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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別纏著我 文 / 桑鯉

    與裴家兄弟和紀川告別後,葉結蔓便往回折返而去,微掩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口中道:「我有些累了,回去罷。」

    一路上,舒兒望著葉結蔓的神色一直有些奇異,帶著些許探究。只是對方臉色如常,不曾透露一絲訊息。偶爾瞥過來的目光,似笑非笑,雖臉色蒼白,眼梢唇角處卻無端透出幾分冷傲的壓迫,讓她有些忌諱。這樣的少夫人,好像搖身一變,原先與裴府格格不入的氣質也消弭得絲毫不見。

    安兒倒沒有這麼敏銳的感覺,只是單純覺得今天的葉結蔓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待三人離得遠了,忍不住好奇問道:「少夫人,你真的與紀家千金認識?」

    葉結蔓平靜地朝安兒笑了笑:「嗯,怎麼了?」

    「可是上回沒聽你說起啊。」安兒臉色疑惑,「而且紀家在城南,少夫人的家不是在城北嗎?這一南一北的,少夫人如何認識的紀小姐?」

    「這個很重要麼?」葉結蔓意味深長地望了安兒一眼,並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緩步往院落走去,口中道,「何況我之前不說,自然有我的原因。再說,緣分這東西,可是妙不可言啊……距離又算什麼呢。」

    話落,葉結蔓的唇角往上揚了揚,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

    見狀,安兒的話語也阻了阻,不便再多問。只是心裡的疑惑還是越滾越大,有點摸不透少夫人的想法。

    三人一路往回走著,太陽漸漸升高,葉結蔓的額頭沁出薄汗,臉色也愈發虛弱。她走了沒一會,微微頓住腳步,闔了闔眼。身後的舒兒連忙扶住了她,擔憂到:「少夫人可是身體不舒服?」

    葉結蔓瞇著眼抬頭望了下天上的太陽,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即很快低下頭去,沉默片刻,方低低道:「沒事,只是日頭有些猛,曬得頭暈,走罷。」

    安兒聞言奇怪地跟著望了太陽一眼,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今天日頭不猛啊……」

    說話間,葉結蔓已經兀自繼續往前走去。

    院落已經近在眼前,葉結蔓眼底神色鬆了鬆。然而才邁開幾步,院裡忽然走出一個人來,抬頭瞥見葉結蔓與身後的兩個丫鬟,當即沉下了臉。本就面無表情的神色,當即變得有幾分嚴厲。

    「珠姨!」

    葉結蔓方對上眼前婦人的視線,身後已經傳來舒兒和安兒有些驚慌的聲音。隨即身後衣衫被輕輕扯了扯,響起安兒壓低的話語:「少夫人,快行禮呀。」

    葉結蔓的眉毛往上挑了挑,視線打量過走近的婦人。只見對方一身暗色長裙,式樣保守,款式雖是下人模樣,但衣料卻十分精緻,絲毫不下於自己身上的衣衫,昭顯著對方在裴府的地位。就在身後兩個丫鬟急切萬分的同時,葉結蔓才在對方在眼前頓住腳步後微微福了福身子行禮。

    珠姨沉默地望了葉結蔓一眼,聲音沉凝地開了口:「家規呢?」

    安兒聽了心裡一驚,連忙道:「珠姨,少夫人昨晚抄好家規的時候不小心……」

    「我沒問你。」珠姨不動神色地打斷了安兒的話,視線掃過來,嚇得安兒頭一縮,死命擰著衣角,沒敢再應話,只能在心裡暗暗焦急。身旁一隻手探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絞在一起的手指。安兒抬眼瞧去,觸到舒姐姐安撫的目光,這才稍稍平復了心情。

    葉結蔓眼底並無懼色,淡然地直視著珠姨道:「昨晚發生了些意外,去送家規的時候我落水了,抄完的家規也沒保住。還望珠姨通融,再寬限幾日。」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一直落在珠姨身上。如她所料,對方眼底並無驚訝,顯然她落水的消息一早就傳去裴夫人了。這次專程派人過來找她,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寬限?」果然,珠姨冷冷地重複了一句,眼角皺紋威嚴,「看你還有氣力閒逛,應該也不是很嚴重。」

    葉結蔓並沒有否認,反而溫和地笑了笑:「托夫人的福,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可憐我孤身呆在新房,看到夫君的靈位就悲從中來,這才在兩位丫鬟的照料下出來走走。」頓了頓,葉結蔓臉上神色跟著有些失落,「不瞞珠姨,昨日落水時結蔓神識昏沉,依稀夢見了夫君。夢裡夫君神態溫柔,讓我將裴府當成自己家,還與我講了許多趣事。他說他心覺愧疚,雖人走了,但是會一直在身邊看著我,保我康安。醒來後我想,也許這次溺水僥倖得救,也是夫君冥冥之中護著罷。」

    聽到葉結蔓的話,珠姨的眉頭皺了皺,沒有應話。

    葉結蔓唇角笑容變得苦澀,歎了口氣,繼續呢喃:「可惜結蔓沒有福氣一刻能伺候夫君,只願安分度日。還望珠姨在夫人面前替我說些好話,容我好好在屋裡重新抄寫這家規。」

    眼前的珠姨沉默地望著葉結蔓看起來十分虛弱的臉色,白皙膚色在日光下薄若蟬翼,好像一桶就會破,額間更是薄汗涔涔。這般望了半晌,她才緩緩道:「只容寬限一日。」

    「謝珠姨。」葉結蔓寵辱不驚地福身謝過。珠姨只是掃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背脊挺得筆直,行走間步履穩重,漸漸消失在三人的視線裡。

