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殺了我 文 / 握不住的靈魂
不同於集市內的慘烈,集市外面卻出現了讓人震撼的一幕,一名壯漢手持砍刀,竟在追擊數十隻喪屍。
壯漢當然是大牛,本來一切都在張皓的預料之中,喪屍一來他就能跑了,可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他還沒跑遠喪屍竟然先跑了起來,集體轉向後面挪移而去。
大牛害怕了,時間太短他肯定張皓還在集市中找尋著食物,要是這些喪屍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用石頭扔,用腳踢,甚至現在跟在喪屍群後面砍殺,卻依舊阻止不了它們的移動。
「你看看我啊,咬我啊!」距離集市越來越近了,大牛彷彿被抽空了力氣,看向喪屍的眼神越發的凝滯,瞳孔縮的如針尖一樣小,眼中有著血紅的狂熱。
在這個剎那,他清楚地看到喪屍殘暴的眼神,突然想到張皓被分食而吃的痛苦場景,竟然有一種窒息之感。不管怎樣,自己必須要攔住它們前進的步伐。
「給我破!」心中擔憂張皓安危,大牛也忘記了眼前的險境竟衝到了喪屍隊伍裡面,亂砍一通,他只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給張皓爭取那一點點生存的機會。
「哥們,你得救了。」青年披頭散髮的拉開黑暗的儲物櫃,在陽光的折射下,被陰霾囚困了多日的大牛,仿若看到了天神,那是,自己的恩人。
「牛邊太壯陽,不合適叫大牛吧。」青年哈哈一樂,摸著下巴思考了很長時間,終於說出這麼一句。
「我想家了,我想爺爺了大牛。」那一天他哭了,他不再是「天神」也不是那個操控將軍的「強者」,他只是比自己大兩歲的孩子而已。
兩個月的相處,就如同電影一般在大牛的腦海裡面來回放映著,電影是那麼真實,讓人如同置身於此。可電影就是電影,隔著屏幕永遠觸不到裡面的人物。
「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嗚……」
毫無徵兆,就在大牛正思緒以往時喪屍群突然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吼叫,隨後停下了腳步,嗅了嗅鼻子,回身朝他身上抓去。
沉浸在殺戮中的大牛一開始還沒反應過,直到看見前面的喪屍停下了腳步,朝自己走來,才大感不妙回身兩刀,殺出一條裂縫。
這也幸虧是在外圍砍殺,如果喪屍恢復的晚些,任由他衝到中心,後果只有死路一條。
「喪屍也會玩智取?」大牛看著前一秒還癡呆向前的喪屍,這一秒卻猶如見了骨頭的獵犬,滴著噁心的口水的朝自己襲來,覺得有些詫異。
嚥了口唾液,想想自己竟然追這麼多喪屍跑了這麼遠,不由膽寒顫抖了一下,轉身使出吃奶的勁朝宿舍樓跑了回去。
「嗚嗚……」喪屍的速度是個硬傷,只是追擊了幾下便見不到大牛的身影,到手的美食突然不見,它們當然暴怒異常,恐怖的叫嘯聲在這一片荒涼的土地上久久迴盪著……
「皓哥,你怎麼成這樣了?你可別嚇我啊。」一把抱住渾身被血液侵濕並散發著惡臭的張皓,大牛雙目驚恐,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
屍口脫險,回去路上只是砍殺了幾隻攔路的落單喪屍,大牛便順利回到了宿舍樓,可沒想到食物等到了,卻也等到了如同一灘爛泥的張皓。
張皓情況不容樂觀,臉上充斥著一股失血過多的暮氣,大牛渾身顫抖,嗚咽的將他扶靠在座椅上。
「我被咬了。」張皓淡漠說了一句。
大牛雙目直楞楞的,兩米高大的個子站在張皓身邊,再沒有砍殺喪屍稱雄的偉岸,只有無盡的落拓,聽他說出短短四個字,彷彿比自己扛一天的水泥還要來得吃力艱難。兩個月來地獄般的生活,讓他知道這話代表著什麼,比起癌症來說這要恐怖一萬倍,這說明不出幾個小時張皓就會變成外面那些只知道血肉的怪物!
