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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線索(下) 文 / 桑鯉

    將人遣走後,葉結蔓方重新將視線落在紀西舞身上。後者順勢在床榻邊緣坐了下來,氣息微涼中似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一路飄過來。

    「應該不是顧大夫。」葉結蔓沉吟了片刻,開口打破了沉默。

    紀西舞的目光對上葉結蔓的,淡淡道:「嗯,我大概已經知道是誰了。」

    葉結蔓聞言微驚,追問道:「誰?」

    「現在還不能確定,」紀西舞目光幽邃地丟下話來,「需要先從寧心那裡打探下她的病情是否如顧大夫所言那般。」

    葉結蔓皺了皺眉,試探道:「你……是懷疑給寧心探病的那個大夫也有問題嗎?」

    「沒錯。」紀西舞略一頷首,「我之前就覺得奇怪。寧心的本事我是最清楚不過的,她乃習武之人,雖心思不夠細膩,但防備心頗重,怎麼會單單與人接觸了片刻就輕易中了人家的毒?何況對方應該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其中必定有什麼我們還不知道的事。」

    聽到紀西舞的話,葉結蔓細細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正思忖著,紀西舞的身子已經往前傾過來,驚得葉結蔓下意識貼上了身後的牆,臉也跟著微微一熱。

    然而紀西舞的動作一頓,並未怎樣,而是將視線落在房門上,輕聲道:「有人來了。」

    果然,隨著紀西舞的話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葉結蔓鬆了口氣,口中連忙應道:「進來罷。」

    房門推開,只見小鳶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神色有些踟躕地邁進房間,朝床榻上的葉結蔓彎了彎腰:「回少夫人,藥我已經吩咐下去煎了。」

    「謝謝。」葉結蔓柔聲道謝。

    「不用客氣,」小鳶應完卻並未立即離開,眼底有些好奇,「那個……少夫人方才問顧大夫的那些朋友的症狀,是不是指的是寧護衛啊?」

    聞言,葉結蔓臉上笑容一頓,驚訝地暗中與紀西舞對視了一眼,後者朝她點點頭,葉結蔓視線轉向小鳶,頷首應道:「實不相瞞,的確是寧護衛。只是你怎麼知道?」

    「因為前幾日有不小心碰到過寧護衛一次,當時她形色有些匆匆,我也粗心沒注意看路,不小心被寧護衛撞倒了。她扶我起來的時候,瞥見脖頸上還殘留著一點紅疹斑點,以為是普通的過敏,還關切地問了幾句,因此有些印象。」說著,小鳶皺了皺眉,有些後不解,「寧護衛只與我說沒什麼關係,倒是沒提到紅疹會傳染一事。」

    葉結蔓心裡驚訝更甚,想起剛才顧大夫說的話,不等紀西舞提醒,已經出口問道:「你可記得她紅疹的傷口可有伴隨著潰爛?」

    小鳶搖了搖頭:「並未。我記得當時看那紅疹已經淡下去不少,只有點點痕跡,也可能是已經快好了罷。」

    聽到小鳶的話,紀西舞目光忽然一晃,沉著聲音朝葉結蔓道:「你問下她,是何時碰到的寧心。」

    葉結蔓依言問道:「那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碰到的寧護衛嗎?」

    小鳶歪著頭回憶了下,片刻後才肯定道:「沒記錯的話那天是三月十三日。」頓了頓,又補充道,「方纔聽裴少夫人問起顧大夫紅疹的情況,我才想起那件事來,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指的寧護衛。」

    聽到丫鬟的回答,葉結蔓神色微微一驚,想到方才紀西舞讓她問顧大夫的話。三月十三應該就是紀西舞離開紀府那天罷……難道寧心三月十二日生的紅疹,十三日就已經快好了?葉結蔓忍不住抬頭去看紀西舞,見對方斂著眉沉默不語,眼底眸光幽幽,心裡不由咯登了一下。莫說紀西舞了,連她心底也忍不住生了絲絲疑慮,卻又不太願相信寧心會背叛紀西舞。可是寧心既然紅疹消退得這麼快,為什麼當時沒有去追上紀西舞?想到這,葉結蔓忽然轉頭,又問小鳶:「你方才說看到寧護衛神色匆匆,對嗎?」

    「嗯。」

    「那你可知曉當時寧護衛是去哪裡?」

    見葉結蔓這般問起,小鳶神色有些踟躕,待沉吟了片刻,方應道:「我也不確定。只是我當時方從大少爺院子裡出來,看寧護衛前去的方向,可能也是那裡罷。」

    葉結蔓聞言,盡量掩下了心裡的震驚。大少爺紀川?此事難道與他有關?

