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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毀滅與新生 文 / 握不住的靈魂

    在這麼一個狹小的地界,用鐵鏟同時對抗六隻喪屍?!

    別說身體消瘦,懷中還抱著女孩的曹鼠,就是部隊裡面受過正統訓練的軍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這種情況就像是大老鼠帶只小老鼠,面對數隻虎視眈眈的大貓。

    老鼠能戰勝貓咪嗎?注定是否定的。

    如果換成張皓這樣的高手,舉手之間便可輕易將其消滅,可對於曹鼠這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可憐普通人來說,喪屍卻猶如不知疲倦的鋼鐵巨獸一般,是他們根本無法逾越的一道深淵。

    「爸爸,我好害怕,我們會像媽媽那樣被它們吃掉嗎?」

    小女孩看著近在咫尺的喪屍嚇的臉色發白,渾身哆哆嗦嗦,緊纏曹鼠脖間的雙臂,崩的也更加用力。

    「不會的,有爸爸在別擔心,我們會逃出去的。」

    曹鼠瞇起眼睛,沒有看向女孩,反而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喪屍,他緊了緊手中的鐵鏟,木柄上粗糙而冰冷,還染上了斑斑血跡,那是他這短短幾個小時,不停砍殺喪屍以至於手中升起了水泡,水泡摩擦破裂後流出來的鮮血。

    現在的他和此前在車庫被人任意欺凌的模樣,簡直是大相逕庭,臉上寫滿了勇敢與無畏,可眼神卻怎麼也壓制不住,那深深地絕望與不甘。

    習慣了苟延殘喘,如老鼠一般卑微的活在別人統御下的他,早已忘記了還有勇氣這麼一個詞彙。

    是什麼開始忘記的?對了,是目睹愛人被群屍分食之後,他才變成這副模樣的。

    這本是一個幸福的小家庭,愛人下班而歸,曹鼠微笑著目視她回來,可就在這時,病毒降臨,一群衝出來的喪屍將她按倒瞬時淹沒。她哭喊、他求救妄圖期待家中的頂樑柱會像天神一般來搭救自己。可是,曹鼠怕了。如同大多數人目睹這一切時的模樣,當時他的脊背仿似緊貼冰山,被凍到麻木、被凍到不知所措,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切已經晚了,當初那美貌賢惠的妻子,已經變成了一塊塊噁心、破碎的肉塊。

    懦弱是曹鼠為自己貼上的標籤,而自責則促使這負面情緒更加磅礡。鄰居被殺、友人之妻女被辱,他無能為力。連妻子都不敢救怎麼有膽量去管別人,這句話是他逃避過錯的口頭語,他所能做的只是每天像隻老鼠一般活著,卑微、下賤、乞求一點點糧食。

    如果只有自己,他或許早就自殺了,可他不能死,因為在他心中還有難以割捨的羈絆——女兒琳琳。

    往日,他一方面要保護女兒,一方面也不能讓別人發現,因為他知道那些人已經瘋了,如果讓他們知道琳琳的存在,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每天不管被欺凌的多疲憊、被生活所迫使的多艱難,他總會開門之前,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啊,因為在屋裡面還有他最後的一絲的希望。

    可是在今天,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要斷裂了。自己太累了,每一次揮舞手臂都感覺快要斷掉一般,如果不是因為心中的那一份執念,他或許早就倒下了。

    「琳琳,你想要飛嗎?爸爸答應過媽媽,要帶你們飛向天空吃雲彩。」

    「好啊,爸爸快我離開這裡。」

    飛?只是當初美滿幸福的家庭,所說的一句玩笑話,可在今天他們或許真的要飛了。

    曹鼠寧願女兒像一隻折翼的天使,跌落凡間化成歎息,也不願被這些污穢的雜碎吞食而吃。

    「怪爸爸沒能力,讓你跟的受盡苦難,如果有下輩子,我還給你。」又一輪反擊過後,已經完全掏空了曹鼠體內的力量,他目露悲慼,懷著愧疚對女兒落下淚水。從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著面目可憎的喪屍,心頭徒然升起一股瘋狂的想法;寧願死也不留給它們一絲血肉。

