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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搬救兵 文 / 桑鯉

    葉結蔓一驚,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情急之下就抬手壓住了紀西舞的手。說是壓手,但卻無甚力氣,只是軟軟地搭在紀西舞冰涼的手背上,不解道:「你……到底怎麼了?」

    紀西舞抬眸望了一眼葉結蔓,眸色愈深,望不真切。只見紀西舞沉默了會,方用意味不明的語氣道:「讓我瞧瞧。」那聲音低沉,似是包含著複雜的情緒。葉結蔓雖覺得不解,但見到對方這般神色,抿了抿唇,手還是滑了下去,沒有再阻止。

    見狀,紀西舞不再多解釋,兀自伸手解開了葉結蔓的褻衣。霎時,一片雪白在黑暗裡浮出來,隱隱約約,誘人心扉,空氣裡似是有淡淡的香氣飄散。葉結蔓只覺得身上有涼意襲來,雖知紀西舞沒有那個意思,但在對方的視線裡,還是有些羞赧地偏過頭去。紀西舞忽然皺了皺眉,緊緊盯著對方肌膚上的幾片泛青的痕跡。那青痕並不像是淤青,反而有些泛黑,零落地散佈在對方雪白無暇的肌膚上。而時隔不過幾日,葉結蔓那原本勻稱的身體上,已經掉了許多肉,露出顯目的骨骼模樣。尤其是本就細軟的腰,不堪一握,好似一不留神就會被折斷一般。紀西舞身側的手悄無聲息地攥了緊,腦海裡響起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何必執迷不悟?你這般下去,總歸是要傷盡在乎你的人。

    似是察覺到紀西舞的不對勁,葉結蔓疑惑道:「我身子有什麼不對勁嗎?」

    停頓了會,紀西舞方重新細細幫葉結蔓將衣衫掩好,以防她著涼,同時輕輕搖了搖頭,神色看不出端倪:「沒有。」

    葉結蔓自己看不到身體的情況,但也不傻,自然不信紀西舞這樣的話。只是她並沒有追問,順著對方的話點了點頭。葉結蔓還想說什麼,紀西舞已經在床榻邊坐了下來。黑暗中,隔著被褥,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紀西舞輕輕握了住:「若是難受,記得要與你那兩個丫鬟說,別每次都裝得一副若無其事怕麻煩別人的樣子。」

    聞言,葉結蔓有些驚訝,視線掃過去,見紀西舞的目光飄忽,一時也辨不清她的用意。隨即,又聽她有些煩躁道:「知道沒?」

    「知道了。」雖然覺得今晚的紀西舞有些奇怪,但葉結蔓心裡還是暖了暖,口中應下來,朝紀西舞溫柔地笑了笑,想讓她放心。

    「你何時醒來的?」

    「沒多久,」葉結蔓見紀西舞提起,正好心中有疑問,便道,「方纔聽舒兒說,紀家主宅著了火,可是你做的?」

    「嗯。」紀西舞並不隱瞞,點點頭,將事情大致說了下。

    入夜之後,紀西舞見葉結蔓未醒,由於時間緊迫,便按計劃出了門。她用計將紀夫人的侍女遣了開,在房間裡故意絆倒了紀夫人,後者不察,直接摔暈了過去。那些血字,正是紀西舞趁她昏倒時在房間寫下的。之後,紀西舞離開房間就將門鎖了上,又故意裝神弄鬼嚇了幾個丫鬟,這才點了火。天色昏暗,做這些事於她而言,也再簡單不過。她知道今晚紀世南肯定還在暗中尋找自己的屍首,因此無暇顧及這邊。為了火勢能大些,她特意將書房燃了,那些紙質的書籍頃刻就燒得極旺。做完這些,她便冷眼在院外望著驚慌失措的人們,等待著明日一早,紀府大火的事就會傳遍蘇州城,同時也將鬧鬼的事傳開去。而所有謠言的矛頭,第一時間就會指向紀夫人。這些,她並無意隱瞞葉結蔓,除了……遇見那個人。

    聽完紀西舞說的這些,與葉結蔓得知的情況所差無幾,因此她並不驚訝,只是沉默了會,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既然與紀夫人單獨相處,為何不……」

