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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疑神疑鬼 文 / 桑鯉

    葉結蔓見舒兒離開,這才急急地轉過身望向坐在床榻上的紀西舞,見後者緊皺著眉,臉色有些不好的樣子,連忙走過去出聲關切道:「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說話間,她下意識伸手去抓紀西舞的手臂。

    紀西舞並沒有躲,任由葉結蔓握住了她的手腕,抬頭注視著對方。葉結蔓心急如焚,也沒注意到紀西舞的神色,只顧著去撩她的衣袖。甫一掀開,白皙的膚色上一塊杯蓋大小的炭色疤痕頓時落入眼中,驚得葉結蔓動作一頓,眼底情緒頓時翻湧起來,咬了咬唇,低聲道,「都怪我沒早點過來,也沒注意到舒兒回來的事情,害的你都受傷了。疼麼?我去給你尋藥膏。」

    「不用了,一點皮肉傷而已,再說這藥膏對我這具魂體有什麼用。」紀西舞阻了葉結蔓的動作,也沒急著抽出自己的手,只是用目光打量過對方。

    「那怎麼辦?」

    「無事,過一陣子就好了。」紀西舞目光晃了晃,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午後日頭猛,房間總共才這麼大,萬一來不及躲入陰影處可如何是好?」葉結蔓心底依舊忍不住有些惶惶,抬頭去望紀西舞,「若是真給那太陽曬到了,你會怎樣?」

    紀西舞倒是無所謂地揚了揚唇角,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若是照到了,自然是灰飛煙滅。」

    話音方落,紀西舞臂上的手突然攥了緊。葉結蔓似乎有些不悅,抿緊的唇角僵硬,半晌方緩緩鬆開了紀西舞的手臂,聲音愈發沉:「你既然這麼無所謂,倒是我瞎操心了。」

    她的手方一鬆開,微涼的觸覺已經極快地反貼上葉結蔓的手腕,同時將她拉得身子往下傾,臉幾乎貼上紀西舞。

    紀西舞的視線落在葉結蔓臉上,眼角漾開一絲笑意:「生氣了?只是看你這麼緊張,逗你一逗罷了,莫要氣了。」

    葉結蔓沒好氣地瞪了紀西舞一眼:「這有什麼好開玩笑的?」

    「你方纔這麼緊張的樣子,不知道多可愛。」紀西舞輕笑了一聲,「說歸說,我可還捨不得灰飛煙滅。」

    聞言,葉結蔓只覺臉上湧起些熱意。眼前女子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底,那每一處的勾勒都顯得精緻完美,即便是血紅的瞳眸也給那張臉添了幾分魅惑。她看得心裡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來,下意識直身拉開距離,視線亂晃避開了與紀西舞對視,語氣裡也帶了些許慌張:「不與你玩鬧了,我有正事與你說。」

    紀西舞笑了笑,沒有再逗葉結蔓,示意她繼續。

    葉結蔓暗暗深吸口氣,壓下悸動的心,將方纔小如的事與紀西舞全部說了。

    待聽完葉結蔓的話,紀西舞神色沉吟,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半晌,方低聲道:「你說的這丫鬟我有點印象,平日裡算沉默寡言,只是打掃寢居的時候我通常都不在,因此雖然在我那裡做了好幾年但並沒說過幾句話。那陣子忙,她被調走的事我也沒留心,沒想到還有這一遭,竟然與紀越有關麼……」頓了頓,紀西舞抬頭望向葉結蔓,「你說的紀越那個丫鬟我知道,在他身邊有段日子了。說是丫鬟,身手應該與寧心不相上下,暗中也在保護身體虛弱的紀越。不過在旁人眼裡,那丫鬟的功夫被瞞得很好,不像寧心,大家都知道是我的貼身護衛。紀越這人,做事總喜歡來陰的,城府之深不容小覷。」