    轉身左腳用力,猛的就要跳樓而下。

    然後就在他左腳剛踩上護欄之際,一聲砍在肉裡面的酸牙聲,從身後傳了出來,迫使他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好奇心,回頭看去。

    「是那個人?」

    曹鼠內心中感到震驚,他看到的竟是此前在車庫中,殺死劉強的那個恐怖男人。

    只見他猶如絕世凶魔,手持消防斧大開大合直接殺出一條血路,

    這個時候,喪屍們還沉浸在馬上會獲取到食物的興奮之中,根本沒有感覺到危機從天而降。有些剛轉頭,有些則是呆滯尖嘯著,來不及有任何阻擋與反抗,張皓的斧頭已經降臨到了它們的腦門上。

    普通喪屍的腦門並不堅硬,根本無法擋住這霸道的一擊「彭」的一聲,喪屍腦殼就斜斜地劃出一道污濁的血痕,半拉腦袋直接被消掉,隱隱在半空中翻滾還有一些凹凸迴旋的器官,而那正是腦組織。

    兇猛的攻擊,一擊必死,看著同伴身死,這才讓剩餘的喪屍們反應過來,但它們沒有害怕,僅僅只是限於對食物的瘋狂,他們暴虐的哀嚎尖嘯,徹徹底底激發了它們骨子裡最暴虐的殘忍。

    但張皓會給它們機會嗎?在普通人眼中難以逾越的存在,充其量也只是他世界中會動會跳的玩具而已,多月殺戮,早已讓他練就了一身最快捷的殺屍手段,拳若金石、腿似神兵一招而下必有一隻喪屍倒地不起,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佈滿陽台的喪屍便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曹鼠漲紅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斧起斧落的張皓,已然驚出了一聲冷汗。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和這個男人的差距,簡直猶如九天之上與深淵之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老天爺終於顯靈了。」揣著粗氣,看著最後一隻喪屍也倒在了自己不遠處,曹鼠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一下子癱倒在地面,索性他還有點知覺,將他女兒提放在了胸前,不至於像他一樣狼狽摔在地上。

    「恩人,謝謝。」死裡逃生,曹鼠跪在地上,乾枯的淚腺在此時又濕潤開來,大滴大滴的落在地面,哽咽的說著謝謝。

    這時林燕青也推門走了上來,看著眼前一幕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種畫面,他看過不下百場,人命在末日裡面變成了最廉價的消耗品,就算今天活下去,明天呢?將來呢?連自己身為二階進化者,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更何況是拖家帶口的普通人。

    他雖然告誡自己不要感情用事,但身為軍人,還是讓他無法對民眾做到鐵石心腸,致使現在已經思考開,該如何安置這可憐的父女。

    「你們養個小女孩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出奇的張皓沒有對曹鼠話給出一點反應,而是冷淡的對著林燕青問道。

    「沒問題,小女孩可以留在家裡做飯,他爹我也可以訓練他打槍,只要二階變異獸一死,彈藥庫的儲備足夠訓練出上百個神槍手。」林燕青喃喃低語,全然沒注意到張皓的詭異態度,他雖然經歷過太多背叛,但終究做不到麻木不仁,促使腦海中瞬時思考出相應的安排。

    「好,那她現在歸你了。」張皓眼角一揚,直接伸手朝曹鼠懷中的女孩抓去。

    父愛如山,不管平日曹鼠如何膽小,此時他卻不能退讓半步,直接出手攔截,根本沒有考慮到眼前可是殺喪屍如雞崽的絕世魔頭。

    可是他實在太弱了,連喪屍都抵擋不住,如何能阻攔張皓的動作。

    只見張皓出手如閃,一下子抓住了琳琳,曹鼠想要搶回,但對方的力氣簡直太大了,一瞬間產生的力道愣是將琳琳拽了過去,女兒被奪,更加讓他忘乎所以,掙扎的爬起想重新奪回唯一的希望,卻被一腳直接踹倒在地,當即猶如雷擊,五臟都險些挪位,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淤血,顯然張皓這腳並沒有留情。

