑聲,「看來,她是真的中計了。」
「呂詹做事向來謹慎,自己肯定也沒有料到竟然栽在心愛的人手裡。所謂百密一疏,最愛的人竟然是殺自己的人。」紀敏洪感歎道,有一絲惋惜,也有一絲幸災樂禍。
聽到此,我整個身體幾乎都晃動起來,靈魂有剝離軀體的感覺。我竟然冤枉了呂詹,而且還親手設計殺死了他。如五雷轟頂一般,我恨不得自己殺了自己。我是怎麼了,竟會如此認定呂詹就是草菅人命的大惡人,就是賣國求容的大漢奸,單單憑李清河隨便編造的謊言就認定一切的壞事都是呂詹干的。
「聽說那批軍火是籐野君的?」李清河又輕聲問道。
「那可不是,那呂詹手段也真高明,明裡暗裡不知施了什麼詭計居然搶到籐野君一批軍火,日本人正為此頭痛,那個女人,自作聰明幫忙除掉這個眼中釘,替我們省了很多麻煩吶。」
「原來如此。」李清河冷冷地笑了起來。
「聽說姓呂的是你的大仇人?」
「殺我全村老少,化成灰我也不會放過他!」李清河狠狠地說道。原來,他一直沒有忘記他的深仇大恨,他一直把這筆帳算在呂詹身上。哪怕,我們一直在為自己的過錯想方設法地彌補。是啊,不管是不是存心有意,呂詹畢竟殺了他的所有親人,他怎麼可能輕易忘記輕易原諒呢?
「我做了那麼多事,就是為了將他除之而後快!」突然,只聽一聲響亮的拍桌聲,李清河大聲喝道。我聽著他的話心中一顫,仇恨啊,侵吞著人的良知善良,能讓人心智全無。
「如此說來,淺聞竹還是你的大恩人?」紀敏洪佞笑著說道。
「大恩人?若不是她,全村怎麼會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總有一天,我也要將她碎屍萬段!」我深吸一口氣,才知道清河是如此的恨我,才知道他平時在我面前的悅色尊敬都是虛假掩飾。滅族之仇,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傷害是巨大的,他心中從那一刻起,就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痛,為了給親人報仇,他會不擇手段,哪怕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單純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嗜血惡徒。為了報仇,他選擇殺死更多的人。而我,正是他要殺之而後快的第一人。他可以殺我,但是不應該謊言為途徑,以無辜的生命為代價。
「紀書記?清河?他們?」大腦頓時一團亂麻,我此時臉色一定慘白得可怕。
「沒有聽明白嗎?他們才是真正出賣韓家軍的人。」被她點明,我更加茫然,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
「所以,你必須得活下去,為那些死難的人報仇,為呂詹報仇。」她看我神志有些飄渺,抓住我的衣服對我說道。
「為他們報仇?」我抬起頭來看向她。
「對!你要活下來,才能為他們報仇!」她狠絕地說道,「所以你必須答應籐野的條件,如果不答應,他會殺了你,如果你死了,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好,去告訴籐野武,我答應了他的要求。」我看向她,見她眼裡閃過的堅韌,還有伴隨著的狠絕,突然心上也被一種擔當所征服。我拍開她的手,站起來,冷聲說道。
幾日過去,我這幾日唯一努力去做的就是讓自己不再多想,專心把身體調養好,因為我知道,明天的計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那個所有計劃的始作蛹者,一定要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我拿著那枚琥珀色的膠囊,仔細的端摩著。明天,就靠你了。
呂詹,我會為我所犯下的錯承擔責任的,正如父親所做的一樣,用自己的血,贖罪。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殷明珠拿著一個托盤走進來,問我道。
「好東西。」我輕笑著回答道,然後便將它放回盒子裡。
「這是什麼意思?」看著托盤裡的紅色和服,我問道。
「他們要你明天穿上這件衣服舉行受封大禮。」
我沒有答話,屋子裡安靜得可怕。片刻,見我沒有說話,她說道:「你不用想太多,至多不過是件衣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著,你就有辦法殺了紀敏洪和李清河替那些冤死的人報仇。」
「我沒有想太多,他們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照做。」我朝她微微一笑,說道。她見我笑得坦然,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回過神來,也對我笑了笑,我知道,她對我的反應很是不解。她不知道,我已經打定主意,我要的不是殺掉紀敏洪和李清河,我要的是一個終結,徹徹底底的終結。
明天,我會成功的。籐野武,明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