    「太好了!」身後的安兒呼出一口氣,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感慨道,「差點被珠姨嚇得都不敢呼吸,我還以為少夫人又要被拉去受罰呢。」

    「膽小鬼,珠姨又不吃人。」舒兒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可是比吃人還恐怖多了,」安兒不服氣道,「我來了裴府都一年多了,都沒看到珠姨笑過一次。大家也說沒見過。聽說她跟著夫人陪嫁過來後一直照顧著夫人,單身到現在都沒出嫁,脾氣特別古怪,多可怕啊。」說著,安兒不忘轉頭朝葉結蔓囑咐道

    ,「少夫人以後見到珠姨一定要客氣點……」

    話至一半,安兒瞥見日光下眼前的葉結蔓身子突然晃了晃。她心裡一驚,眨眼間,對方彷彿被抽去了骨頭一般倏地軟下去,嚇得安兒連忙伸手扶住了葉結蔓。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一片虛空裡,葉結蔓只覺意識沉重地快要抬不起來。直到有點點光芒自頭頂黑暗處浮現,才漸漸喚醒了那些微弱的意識。像是經歷了一場夢境,然而那些畫面卻歷歷在目。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旁觀者,望著另一個自己平靜地對談,露出各種神色。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熟悉面容,卻從內而外散發出陌生的氣息。所有一切都不受控制地平緩向前流動,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彆扭。

    只是所幸即便是噩夢,也有醒來的時候。葉結蔓睜開眼睛,重新感受到身體觸覺的時候,這般想到。

    「太好了!少夫人你醒了!」

    耳邊響起安兒喜悅的聲音。葉結蔓僵硬地動了動脖頸,視線裡撞見安兒端著水走近。然而不過一瞬,當掃到懶懶地倚在床邊的紀西舞時,葉結蔓的瞳孔劇烈縮了縮,猛地挪動身子往床榻裡縮去。由於動作過大,背部「砰」的重重撞上牆壁,劇烈的疼痛遲鈍地在身體裡蔓延過。

    「少夫人,你怎麼了?」安兒一驚,頓住了腳步,不解地望著眼前神色驚恐像是看到了恐怖東西的葉結蔓。

    紀西舞沒有動,反而唇角往上揚了揚,望著葉結蔓眼底神色戲謔。

    「別纏著我!」一開口,葉結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她定定地望著紀西舞,抓著床榻的指節蒼白,似是在極力忍耐著。葉結蔓當然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正是因為明白才會害怕。傳說中的鬼上身……這樣的經歷,葉結蔓根本不想體驗第二次。那種攥著自己的無力感簡直如同之前溺水時般。

    安兒聽到葉結蔓的話語,神色愈發疑惑,她望了床邊一眼,那裡空空如也。安兒的視線又跟著落在葉結蔓身上,試探道:「少夫人?你在……和我說話嗎?」

    聞言,葉結蔓才似回過神來,意識到安兒的存在。她嚥了嚥口水,努力平復下自己的驚慌,朝安兒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只是感覺有些……不好。」話說著,葉結蔓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在紀西舞身上。

    只見紀西舞輕輕笑了笑,那容貌栩栩,清艷如花。隨即薄唇輕啟,語氣輕柔道:「乖,別怕。」

    「少夫人哪裡不舒服嗎?」安兒不知情況,兀自在床榻邊坐了下來,將手裡的水杯遞過去,「快喝口水。少夫人已經昏迷一個時辰了,剛才突然暈倒,可嚇死我和舒姐姐了。」

    「讓你們擔心了。」葉結蔓低聲說了句,手裡接過熱水,低頭抿了口,卻一直抬眼打量著紀西舞。見對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動作,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安兒見葉結蔓臉色幾乎沒什麼血色,整個人虛弱得很,憂心忡忡道:「少夫人現在這樣也完成不了夫人的家規啊,完了完了。不知道舒姐姐有沒有法子。」見葉結蔓神色一暗,又連忙道,「少夫人別急,我們替你想想。你好好養身子,千萬不能再折騰自己了。」

    「嗯。」葉結蔓此刻只覺渾身無力,別說提筆了,連下床怕是做不到,也只能姑且應了。

    「少夫人還沒用過早膳呢,現在都午時了,一定餓壞了,我這就去幫你準備。」說著,安兒站起身來便欲往外走去。只是身子一動,袖子就被扯了住,耳邊響起對方的驚呼聲。

    「安兒!」

    「嗯?」安兒低頭望著抓著自己衣袖的葉結蔓,重新坐下來,奇怪道,「怎麼了,少夫人?」

    經此一事,葉結蔓頗有些不敢與紀西舞獨處,踟躕道:「沒關係,我還不餓……」

    「那怎麼能行?少夫人就算不餓,也要吃些,要不然怎麼能快些好起來。」

    「可是……」

    葉結蔓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安兒卻已經又站了起來,道:「少夫人等著,安兒很快就回來。」

    望著安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葉結蔓身子又往床榻裡縮了縮。

    安靜裡,紀西舞的輕笑聲愈發明顯。隨即身邊一寒,對方便跟著上了床榻。葉結蔓想避,身子卻軟軟地挪不動,眼睜睜望著紀西舞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

    「你看起來很怕我的樣子。」

    葉結蔓偏了偏頭,想躲開紀西舞的手。對方冰冷滑膩的肌膚此刻就如同一尾蛇般貼著自己,讓葉結蔓身上的雞皮疙瘩全一層層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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