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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同心斷金(上) 文 / 桑鯉

    這幾日,整個蘇州城上空都籠罩著莫名的緊張氣氛,暗地卻是洶湧潮水。茶肆酒瓦,街巷坊間,到處能聽到各種熱鬧的閒談,無外乎是兩件事:大婚前夕裴家四少爺的突然亡故,與紀家千金離奇溺死在裴家不遠處的綠河裡。在不斷的扼腕歎息聲裡,埋藏其中更多的卻是無關於己的高談闊論,點綴著那些平淡似水的生活。每個人都極盡想像地杜撰著這背後的事件,只因神秘,反而更增了興致,各種各樣的謎團浮在蘇州城裡。裴家暗葬四少爺,秘而不宣娶進出身平民的四夫人是為何故?眾人都聽聞這個四夫人來自城北,裴家四少爺近幾年身體有恙很少出門,更別說遠在城北,兩人怎會相識?其中可有什麼情由?而裴家怎麼會同意這場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至於紀家千金之事更是令人費解。本應在城南呆在閨房中的她,怎麼會無端溺死在城西?且聽說身上還有酒氣,身旁也沒見丫鬟身影,難道當真是因為一個情字自盡身亡?而傳聞中的神秘未婚夫更是無人知曉,眾人紛紛猜測對方會不會出現在葬禮上。

    謠言如平地風起,眾口難攔,更何況為紀西舞之死忙成一團的官府也無暇顧及。裴家與紀家雖有心阻止,效果卻平平,只得暫時作罷。兩家都是商家大戶,自不能與蘇州城百姓為敵。不過兩家生意倒是有增無減,許多人都希望能從中打探出一些口風,尤其是其中一些小商家,隱隱敏感地嗅到了其中的風向變化,試圖觀望出哪怕一絲的端倪來。

    這日清晨落了雨,細密雨絲飄散在蘇州城裡,氣候倒還算是溫涼適宜,只是天色比往常都亮得慢些。離裴家四少爺大婚,紀家千金逝世也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幾天。

    裴府。

    一大早,就有一抹青色身影被人扶著,執著一把白色綢骨傘,穿過如絲煙雨,低著頭匆匆往一個方向行去。這個時辰,大部分人還未起來,只有一些下人開始了工作。偶爾有人在路上瞧見,眼底都閃過一抹驚訝,對來人並不陌生,卻沒來得及招呼,青衣女子已經熟若無睹地路過,消失在了春色雨幕裡。

    裴家老爺起來時,還未到辰時,枕邊空著,裴夫人早已不知去向。裴老爺似已經習慣了,兀自起了身,望了一眼天外,喃喃了句「下雨了」,便出聲喚門外的丫鬟。

    聽到聲響,有兩個侍女端著早就準備好的洗漱用品推門而入,其中一個蹲□子將臉盆置於床榻前,另一人幫忙擰了毛巾,低頭遞上。裴老爺取過對方手裡的毛巾仰頭蓋在臉上,頓時一股熱氣散開,舒服得他低低吐了口氣。

    「老爺,」視線遮蓋裡,耳邊忽然落了貼身侍女的柔婉聲音,「四少夫人來了。」

    裴老爺的動作明顯微微一怔,並未立即應話,待片刻後方取下臉上的毛巾,隨意道:「她來這裡作甚?」

    「說是找老爺有事。卯時便過來等候了。只是當時老爺在睡覺,四少夫人說不便打擾,因此一直等在偏廳。」

    聞言,裴老爺垂著眸,將毛巾丟進盆裡直起身來,之前說話的那個侍女熟練地取了一身墨綠色蟒蛇繡紋錦袍服侍對方穿了上,低頭整理起衣襟。裴老爺久久未再開口,直到衣衫都整齊了,才淡淡開了口:「為何帶去了偏廳?」