    小鳶不知葉結蔓所想,見對方不說話,只神色好奇地又追問道:「不知裴少夫人打聽寧護衛的事作甚?」

    「沒什麼,」葉結蔓勉強揚了揚笑,解釋道,「我與你家小姐還算投緣,之前去靈堂拜祭時兩次都碰見了寧護衛,得知她自紀小姐死後就一直跪了好久,心下好奇,才打聽一些她的事。」

    小丫鬟顯然心機不深,對葉結蔓的話並未懷疑什麼,反而應和道:「是啊。裴少夫人有所不知,小姐的屍體從城西被送回靈堂後,寧護衛看到時還當場吐了血,對著棺木就跪了下去,誰勸都不肯起來。誰也沒想到這一別即是永遠了。」說著似想起了什麼,接著道,「不過得知小姐死訊我和其他姐姐都驚訝得很,在此之前我們連小姐是何時離開紀府的事都不知曉,還以為她一直呆在房間呢。」

    葉結蔓對此已有預料,點點頭,陷入了沉思。小鳶見狀,還想說什麼,門外已經響起了安兒的喚聲:「少夫人在嗎?」

    見狀,小鳶轉頭望了房門一眼,朝葉結蔓福身告了退。

    安兒本還欲敲門,手方抬起,便見房門已經被打開。當看到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丫鬟時,安兒神色微微一怔。小鳶朝禮貌地朝安兒和舒兒點了點頭,並未多做逗留。安兒沒有多想,只瞥了對方一眼抬腳已經跨進了門。倒是舒兒,轉頭望了小鳶離去的背影一眼,眼底有些驚訝,跟著才進了門。

    不等安兒開口,舒兒已經率先問道:「少夫人,那位是……?」

    「噢,是一個紀府的小丫鬟。」葉結蔓微笑道,「方纔身體覺得有些不適,本想出門喚你們,正巧碰見她在院中打掃,因此讓她幫忙找了個大夫。」

    安兒聞言一驚,連忙道:「身體不適?少夫人怎麼不同我們說呢!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葉結蔓安撫了句,轉了話題道,「你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安兒走到床邊,打量過葉結蔓,見她氣色恢復不少,才放下了心道:「方纔我和舒姐姐在外頭閒聊,無意聽到了一些情況,我覺得應該同少夫人說一聲。」說著,故意壓低了聲音,「官府那裡,關於紀小姐之死的消息出來了。」

    聽到安兒的話,葉結蔓目光劇烈一晃,又去看正坐在床榻邊的紀西舞。對方神色平靜地對上她的視線,沉默著沒有說話。葉結蔓卻覺得自己手心微微沁出汗來,竟比紀西舞還要緊張不少,按捺著問道:「怎麼說?」

    「據說是紀小姐那日情緒低落喝了酒,結果天色太暗,導致一時不察落水而亡。而情緒低落的原因官府雖然沒詳說,但外頭都在盛傳是因為情之一事,紀府和官府對此都沒有出面否認。」

    聽到安兒的話,葉結蔓放在被褥上的手指猛地攥了攥,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眼底神色一時有些複雜。這個答案,果然和紀西舞之前預料中的差不多。紀府這樣做,難道當真只是為了給民眾明面上一個交代而已嗎?這中間究竟牽扯到什麼利益,讓紀老爺和紀夫人不惜隱瞞下自己女兒的死亡真相?

    正這般想著,耳邊忽然響起笑聲,聽得葉結蔓的身子一顫,抬頭望向發出笑聲的紀西舞。只見對方紅眸幽深暗沉,一眼望去簡直像是有黏稠的血在裡面流動,森然如地獄,唇角笑容更是弧度譏誚。紀西舞並未看葉結蔓,也沒看任何人,而是垂著眸,聲音冷漠決絕:「紀世南,可真有你的。」

    寧心將地霸送走之後,回到紀府已是半個時辰後了。頭頂太陽明晃晃地投下一地碎光,敞亮得盈滿整個視線。寧心的神色有些恍惚地往回走著,當走到院中那間熟悉的房門前時,腳步下意識頓了頓。

    緊閉的門扉在一片明媚中顯得分外幽靜安詳,熟悉的台階被踩在烏靴之下,由於時常打掃乾淨而整潔。寧心忽然對著門怔怔地探出手,臉上原先的冰冷肅然神色漸漸化成一片哀傷。然而當指尖觸碰到門框時,她似被火燙到一般猛地縮了回來,在身側攥緊,指節都發出喀嚓的聲響,整個身子都顫慄起來,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下一刻,只見寧心的身子劇烈一晃,隨即腿一軟,身子在門前滑落,最後跪在了門前,弓著挺直的背垂下頭去。她的指甲無聲地劃過灰色地面,脆弱的皮很快被磨破,在地上沁出一道淡淡血漬。壓抑在空氣裡蔓延開來,伴隨著身後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

    「小姐……對不起……」

    破碎的聲音落在安靜中,似混著血淚滴下,很快又被風吹散,尋不到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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