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海陸協同 文 / 起床失敗的考拉
鹿兒港！安和丞思索著這個地名，鹿兒港乃是漢陽河入海口，上游便是平梁城，若是放在平時，蘇家軍隊可以順流直下，突襲鹿兒港。可現在是冬季，平梁城一帶的河水早已冰封，蘇家這步棋可算不上非常明智。葉青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鹿兒港外有暖流，冬季不凍，是符菉派境內唯一能夠在冬季通航的港口。」葉青暗自感慨，修真明屬於內陸明，就算有海岸，修士往往也不注重海軍發展，更不懂海權之說。在這樣一個只注重陸軍作戰的修真世界裡，蘇家卻能制定出海陸協調進攻的策略，也算是值得載入史冊的一大創新了。可現在這種嶄新戰術還未現世，她不過是仗著重生的優勢得知，要說服安和丞卻有點難度了。
「外公您想，蘇家和安家之間隔著葉家，就算葉家開放商路給蘇家，西北偌大地盤，冬季河流又冰封，無論是輸送後援兵力還是運送補給物資，哪怕是快馬加鞭也需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從蘇家抵達戰場前線。一個月，戰場上瞬息萬變，早已是另一番局面了。而從海路走，卻只需要十四天便可抵達戰場腹地。一旦蘇家佔據了平梁城和鹿兒港這兩座港口城市，等開春後，便可不虞物資匱乏。到時候，這場戰爭蘇家想耗多久就耗多久，外公您覺著安家還有勝算嗎？」
安和丞思量著葉青這番話，鹿兒港作為一個不凍港，對他而言唯一的意義就在於保證冬季的海產供應。沿海一帶的蛋民以魚蝦貝類為主食，鹿兒港對這些凡人而言，幾乎可以算是個重要的糧食產地。可要說軍事意義，安和丞卻沒有認真想過，經葉青這樣一說，他才發現海路進攻未嘗不是可行之策。
海軍與內陸水軍不同，需要專門的船隻和水手。修真界各大門派均身居內陸，鮮有組建海軍的，士兵往往也不熟海戰。然而蘇家地處南方，毗鄰玄真門所轄的南海地帶，冬季不受霜雪之苦，真要整飭出一支海軍來，日夜操練，要不了幾年也能弄得像模像樣。蘇家這次進攻安家，絕非倉促行事，只怕已謀劃多年，安和丞雖覺得海路運輸難以想像，卻不敢輕易否定這種可能。
可如果現在出兵去救援鹿兒港，且不說缺乏準備、倉促應戰，就算是籌備萬全，面對蘇家十萬精銳和十多個築基期修士，只怕安家也不是對手。思來想去，安和丞不得不承認，向葉家借兵，與昌明關駐軍前後夾擊，在蘇家軍隊開拔前往鹿兒港的途中設下埋伏，恐怕是唯一的取勝之道。
只是這葉青，怕是也瞧明白了這一點，坐地起價在所難免。想清楚了鹿兒港失陷的後果，安和丞便在心中暗暗劃了一條底線，若是葉青識相，在這底線內提出要求，他便忍痛了。
可要是不識相……安和丞眼神陡然轉厲，他們安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瞧著對方眼神連閃，葉青知道安和丞心中只怕正在矛盾交鋒最激烈處，只需要外界一個推力便會做出決定，也就趁機開口道，「昌明關五萬四千援軍的重要性，您也是知曉的。只是我那表哥，卻不肯無條件出兵。」
「葉家主母和西北總督都在我安家府上，如今蘇家來犯，他身為西北駐軍總兵，卻袖手旁觀，真不知你們玄真門是如何管教外門弟子的！」安和丞冷哼一聲，將責任先推到了葉青身上。
「若是蘇家已經兵臨永豐城下，我倒是能用這個借口說服他。」葉青幽幽地歎了口氣，假裝無奈，「可現在蘇家軍隊還在安家邊境呢，他拿什麼借口出兵？萬一落下個不聽指揮，貿然介入其他門派紛爭的罪名怎麼辦？」
安和丞心下一沉，這話確實不假，平梁城原本便是盧家祖宅所在，盧雲峻如果直接出兵，恐怕會被有心人污蔑為調用葉家軍隊私自尋仇。可鹿兒港乃戰略要地，若是被蘇家佔了，恐怕加上昌明關援兵，安家也無法擊退敵軍。葉青既然早就看出了鹿兒港的戰略意義，不可能沒有準備，放任蘇家奪取鹿兒港，此刻說什麼昌明關總兵有所要求，不如說是葉青在討價還價。
可蘇家要是佔據上風了，葉青同樣處於危險之中，這點上來看，他們根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通了關鍵，安和丞便瞇起眼，徐徐說道，「若是讓蘇家奪了那鹿兒港，只怕葉總督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聽到對方這一聲總督，葉青就覺得大事不妙，連忙做出服軟的態度，「外公哎，您這可就生分了，孫女我幾時和您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也想昌明關趕緊出兵救援，可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孫女我跟那昌明關總兵隔了十萬八千里，他要是執意抗命，我又能奈他若何？」