    侍女似是早知道裴老爺會問起,也不驚訝,輕聲解釋了:「回老爺的話,四少夫人說知道夫人不喜歡她,怕被看到平白又惹夫人生氣。」

    裴老爺目光深邃:「就說我有事要忙,下回再說。」

    言罷,背著手走到窗前,微微瞇起眼眺望著窗外的朦朧春雨,若有所思。

    身後侍女望了裴老爺的背影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踟躕,頓了頓忽道:「老爺有陣子沒去看黑虎了。」

    聽到侍女的話,裴老爺略帶詫異地回過頭來。見狀,侍女往前踏出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有件事……老爺有所不知。」

    裴老爺眼底神色晃了晃,沉聲道:「說。」

    侍女點了點頭,這才將黑虎將葉結蔓撞落池水的事說了。罷,又低下頭去,道:「既然四少夫人親自過來了,老爺不如便見一下罷。」

    這一次,裴老爺沉默下來,片刻後才歎了口氣,朝侍女揮了揮手。

    偏廳。

    葉結蔓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在房間,第四次抬手按了按胸前,同時臉微不可察地紅了些許。衣衫遮掩之下,鎖骨那裡緊貼著一枚木符,帶來絲絲涼意。半個時辰前的畫面重新浮現在腦海裡,令葉結蔓不禁感到面熱耳酣。

    「將槐木鬼符帶上。」

    葉結蔓方穿好衣衫,一旁的紀西舞已經將製作完成的槐木鬼符遞過來。

    葉結蔓順手接過,本欲懸於腰間,當瞥見上面不知何時穿引著的紅線時微微一怔,抬起眼對上了紀西舞幽深的紅眸,突然明白過來。果然,對方緩緩道:「得掛頸上,盡量莫要讓人瞧見。」

    聞言,葉結蔓低頭撫過指間的槐木鬼符,只見其上色澤暗沉,隱隱透著一股詭譎,的確不太合適露在外面。可是掛在頸上的話,若是紀西舞在附身在木符上……

    紀西舞卻不理會葉結蔓的猶豫,已經上前一步,奪過她手裡的槐木鬼符,轉到葉結蔓的身後,自顧自地伸手繞過對方脖頸繫了好。見狀,葉結蔓一時也赧於開口說起自己的顧慮,何況見紀西舞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只能沉默地摸了摸胸前的槐木鬼符,掩下眼底的羞澀。

    「待會我隨你一同去裴老爺那裡,按昨晚我與你說的行事便好。若有狀況,我自會現身幫你解難。」紀西舞沉吟了會,又道,「這次叫上舒兒,她在裴府呆得久,能確保此行更加順利。」

    事實正如紀西舞所料,葉結蔓讓舒兒陪她一同前往裴老爺住處時對方並未拒絕,而當聽

    到她與侍女故意提及被裴老爺的狗撞下池時,一時眼底神色複雜,最後在侍女猶豫下還是開口幫她說了話。那侍女似也頗尊重舒兒,鬆了口答應幫她們傳達,等裴老爺醒來盡量引其一見。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葉結蔓手心有了些汗,自胸口的槐木鬼符上移了開,盡量不讓自己去想有一個女鬼附在那裡。畢竟這種情況要持續一段時間,得快些習慣才是,否則反而平白讓紀西舞看了笑話。對方要是知道她的心思,非又要好好嘲笑她一番。念及此,葉結蔓默默安慰自己,伸手撫過已經涼了的茶水,平復著不安的心情。

    「少夫人莫要擔心,」站在一旁的舒兒似是看出了葉結蔓的坐立不安,只以為是要見裴老爺的緣故,出聲安撫道,「裴老爺人很好,不會如何為難你的。」

    葉結蔓僵硬地點了點頭,抿著唇沒有說話。

    舒兒望了葉結蔓緊繃的神色一眼,忽道:「少夫人,對不起。關於你落水那件事,其實……我當時便認出了是裴老爺的黑虎,但卻私自瞞下了。」

    聽到舒兒的道歉,葉結蔓只是抬頭笑了笑,知道舒兒並無惡意,因此不以為意道:「沒關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一場意外罷了。」

