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大軍壓境 文 / 起床失敗的考拉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第二天早上，安府的管家便風風火火地跑進後院，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
「慌什麼慌！」正在花園中與人下棋的安三爺聽到管家的喊聲，將茶盞往桌上一擱，發出砰地一聲脆響，讓整個花園都寂了寂，連管家都剎住腳步，低眉順眼地拱手而立，只是粗重的呼吸聲一時還消不下去。
葉青正在涼亭下方與母親一起逗著已經學會走路的弟弟玩，見管家這般慌亂的樣子，便知道這是前線的戰報來了。大約在一個月以前，分散在符菉派轄區內各處靈山寶地的修士們便陸續抵達了安家祖宅所在的永豐城。這群修士通常是幾個築基大成的帶著一幫剛入門的弟子，其中弟子們多被打發去城內居住，只有築基修士可以帶上一兩個嫡傳弟子住在府上。
由於築基期修士無需睡眠和進食，戰爭迫近又讓一部分人無心修煉，這群人便常常聚在後院打發時間，品茶下棋也好，吟詩賞雪也罷，都是為了忘記外面燃燒的戰火。而安府管家這幅模樣，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恐怕是前線失守了，最不想聽到的事發生了，這些修士們也不好再當縮頭烏龜，紛紛朝這裡瞧來。
像是為了平復怒火，安三爺深吸了一口氣，才四平八穩地開口訓斥道，「這般慌裡慌張的，成何體統？有什麼事，報上來便是。」
安三爺故作鎮定，心中卻是不住打鼓，前線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蘇家帶了多少築基期的修士來犯？他日日夜夜坐在這花園裡與人閒侃，只是為了做出一個姿態，告訴這些修士們戰爭沒什麼可怕的，安家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然而在心底，安三爺自己也是沒譜，不由得偷偷拿眼角瞥了眼自家大哥，卻見安和丞依舊不慌不忙地品著茶，才算是靜定了幾分。
「小人失禮了。」管家深深鞠了一躬，賠了罪，才將前線消息道出，「啟稟家主、三爺，昨夜平梁城淪陷了。」
此話一出，花園裡便是一片嘩然！平梁城半山環抱，又有流水經過，是下界七十二小福地之一，與葉青庶姐蘇妍去的那月靈島也不逞多讓，是符菉派下界修士的重要聚集地。誰能想到，這群修士們前腳才走，後腳平梁城就落入敵人囊中？此刻花園裡修士們議論紛紛，後怕者有之，不忿安家保守策略的亦有。
饒是安三爺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震。平梁城淪陷了？怎麼淪陷的？不對，蘇家什麼時候發動進攻的？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瞧了瞧大哥的神情，安和丞眉宇間一派陰沉，似乎也對此毫不知情，安三爺便有點懵了，卻又不好直問，免得在其他修士面前顯出安家對戰場動態把握不充分的弱點，斟酌了一下才謹慎地問道，「戰報具體如何說的？」
各門各派為了掌控下界，應對瞬息萬變的狀況，均有即時傳遞消息的法門。像是葉青所在的玄真門用的就是通玄鏡，只不過這通玄鏡造價極高，使用代價也極為昂貴，整個西北才兩面而已。符陣門的手段要廉價的多，用的是一對警示符。原始的警示符均是成對使用，燒掉其中一枚，另一枚便會自燃，約好信號便能達到傳遞消息的目的。後來有修士精研符菉，改良了警示符，將符菉與其他紙條一起燒了，另一枚自燃後產生的餘燼便會排列成紙條上的字跡，所攜帶的信息豐富了不少。
雖然警示符能顯現的語句充其量就是一句話十四個字，葉青卻覺得比那構造複雜、難以搬運的通玄鏡好用多了，和安家打了個商量，便買了十來對回去以備不時之需。而這次安家備戰，也是在各地派發警示符，有什麼戰況就燒一枚給本家報個信。就算蘇家軍隊是奇襲，安家也能做到有備無患、隨時應戰。
然而安家準備得如此周全，卻還是被蘇家的進攻給打懵了。
「回稟三爺，平梁城只傳回了一句話：大軍壓境，城破。」管家稍微抬起頭瞧了瞧上座各席的神色，才戰戰兢兢地說道。
大軍壓境，城破！
這六個字就是他們目前對戰爭的全部瞭解！
安三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棋子。蘇家何時進攻，軍力如何，築基修士多少，未來動向如何，平梁城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這幫貪生怕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估計光顧著逃命了，連個戰報都不肯好好寫！想到這裡，他便越發咬牙切齒，一群凡人，關鍵時刻果然靠不住！
還沒等他憤恨完，花園裡卻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妙上真人好像沒來啊？」