    「嗚嗚嗚,壞人。不許打爸爸,嗚嗚嗚。」看著滿身是土、吐出一口鮮血的爸爸,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聲嘶力竭!拚命的扭動身體,想要掙扎出「壞人」的懷抱。

    「琳琳,把琳琳還給我。」曹鼠掙扎的坐起,一隻手顫微微的朝前伸著想要找回自己的希望,而嘴裡則是混雜著血水與淚水,嗚咽說著。

    「你這是幹什麼?林燕青雙眼睜大,出於身體反應,順勢接下了張皓遞過來的女孩,然後充滿疑惑的皺眉問道。

    他不明白張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這對父女已經這麼慘,為什麼還要做出此等傷人的動作。

    「他不配。」張皓目露寒光,根本不做任何解釋,只是淡淡說出三個讓林燕青更加困惑的文字。

    「他不配。」已經掙扎站起一隻左腳的曹鼠,聽聞這話就好似中了石化術一般,直接呆楞在了原地。

    對待這三個字,他怎麼會陌生?早在幾個小時前這個男人就對自己已經說出了相同的話,只是沒有想到,現在再聽,卻是如此的刺耳,因為在他心中,還有一抹出於父愛的自尊心,他不願女兒看到他被人這麼羞辱的一幕。

    強吸了一口氣,曹鼠的脊樑挺的高拔了些許,隨即緊繃了渾身的肌肉,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齒,忍著劇痛無比吃力,語氣卻充滿了堅定:「給我次機會,我可以的,再相信我一次,我練搶,我爭取殺更多的喪屍贖罪,把琳琳還給我好不好,再給我次機會。」

    「贖罪?死了那麼多人,你自問可以還清嗎?現在因為你一句話我就放了你,當初那些無辜人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替他們說句話,你雖非虎卻也是在其身邊的倀,所以,根本死不足惜。」張皓根本不聽任何解釋,直接辟里啪啦語如連珠般崩的曹鼠啞口無言。

    曹鼠的頭上已經滲出汗滴,分不清是疼還是被當著女兒面戳穿面目的尷尬,他臉色頹然,好似一剎那蒼老了好幾歲,但他卻不想因此放棄,嘴唇哆哆嗦嗦說著:「我不用你們救,我只要琳琳,那是我最後的希望,把她還給我,我什麼都不要。」

    「哈哈,我從一開始就沒說救你啊,能不能不這麼自作多情。琳琳是你女兒的名字吧,她跟著你能幹什麼,當誘餌?還是當洩慾的工具!你每天過的都朝不保夕了,還要連累你女兒?你雖然罪該萬死,但她卻沒有義務和你一條路走到底。」張皓笑的燦爛,語句卻難聽的要命,對於視女兒為生命的曹鼠來說,簡直算是字字誅心。

    林燕青也皺起眉頭,有些埋怨張皓說話沒個遮攔。但埋怨歸埋怨,他卻無法出言反駁,因為這些都是他親眼見過的事例。

    且不說這些,就算比這更變態,更過分的也不在少數。

    末日初期,還不是進化喪屍的天下,憑藉著熱武器林燕青曾守護過整整一座小區不被騷擾,他規定每家每戶都把糧食拿出,然後共同分配,剛開始開始還好,小區畢竟人數不全,倖存者都能填飽肚子。

    但隨著末日延伸,進化喪屍與變異獸的出現,逐步打亂了小區的寧靜。

    因為不安全,人數死亡增高,獲取糧食的數量也大大減少,沒有營養補充,倖存者逐漸變的面黃肌瘦,甚至還有餓死的現象。

    可就在這種環境下,出現了詭異的一幕。住在小區其中一棟裡面的男人,每日分配食物明明和別人一樣多,模樣沒有絲毫變化,反而紅光滿面,就像天天吃肉一樣!