    紀西舞知道葉結蔓的意思,因此只是笑了笑,眼底神色卻是冰冷與戾氣,那抹血色在黑暗中愈發疹人:「那豈不是便宜了她?」

    「可是明日我們就要離開紀府了。」

    話落,紀西舞望過來,沒有立即接話,只是靜靜地望著葉結蔓,那眼底好似有什麼流轉而過。半晌,方淡淡道:「只是你,不是我們。」

    葉結蔓身子一震,腦袋像是被重重砸了下,幾乎有些暈眩,用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霎時唇色慘白,唇角泛起一絲澀然。

    是了,她差些忘記,紀西舞曾答應過她,讓她帶她來紀府,等葬禮過後就不再纏著她。她本以為依照紀西舞的性子,這些話只是敷衍自己,如今突然這麼說,她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明明原先該高興的事,此刻心裡卻溢滿苦澀。自己……已經不被需要了嗎?

    紀西舞見到葉結蔓的神情,心中瞭然,目光反而軟了一些,低聲囑咐:「你回去之後,必定要與裴府一起面臨劫難,胭脂的事鬧得很大。舒兒怕你擔心,估計沒有告訴你,裴老爺已經被官府收了監,幾乎要定案。若不是裴家還有些實力,加上裴夫人和幾個兒女都在外面為這件事奔走,才遲遲沒有上報。到時候,你就去找裴夫人,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知於她,幫助裴府解決這場困境。經此一事,你就是裴家的恩人,裴夫人定然不會再為難於你。」

    葉結蔓只覺得胸口震動,整個身子都似要在這些話裡震顫起來,那些話語聽在耳中,也渾然不想理會。半晌,方撿回了自己的聲音,顫著音道:「可是你一個人……」

    知道葉結蔓在擔心什麼,紀西舞只是哂笑:「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紀家的人了,敵在明我在暗,他們暫時奈何不了我。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罷。」頓了頓,紀西舞正了神色,道,「你可還記得之前我提醒過你,裴府有人想害你?撞你下池的人必定與裴老爺養的那隻狗熟稔,才能使喚得動它。而這樣的人並不多,加上你初到裴府不可能惹到誰,因此想來是因為你這個裴家少夫人的身份才生了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管家汪伯的女兒。據我所知,她與裴堯遠年齡相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很可能早就生了愛慕。如今你好歹名義上是裴堯遠的夫人,暗中嫉恨你也不一定。因此,你要特別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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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結蔓卻哪裡顧得上這些,愈發覺得紀西舞主意已定,要離開自己。一念及此,她只覺得胸口開始隱隱作痛,一時不敢相信分別會來得這般快。她本以為,至少也要等到紀西舞大仇得報。可是聽對方的口氣,明明分外認真。雖是難得柔和的話語,卻字字誅心。她的牙緊緊咬著下唇,呼吸急促起來。

    紀西舞話至一半,見葉結蔓忽然臉色煞白,連呼吸都變得紊亂,頓時停住了話頭,眼中閃過一絲緊張,連忙俯身握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葉結蔓只覺得胸口的不適越來越厲害,如同一把尖刀撕拉開她的胸腔,尖銳的疼痛壓得她有些無法呼吸。她閉起眼睛,想要說自己沒有事,嘴唇卻顫抖著發不出聲音。耳邊,紀西舞的聲音愈發焦急:「喂,葉結蔓,你別嚇我。你……」

    那熟悉的、令人留戀的聲音一點點飄散淡去,頃刻間,黑暗再次籠罩了葉結蔓的意識。

    見葉結蔓竟然昏了過去,紀西舞一向平靜冷漠的臉上霎時湧出慌亂,那眸色也顫得厲害,在黑暗中晃動。她伸手推了推葉結蔓,口中呼喚著,見對方已經沒了反應。紀西舞下意識伸手想去摸葉結蔓的臉頰,然而自己的手冰冷,根本感覺不出底下的溫度,只有眼睜睜望著葉結蔓好像脆弱的瓷娃娃一般,臉色煞白、氣若游絲地昏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竟讓人有種死去的錯覺。

    這個念頭一起來,幾乎亂了紀西舞的陣腳。耳邊的那個聲音越來越大:你這般下去,總歸是要傷盡在乎你的人。

    「砰。」

    寂靜裡,安兒正熟睡著,耳邊忽然響起清脆的破裂聲。她口中嘟囔了一聲,迷迷糊糊地掃了房間一眼,望去只有無盡的黑暗。她翻了個身,閉上眼重新打算睡過去。

    「砰。」

    這次的聲音重了一些,一股風刮進來,吹得安兒打了個哆嗦。一旁的舒兒也被驚醒,下意識往門口望去,發現大門不知何時敞了開。舒兒見狀皺了皺眉。自己睡前明明關好了門啊,還上了門栓,怎麼會被風吹開?