    葉結蔓點點頭,想起那晚在琉璃亭撞見紀越,忽然心中一動,道:「你說……我那時遇襲,會不會也是紀越故意安排的。不然哪有這麼巧,紀越剛走,就有人尋來琉璃亭警告我。」

    「很有可能。」紀西舞垂眸,目光有思索的神色,「如果當真如此,那麼紀越在我被害的事情上想必脫不了干係。」

    葉結蔓想了想,出聲詢問道:「那你可知紀越派人偷溜進是你房間是尋什麼東西?」

    話落,紀西舞抬起頭挑了挑眉:「我猜……應該是那樣東西罷。」

    「哪樣?」葉結蔓有些不明白紀西舞的意思,反問道。

    「你忘了麼,你在我房間裡也曾見過。」

    葉結蔓一頭霧水,偏頭想了片刻,腦中忽然一閃靈光,隨即驚訝地睜大了眼:「你是說……那衣櫥後藏著的信?」見紀西舞含笑不語,算是默認了,葉結蔓忍不住道,「可是他為什麼要搜那信?」

    紀西舞話語淡淡:「我也只是猜測,做不得準。」

    葉結蔓沒有接話,心裡疑惑卻越來越甚。信是裴堯允寄來的,他為什麼寄信給紀西舞?紀老爺取走也就算了,連紀越都想來拿,這信中到底是什麼重要內容?

    正思忖間,葉結蔓忽然想到方才聽到裴家發生的事,心底狠狠一驚,被突如其來的猜測嚇得霎時間背後出了一聲冷汗。她抬起頭直視紀西舞,眉頭緊緊皺起來:「你與我老實說,那裴堯允的信……是不是和裴家這次胭脂出事有關?」

    紀西舞聞言,凝視了葉結蔓片刻,方面不改色道:「噢?你為什麼會這麼以為?」

    見紀西舞這般,葉結蔓心又往下沉了沉:「紀家想要在裴家的胭脂裡做手腳,必定需要裴家的內應才行。可是就算是裴家人,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接觸到裴家胭脂的製作。那麼,這人肯定是裴家是有身份的。你說你當時去城西就是為了此事。這信想必在二月十九日那時你離開就寄來了,怕是無意被紀越得知才想進你的房間想搜找出你與裴堯允通的信。你死之後,紀老爺又緊跟著來你房間取走了信並燒燬,且沒多久裴家新上市的胭脂就出了問題。一切太巧了……你若不承認,我去問一問裴堯遠,這一批製作胭脂的時間就知道我猜的對不對了。」

    聽葉結蔓說完,紀西舞並沒有立

    立即應話,望著對方的目光裡興趣頗濃。片刻,在葉結蔓一點點蒼白下去的臉色裡,她才突然無聲地咧了咧唇角,笑道:「不用去問了,裴家製作胭脂的確差不多是一個月左右。你很聰明,果然沒讓我失望。沒錯,裴堯允正是那個和紀家勾結,在自家胭脂裡搞破壞的內應。」

    話分兩頭,渾然不知葉結蔓房間裡風波暗湧的安兒,一見到舒兒回來,將從廚房救下小如的大致事情都與她解釋了,但並沒有提紀越那件事。見舒姐姐皺著眉望向有些侷促坐在床塌邊的小如,安兒怕舒姐姐說出反對的話傷了對方,連忙告辭,將舒姐姐一併拉出了房間。

    待出了門,舒兒這才開了口,語氣不贊同道:「你這樣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總歸是要讓她回廚房那裡的。」

    「可是,我怎麼忍心看羊入虎口?」安兒雖然也知道舒姐姐說得沒錯,但心裡還是不樂意,倔嘴道,「你也看到了,小如受了傷,臉色也很差。要是再呆下去,難保不會出人命。」

    「那你打算如何?」舒兒顯得異常冷靜。

    「我……」安兒煩惱地跺跺腳,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她休息得差不多,就送她回去罷。」