大牛蹲在他身邊,抬頭,似乎是不想讓某樣東西流出眼眶,顫聲道:「不會的!你怎麼可能被咬了呢?我不相信!」他不顧張皓身上惡臭,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腦袋就像撥浪鼓一般拚命的擺動。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張皓看著眼前哽咽的大牛,心中一片唏噓,兩人經歷相近,從小都是無父無母,雖然自己還有個爺爺,可親人缺少還是兩人共同的心病。朝夕相處的兩個月來,讓兩個可憐蛋早已形成了一種兄弟間的情誼。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皓艱難的抬起手指了指後背那血紅的牙印,強忍的擠出一絲苦笑:「你看,我真的被咬了。」
大牛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抽泣道:「不,皓哥那只是摔的。」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看著那猙獰的牙印,和數十道抓痕。再如何狡辯也是自欺欺人,但一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大哥就要馬上死去,大牛的腦袋裡就像決了堤的大壩,一片狼藉。
沒去理會痛苦的大牛,張皓掙扎著氣若細絲般說道「糧食我取回來了,足夠你吃幾天了,等我走了就不要再向北走了,你知道我碰見什麼嗎?」
說到這裡張皓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好似還沒有從此前所經歷的事情中走出了一樣:「會噴火的喪屍還有操控喪屍的頭目!要不是有將軍,我根本回不來見你。找一個就近的聚集區活下去,不要去做無謂的好人,那不是你能管得,把頭埋在地裡或許能活久些。」
張皓略微停頓了一下,慘笑道:「那麼,現在殺了我。」
「什麼?殺了你?不!」本來半跪在地上仔細聽著張皓交代「遺囑」的大牛,當聽到殺了他的時候,嘴巴張大,吃驚的模樣足以吞得下兩顆雞蛋。
張皓慘然說道:「不殺我,你難道想讓我變成外面的畜生?現在動手,舉起砍刀殺了我,讓我解脫好不好。」
「不!你會好的,我不殺!」大牛完全震驚,歷聲怒吼道。
張皓看著眼前這雙眼通紅的巨漢,久久不語。這是他第一次反抗自己吧?不同往日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模樣,此時大牛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股決然的倔強,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張皓知道,這個跟自己跑了數百公里地,都不曾有過任何怨言的實在兄弟是不會下手的。
張皓閉上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沉聲說道:「好,現在你不殺我,但我要你答應我,等我成為喪屍的時候,你要在第一時間殺了我,答應我!」
大牛臉色一下就變的慘白,看著張皓大有不答應就自殺的情形,死死咬住嘴唇,顫抖的說道:「好,我答應你。」
「你出去吧,記住不要手軟,讓我走的痛快點。」張皓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管是屍毒還是失血過多都讓他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現在既然事情已經交代完了,剩下的時間自己只想好好的歇歇。
大牛想勸說什麼,最後卻是哽咽,難以出聲,一步三回頭,多看一眼坐在地上的皓哥也好。可距離就只有那麼短短一截,終究還是走了出去。
門關住了。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到宿舍的地面上,光線明媚,身影悠然,暖暖的亮亮的透明的,好像一切都隱住了聲音。
張皓躺在地上,拔下脖間佩戴的銀飾順手撥開,只見裡面是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年的合影,老者臉上已經佈滿了皺紋,仍然能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很英俊的人。他很喜歡紅色,總是戴著紅帽子,穿著紅褲子。他很和藹,每天都笑瞇瞇的,最愛的就是叨叨,就算自己出去玩,也要說上一句記住穿鞋。最重要的就是他很善良,心腸很好。看不慣別人受一點罪,尤其是自己。
張皓看著銀飾中的照片,眼神是那麼悲慼,那種無奈、淒涼、惦念、眷戀和痛苦揉和在一起的目光,看得人心碎。
「回家了。」
張皓喟然一聲長歎,瘦弱的手無力地放在銀飾上面,輕輕摩挲了幾下,便癱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緊緊閉上,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輕輕地滑到了他的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