    「冷……」安兒口裡嘟囔著,卻一動不動地窩在被褥裡。舒兒無奈地望了她一眼,這才起身準備去關門。

    「砰。」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舒兒關好門,想要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無奈夜色昏暗,瞧不清楚,只得往桌邊摸索過去。

    「啊——」

    一聲痛呼將床榻上的安兒吵了醒,她揉了揉眼,依稀瞧見舒姐姐在黑暗的房間裡彎著腰站著,以為發生了什麼,作勢欲起身,口中焦急道:「舒姐姐,怎麼了?」

    「別過來。」舒兒的聲音忽然響起,聽得安兒微微一怔,不明白舒姐姐的意思。黑暗中,只見舒姐姐的腳步有些趔趄,一點點摸到桌邊,點燃了蠟燭。房間裡這才徐徐亮起來。

    當瞥見被照亮的場景後,安兒一驚,睡意立馬跑了,從床上猛地起身,就朝舒兒小跑著衝過來,一把伸手將她扶住,焦急道:「舒姐姐,你流血了!」

    舒兒忍著疼痛,被攙扶到凳子上坐下,低頭去望自己的腳,此時正滲出血來。她奇怪地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在地上摔破的茶杯,嘀咕道:「這茶杯怎麼摔破了?」

    安兒也注意到了桌邊不遠處的茶杯,正待應話,忽覺背後一寒,下意識往身後望去。視線裡卻是空無一物,並沒有什麼異常。她轉過頭想去看舒姐姐的傷勢,卻見舒姐姐變了神色,一眨不眨地盯著桌子。她不解,順著舒姐姐的視線望去,當瞥見桌上的水痕時,也同樣怔了怔。

    速去少夫人房間。

    七個有些凌亂的字映入視線,透露著急切。舒兒和安兒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詫異與震驚。

    「天哪,」安兒不知所措地叫了一聲,「見鬼了……」

    鬼字方出口,她似乎想到什麼,立馬就閉了嘴,戰戰兢兢地掃了房間一眼。蠟燭微弱的光芒晃蕩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兒只覺得身上不受控制地起了雞皮疙瘩。她不知道要怎麼辦,往舒兒的方向挪了幾步,整個身子幾乎貼在對方身上,弱聲道:「舒姐姐,我怕……」

    舒兒臉上的神色卻已經鎮定下來,皺了皺眉,又望了一眼桌上的字,冷靜道:「安兒,你現在過去少夫人房間。快。」

    安兒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下意識想要搖頭,卻被舒姐姐的眼神震得嚥下了話語。

    「你難道想看著少夫人出事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聞言,雖然心中怕得不行,安兒還是在驚恐中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言罷,深吸了口氣,轉身就往外走。

    「記得,」舒兒的聲音從身後飄來,「如果少夫人出了什麼事,不要磨蹭,直接去找三少爺想辦法。」

    安兒回頭,見舒姐姐在燭光裡神色堅定,心裡就彷彿吃了定心丸一般,重重點了點頭,一咬牙就跑入了門外的黑夜中。

    她看不到,身後舒姐姐的旁邊,一身白衣的紀西舞正一眨不眨注意著事態進展,直到看到安兒出門,緊繃的臉上終於鬆懈了一些。然而不過片刻,她又閉起了眼,撐在桌上的手已經攥成了拳,眉間有惱恨的神色,似乎是在怨懟自己在那一刻的無能為力。

    房間裡,頓時恢復了安靜,只有舒兒的呼吸聲淺淺起伏著。然而這安靜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舒兒已經冷靜地開了口:「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竟然看到30多條評論,好久沒感受大家這樣的熱情了,簡直冬天裡的一把火。

    我會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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