「他這般貽誤軍機，要是鹿兒港失陷，你我便給這永豐城陪葬吧！」安和丞甩了甩袖子，故意將話往重了說，「別以為你是葉家嫡女，蘇家就不敢動你，南海的那兩位說不得日思夜想地盼著你們娘倆死呢！蘇家到時候一句亂軍之中無法顧及，便能趁機將蘇氏上位的障礙清除！」
葉青心下一顫，她原本的退路，便是考慮著蘇家不敢和葉家開戰，哪怕她真的沒和安家談攏，蘇家也不敢動她，頂多是回到葉家之後被訓斥一番，更不招人待見。可她本來就只剩下十年好活，又怎麼會介意一番訓斥？兩相權衡，來安家的風險，值得一冒！可如今安和丞這般說法，細細想來也並無道理，那蘇音玫可是連自己腹中嬰兒都敢犧牲來換取葉家主母的位置，怎麼就不敢趁著戰亂對她們母女倆痛下殺手了？
若是在此失敗，別說十年，葉青恐怕連一年都活不過去！
可如今她已經來了安家地界，昨夜也傳令下去，讓駐紮在大蒼山的人馬封死了通往安家的道路。時至今日，要麼擊敗蘇家，要麼戰死沙場，還要連累著她娘和她弟為她陪葬，她已再無退路！
是死是活，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安和丞觀察著葉青的神色，這丫頭以其年齡來講可算城府極深，可他安和丞豈是尋常之人？多年來掌管安家，安和丞閱人無數，沒幾個人能在他面前藏得住
心思。葉青看似平靜，可原本放鬆地垂在身側的手指卻下意識蜷起，必是心中緊張，無法對他方纔那一番說辭置若罔聞。然而對方只是慌亂了幾秒，眼神便重新堅定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決然！安和丞心下一個登楞，不知對方究竟做出了怎樣的決定。
「外公所言不錯，蘇家如果攻破了這永豐城，青兒和母親怕是沒有活路了。」葉青強忍著心中恐慌，呼吸間平復著心情，可身子還是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青兒這裡懇求外公，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永豐城內上下幾十萬人的性命！莫非我以身犯險，外公也不肯信任青兒嗎？」
「我……」安和丞哪怕是鐵石心腸，在對方這份毫不作偽的表現下也有所動搖，便稍稍鬆了鬆口，「那昌明關總兵，到底開的什麼條件？」
知道對方已被自己打動，葉青深吸一口氣，才將條件道出，「您的外孫只有一個請求，將盧家領地歸還於他。」
安和丞一愣，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要求，不由得有些惶惶。明面上來講，盧家的領地一直都屬於盧雲峻，他們安家只是代管而已。只要盧雲峻成家了，隨時都可以將盧家領地的管理權索要回去，又何必以歸還盧家領地為出兵條件呢？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安家有心昧下盧家領地，盧雲峻無權無勢，也確實拿安家沒辦法，可現在談有什麼用？盧家領地還被蘇家佔據著，得等到這場戰爭打贏了才能進行交接，就算安家答應歸還了，也能夠拖到燃眉之急得到緩解。可那個時候，安家已經不再面臨生死威脅，以種種手段拖延時間，結果還不是一樣？
這個條件，提和沒提有什麼區別？
抬手揉了揉額角的太陽穴，安和丞覺得自己也是被葉青弄怕了。他這個外孫女在年輕一輩中也算罕見的聰明伶俐了，可未見得哪個人都有這番細膩的心思。他那外孫也好些年沒見了，當年他就不覺得是個多有腦子的，這些年在葉家外門放養著，估計也就是一市井莽夫，握著一手好牌也不知道怎麼用。
想到這裡，安和丞才算放寬了心，臉上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原來是這件事啊。他也真是多心了，我安家對盧家領地只有管理權，卻並非擁有者，等他成家立業了，便可回來繼承領地。」
「外公，我那表哥的意思可不是日後歸還，」葉青也甜甜地笑了起來，「而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