這話卻是幾個來自平梁城的修士們在討論的。話音剛落，便有另一人接口道，「她說還有些俗務要辦，晚幾日來，不知道城破時她出沒出來。」
妙上真人這名字聽著玄乎，卻是個資質不過中品的女修自封的罷了，在下界築基修士中也算不得什麼厲害角色。安三爺聽著煩躁，早他們就說了叫這群修士都搬來永豐城，就有這種婆婆媽媽的女人磨磨蹭蹭的！這會兒好了吧？命都丟了！心中發堵，安三爺一時怒火上頭，大聲嚷嚷道，「這種貨色死了便死了吧，橫豎活著也沒什麼大用！」
「老三！」見花園裡的修士們紛紛變了臉色，安和丞不禁一怒。他這個三弟，別的缺點都還好，就是這張壞事的嘴，總也管不住！目光往花園裡掃了一圈，安和丞才語氣沉穩地說道，「妙上真人仁心宅厚，體恤凡人，風水道門來犯時死守平梁城，與城內百姓共進退，卻被無恥小輩偷襲暗害，不幸身亡，導致軍心潰散，被風水道門趁虛而入。這便是昨夜平梁城破的真相，各位可否明白？」
聽到安家家主都如此說了，修士們也只好點頭喏喏，改口稱讚和感懷起妙上真人了。花園中一派祥和，葉青冷眼瞧著，施施然起身，微笑著來到安和丞身邊，故意用甜甜的撒嬌的語氣央求道，「外公，孫女看那假山間的梅花開的可艷了，外公陪孫女走走可好？」
安和丞身邊圍坐著一圈修士，均是機靈的，想從
安家家主這邊得到點真實消息，此刻瞧了瞧看上去一派天真爛漫、不通世故的葉青，又瞅了瞅一臉無奈、對外孫女寵溺無比的安和丞，不禁會意，紛紛拱手道，「大人先享天倫之樂，我等爾後再來叨擾。」
從這群修士中脫身出來，安和丞也是稍微鬆了口氣，總算可以不用再擺著那副挺直腰板、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累人模樣了。和葉青在湖上廊橋間走著，沿途水面盡已冰封，寒風凜冽刺骨，一如安家如今處境，安和丞心中長歎一聲，蘇家來勢洶洶，比他預料的更加難以抵擋，而他的全部希望都繫在身邊這人上。可前幾次與葉青交手，安和丞已發現他這外孫女不是好對付的角色，此刻主動與他交談，只怕借兵一事，沒那麼容易實現。
「青兒有什麼話便直說吧。這廊橋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啊。」安和丞也沒有心思與對方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
「這幾日青兒與分佈在大蒼山一帶的探子聯絡，對前線情況稍有瞭解。」葉青知道自己搬了一台通玄鏡來，安家不可能發現不了，也就無意隱瞞了，「探子回報說昨日蘇家軍隊已在大蒼山下集結，卻是沒有想到，今早就聽見平梁城淪陷了。」
沒想到？只怕早就料到了吧？！安和丞在心底冷哼一聲，葉青手上兵馬眾多，遠比平梁城守軍能調配的人手要充裕，偵察大蒼山一帶的敵軍動向不在話下。蘇家軍隊集結也需要時間，葉青恐怕幾天前就得到消息了。而且以他這個外孫女抵達永豐城的時間來看，恐怕大約一個月之前，葉青就估算好了蘇家發動進攻的時間。
然而對方卻隻字不提敵軍情報，讓安和丞很是懷疑對方到底有沒有誠意幫助安家抵擋蘇家的進攻。
知道安和丞在心底已經對她起疑了，葉青卻還是不慌不忙。如今形勢不饒人，安和丞就算再怎麼懷疑她，也得依賴她手上的軍隊救急。而她只要讓對方沒有出路、必需求助於她，便能將說服盧雲峻出兵的條件談下來，為此，她不介意多透露點情報給安和丞。「風水道門隱藏氣息的本事一流，我派出的人馬找遍了整座大蒼山也沒瞧見一個風水道門的士兵。只有昨日蘇家軍隊集結的時候給了探子窺探的機會，粗略估算，風水道門的這支軍隊裡，大約有十來個築基期修士。」
安和丞面上不動聲色，好像十幾個築基期修士不過是個小數目而已。然而心中他卻知道，能夠參與到戰爭中的築基期修士，絕不是在他花園裡品茶的這幫膿包能相提並論的。蘇家這幾年發展極快，才能培養出這樣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別的不說，光是培養這麼多修士所需要的丹藥靈石就不是安家能出得起的。這場戰爭，蘇家奇襲搶佔先機固然贏得了優勢，但真正要打贏安家卻不是靠計謀，而是靠多年經營積累出的硬實力。光是軍隊中的十幾個修士，就讓安和丞望而卻步了。
安家的實力，終究比不過蘇家啊！
更何況，倘若葉青沒有說謊，昨日集結軍隊，進攻平梁城，今早他們便收到平梁淪陷的消息，可見蘇家軍力之強，戰事一開便如摧枯拉朽之勢。安和丞深知蘇家這次進攻是謀定而後動，沒有充足的把握，誰敢這樣奇襲？他唯一的機會，便是利用蘇家客場作戰、後勁不足的弱點，死守永豐城，將這場戰爭拖到天荒地老，最先熬不住的一定是蘇家！
觀察著安和丞的神色，葉青估摸著她這個外公依然不肯放棄死守的希望，便又加了一個砝碼，「雖然探子還未傳回新的消息，可依青兒所見，蘇家大軍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鹿兒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