    「不行!」安兒想也沒想地開口拒絕。話音方落,她便見舒姐姐眉頭皺得更緊,知道她不贊同自己。可是安兒實在說服不了自己放棄小如,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只好央著聲音道,「舒姐姐,你就幫我想想辦法罷。我知道你聰明,安兒實在沒轍了。」

    舒兒神色肅然起來:「我也不過與你一樣是個丫鬟,能有多大的能耐?這種事,我不是第一次見,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見。安兒,我知你心底善良,但凡事也得有個分寸。如今看在你是過來拜祭的少夫人丫鬟份上,紀家那些丫鬟才沒與你計較。你難不成以為紀家丫鬟會怕裴家?若不是特殊時期她們不想多惹事,怕是你都要吃些虧。更甚者,連少夫人都要被你連累了去。」

    「可是……」安兒聽得心裡難過,眼眶不自覺紅了,「難道就要看小如繼續這麼受欺負下去嗎?」

    「人各有命,你能幫的已經幫了。接下來如何,還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安兒不高興地低下頭去,沉默著沒有說話。

    見狀,舒兒歎了口氣:「有這閒工夫,你不如多關心下我們裴家罷。方纔我奉少夫人的命出去打聽,怕是裴家要出事了。」

    「怎麼了?」安兒沒想到舒兒突然這麼說,大吃一驚,抬頭問道,「發生了什麼?」

    舒兒將情況與安兒解釋了一遍,聽得安兒十分震驚:「怎麼會這樣?裴家竟然關了兩家城南的分店?」

    「這種事還是頭一遭,」舒兒搖搖頭有些無奈,「等過幾天我再去暗中打聽下,希望不要出什麼大事才好。」話雖這麼說,舒兒卻有不好的預感。

    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沉重,都各自靜默不語。片刻,舒兒才似忽然想到了什麼,拉了拉安兒,壓低聲音道:「話說回來,安兒,你有沒有覺得少夫人有些不對勁?」

    安兒心中一跳:「怎麼說?」

    舒兒將方纔的事講了遍,又道:「平日裡我也覺得少夫人的注意力時常渙散,都不知在看什麼。而且她說不喜歡太熱,可現在明明才是春日,就算曬著太陽氣溫也十分宜人。少夫人的房間氣溫卻還冷得像是早春。」

    聞言,安兒忙不迭地點頭,將自己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惑也說了出來:「對對,我以為只有我這麼覺得呢,沒想到舒姐姐也注意到了。少夫人性子好,但有時候整個人卻神神鬼鬼的讓人弄不明白。上回我想開窗透氣也被她阻止了。你說……」安兒嚥了嚥口水,「是不是因為和少爺那一場陰婚的緣故啊?」

    舒兒一驚,連忙道:「別胡說。」

    「我沒胡說,少夫人真的有點奇怪。」安兒不死心,索性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而且你不覺得,少夫人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嗎?剛來裴府的時候臉色還紅潤得很,現在卻十分蒼白,上回還暈倒過一次。至於少夫人的房間,我都忍不住覺懷疑是不是陰氣太重才會這麼背後生寒。你說,有沒有可能真的是陰婚傷了少夫人的元氣啊?」

    「別疑神疑鬼了。」舒兒擺擺手,顯然不想再繼續和安兒討論這個話題,只道,「少夫人身體不好怕是那次落水留下的病根,莫要胡思亂想。倒是你,去了廚房一趟,帶回來個人,少夫人的補品呢?」

    安兒聞言一拍腦門:「糟了,我忘了。」

    舒兒沒好氣地戳了戳安兒的額頭,抬腳往外走去:「算了,還是我走一趟罷。」

    看著舒姐姐遠去的身影,安兒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邊嘀咕邊往房間走去,聲音飄散在院子裡:「我是認真的嘛,上回少夫人還讓我弄什麼槐木,這東西陰得很,也不知要幹什麼。不行,以防萬一,我得留意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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