    舒兒低垂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暗,並沒有接話。是不是意外,誰又知道呢?畢竟這是在裴府。而落水的對方是身份特殊的少夫人。只是少夫人不戳破,自己又不清楚整件事的緣由,舒兒也不好再說什麼。

    等待間,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葉結蔓連忙自椅子上站起身來。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裴老爺背著手踏進門來,目不斜視地走了幾步,視線方掃過來,落在頗有幾分侷促的葉結蔓身上,隨即抬了抬手。

    其餘人見狀,識趣地紛紛退出了房門。舒兒目光猶豫,擔憂地望了一眼葉結蔓方向,也服從命令退了下去。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了裴老爺和葉結蔓兩人。以及,一隻藏在槐木鬼符裡的女鬼。

    「爹。」葉結蔓的聲音很輕,似是有些不確定自己的稱呼。她朝裴老爺行了個禮,並未馬上開口說話,觀望著裴老爺的反應。

    隨著她話語落下,房間裡一時陷入了沉默。

    裴老爺走到堂前正座上坐了下來,過了片刻,方望向依舊站著的葉結蔓,緩緩開了口:「你今日過來尋我是何事?」

    見對方打破了沉默,葉結蔓低下頭去,並未立即提及自己的請求,只是依著紀西舞的要求,溫言道:「我方才見到爹養了條十分威猛的狗,聽下人說名叫黑虎,一直受寵愛得很。」

    裴老爺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略一頷首,算是應了。

    「這狗似乎不怎麼喜歡我。」葉結蔓笑了笑,「看見我一直叫,差點以為要撲上來呢。」

    「黑虎脾氣急,但沒有惡意,希望不會驚到你。」裴老爺的視線掃過來,不動神色地落在葉結蔓身上,似有疑惑。

    葉結蔓搖了搖頭:「不會,爹多慮了,看得出黑虎單純得很,沒有那麼多人的複雜心思。」

    聽到對方若有所指的話,裴老爺心裡自然也明白幾分。只是他雖覺此事疑慮,卻不願將心愛的狗牽扯進來,大概明白葉結蔓這麼說並非想要追究,而是有求於自己,因此轉了話題道:「你還沒說為什麼這麼早過來?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如今既已是我裴家兒媳,但說無妨。」

    見裴老爺再次問起自己此行目的,,葉結蔓這才乖巧地行了個禮,道:「聽聞等會紀少爺與幾位哥哥都要啟程出發去紀府,結蔓一心想要最後拜祭紀小姐,還望爹能允許。」

    裴老爺對葉結蔓的要求並不意外,或者說早已料到。只是顧慮到一些問題,沉默了會,還是勸道:「你身體虛弱,需好好調理才是。你也知道此事夫人斷然不會答應,這份心意讓你那幾位哥哥帶去就是了。」

    「我知曉娘不會答應,因此才來懇求爹。」說著,葉結蔓腿一彎,跪在了地上,話語分外堅定,「爹若應了,相信娘那裡就能鬆口一些。我知曉自己身份特殊,定然不會亂說話給裴府丟臉。何況有幾位哥哥在,也不會有事。請爹……應允。」

    裴老爺望著葉結蔓倔強身影,一時沒有接話。黑虎的事他事先並不知情,但也明白此事應是不假,顯然是葉結蔓在裴府不被待見而招來的禍端。念及此,裴老爺心底還是有幾分愧疚,有些猶豫該不該應下。

    葉結蔓餘光打量過坐在椅子上眼底神色有些動搖的裴老爺,心裡稍稍有了底。她正欲舒d氣,r〕d突然響起一聲冷哼,驚得她整個人跟著一震,猛地回頭望去,在看到來人身影時臉色瞬間白了白。只見裴夫人身姿端莊地跨進門來,一眼跪在地上的葉結蔓,緩緩開了口道來了這裡作甚?"身後依舊跟著面無表情的珠姨。她漠然地望了:」你好好的不在房間休息,怎麼竟瞞著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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