    吃肉?心中有疑問,促使林燕青闖進他家盤查。

    然後就在裡面,林燕青看到了至今令他難以忘懷的一幕。

    餐桌上、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骨渣,粗大的腿骨,靈活的手骨,還有擺在一張女孩笑的燦爛照片旁的頭骨,直接透露出這根本就是動物的屍骸,而是人骨!

    那天殺的竟然把她親生女兒給吃了!

    被當場抓個現行,男人供認不諱,承認是自己餓到不行把女兒肢解然後煮熟吃了,當然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直接被林燕青扔到了喪屍群中,親眼看著他慘叫著,被一口口活活吃掉。

    林燕青閉上眼睛,重重的喘著粗氣,此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每每想到那一幕,他都有殺人的心!

    曹鼠憋得滿臉漲紅,苦苦地咬著牙齒,同時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狗,還沒堅持幾秒鐘,他又四肢著地,渾身都趴在水泥地上!

    他崩潰了,徹底的崩潰了,男人有些話難聽,但有些話卻是千真萬確,他沒有能力再保護琳琳了。

    「我……好好照顧她,讓她活的像個人一樣,這輩子恩情我下輩子還,如果不夠我還十輩子。」曹鼠說完這句話,彷彿掏幹了他最後的一絲氣力,整個人變的死氣沉沉,眼眸更是淒涼滿目悲愴。

    「不,爸爸我不要和別人走,我要和你在一起!」看著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爸爸,小女孩像是瘋了一般對著前方狂吼,眼淚猶如斷線珍珠一般簌簌而下,他已經七歲了,當然知道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媽媽走了,難道連爸爸也要走?她無力的斜著頭,無聲地哭泣著。

    「張皓,你看這事能不能……」林燕青看著懷中發癲的小女孩,不由心中不忍,開口勸阻到。

    「你那還有晶核嗎?」

    「有。」

    「給我一顆。」

    林燕青不明這種情況,為什麼張皓還要對自己索要晶核,但他的隊伍多是普通人,往日吞服晶核的只有自己和老五,消耗不大,所以他到是積攢了一些,直接拿出一顆遞了過去。

    張皓冰冷而又狠厲的目光如鋒利的冰錐,從跪在地上曹鼠的臉上掃過,讓他冰冷得內心抽搐,一股蝕骨焚心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這是進化喪屍的能量聚集物,你或許早已經知道,但有一點你不曉得,這小小的一顆能量體還能讓你獲得力量,獲得這顆晶核主人的天賦。」

    曹鼠瞪圓了雙眼,無比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一點他還真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可以,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擁有力量,來保護琳琳了!心情澎湃,曹鼠臉上瘋狂的佈滿扭曲紋路,彰顯出狂潮的期待。

    「先別高興太早,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獲得力量,就得做好死亡的準備,吞下去你或許會變成像我們這樣的進化者,也有可能成為地上這沒有腦袋的喪屍,更可能受不了力量的衝擊會彭的一聲爆炸成碎末,怎麼樣現在還興奮嗎?」

    張皓的話瞬間將曹鼠從天堂擊倒在了地獄,三分之一的幾率,不!甚至更低。該如何選擇,讓習慣逃避的曹鼠一下無所適從。

    「新生還是毀滅你自己選擇,我只給你半天的時間,黑夜十點我會帶著琳琳離開,如果到時你死了,或者懦弱逃避你將會永遠見不到她了。」張皓冷笑一聲,沒有繼續停留,直接拉著林燕青走下樓去,獨自留下呆滯無神的曹鼠一人在房頂之上。

    曹鼠看著地上擺放的晶核,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顫抖伸出手剛摸到,又仿似被火焰燙到一般縮了回去。一分鐘、十分鐘、半小時在時間的流逝下,他臉上的表情愈發決然和堅毅,隱隱中還帶著不捨與解脫。

    「讓我像個男人一樣,拼一次……」

    喃喃低語話音剛落,曹鼠猛的拿起晶核塞進了嘴巴裡面;——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緩慢了,整個世界的律動都圍繞著那顆「毀滅與新生」的晶核。

    如果真逃不過這劫,就換掉我的心臟給我一副鐵石心腸,讓我變成喪屍,笑著看傷害我的人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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