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80.人性從來如此醜陋 文 / 鳳無夕
每週,小櫻桃都會被帶去兒童活動中心參加一些主題教育活動,以及各種開發智力的培訓,來幫助他提早學習知識。
這天小櫻桃由紀明澤和黎人安陪同來到兒童中心,上的是一堂繪畫課。
小櫻桃拿畫筆的姿勢有模有樣,畫畫時的小眼神也很專注,還真有那麼點世界知名畫家的意思。但走近一看,就立馬現了原形,畫紙上紅紅綠綠的一坨,比抽像派還印象派。
還想再「觀一會兒戰」,但總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跟紀明澤打了聲招呼,黎人安便去上廁所了。
剛走進洗手間,後背便被人推了一下,黎人安一個踉蹌,接著就被推搡著進了隔間。
在這期間,黎人安都沒機會轉過頭,雖然看不見,但他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直到進到隔間,心裡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卡噠」一聲,把門落了鎖。l抱著手臂靠在門上,「又見面了。」
黎人安定定的看著那張帶著面具看不出容貌的臉,「你到底是誰?」
l攤手,「不是告訴過你們麼,紀明澤同母異父的弟弟。」
黎人安也攤手,「姓名,年齡,家庭關係,等等。」
黎人安也只是試探著一問,沒想到l會真的回答,「林律,27歲,母親,謝碧芝,父親,」l頓了頓,聲音裡透露一點不屑的成分,「林見成。」
黎人安驀地抬眼。
l一笑,「對,就叫林見成,老的那個是我爸,小的是我得力助手。」
林律,黎人安瞬間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叫l。
「謝碧芝呢?」
林律沉默了一下,隨即淡淡道:「死了。」話語裡沒有半點傷心的意思。
「死了?」黎人安不相信,「怎麼會死的?」
林律不在意道:「病死的嘍,紀明澤有沒有告訴過你,她的…情史。她那麼髒,艾滋死的。」
林律戴著面具,沒法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有沒有說謊,保護措施又做那麼好,完全查不清他的底細,黎人安無法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便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做?」
林律站直身體,手插-進褲子口袋,動作間可以看出他情緒的變換,他開始了漫長的敘述:「我的媽媽是個妓-女,我的爸爸是個酒鬼、賭徒,同學欺負我,老師看不起我,從小我就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最小的時候,謝碧芝還沒有回來,林見成每次喝醉酒或者輸了錢都會拿我出氣,那時候我每天都想像著媽媽是什麼樣的人,想她一定是個美麗溫柔的女人,她會回來帶我脫離這個泥沼。我天天想,天天盼,終於有一天,媽媽真的回來了,我高興壞了。可惜,很快我就發現,她跟林見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出氣筒。」
「我每天的生活都渾渾噩噩,暗無天日,我有無數次升起自殺的念頭,但我沒那麼做,因為我覺得,憑什麼我要死,而那兩個人卻可以不受一點懲罰活的好好的?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沒多久,我遇到了他,驟然落進我生命裡的陽光。十歲那年,我遇到了小安,那年他六歲,漂亮又可愛,像個小天使,雖然他家裡條件很好,卻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嘲笑我看不起我,不管我怎麼趕他他都巴著我黏著我,甚至當我是大英雄。」回憶起美好的事情,林律整個人都透露出了一點暖意。
可惜,這注定是個悲劇,不為別的,單就黎人安,便早已經魂歸西去,而他的身體,還被別人鳩佔鵲巢。
「後來發生了什麼?」黎人安輕聲問。
「後來……」林律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收斂神色,「後來謝碧芝病死了,林見成就瘋了。有一次他喝醉酒,抽煙的時候不小心引燃了床單,幸好鄰居及時發現報了警,消防員救了他,把他送進醫院,結果只是嗆了幾口煙,沒什麼大問題。」
黎人安有些不解,這似乎和「瘋了」沒什麼關係。
林律哼了哼,聲音冰冷,「可我就慘了,消防隊差不多滅了火後,才發現原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那時候,我已經昏迷了。幸虧我命大,活了下來,但是,皮膚重度燒傷,我變得不成人樣。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站在陽光下生活。我不敢再見小安,我沒資格再保護他……林見成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想把我殺死,給謝碧芝陪葬!」
黎人安怔愣的呆在原地,難道說,林律之所以一直戴著面具,是因為……
看到黎人安的神色,林律就知道他明白了,慢慢的取下面具。
黎人安驚恐的瞪大眼,不由往後退了一步。那張臉,整張臉,坑窪不平,全是重度灼燒的痕跡,失去皮膚,露出被燒熟的皮肉,凹凸的表面見證了在這個人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悲慘的事情。
不想再看那張臉,黎人安轉過眼,平復著近距離目睹慘狀的動盪心情,「你為什麼,現代生物技術那麼發達,整容,還原原來的容貌也不是沒可能,你為什麼要……」
「為什麼?」林律牽起嘴角,帶動了整張臉的疤痕,看起來有點恐怖,「因為我要提醒自己,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誰害成這樣的!不要忘了上帝對我有多麼不公平。」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這不能成為你做錯事的理由!」最初的視覺衝擊後,再結合林律悲慘的童年,黎人安也覺得那張臉沒那麼可怖了,「你既然知道紀明澤是你的兄弟,你為什麼還要做那麼多事情害他,害整個紀家?」
「是啊,為什麼?」林律情緒波動的幅度變大,「為什麼明明是一個媽生的
,他就可以過的那麼幸福,又是家庭的溫暖,又是高薪的職業。而我呢,只能生活在黑暗裡,成了一條腐爛的蛆蟲!」
黎人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麼能這麼想,給你留下不好回憶的人並不是他們,你不能……」
「行了,夠了!」林律忽然厲聲打斷黎人安,「我還沒向你問罪,你反倒來質問我了。」
黎人安驀地噤了聲,過了一陣,才艱難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小安,為什麼還要配合的回答我那麼多問題?」
林律燦然一笑,差點閃瞎了黎人安的眼,倒不是有多麼好看,而是實在有點讓人……不忍直視。
「讓你做個明白鬼。」林律道。
這明顯是要殺人滅口的意思,黎人安心裡一驚,剛要說話,外頭就傳來紀明澤的聲音,「安安,你還在裡面嗎?怎麼那麼慢。」
「趕走他,不要暴露我,否則大家一起炸死。」林律忽然壓低聲音湊過來,還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上面有幾個小按鈕的遙控器。
黎人安瞪著林律那張醜陋的臉。林律笑了笑,威脅性的把手指放在按鈕上。
「沒事,馬上就好,你怎麼過來了?讓櫻桃一個人呆在那裡嗎?」黎人安嘴裡用著平常的口氣,雙眼卻緊緊的盯著林律,看緊他,以防他有什麼異動。
「兒童中心安全工作很到位,小櫻桃能出什麼事?倒是你,進去那麼久該不是便秘吧?」紀明澤語帶調侃,腳步聲漸漸靠近,顯然是憑著黎人安聲音來源的方向找準了他所在的地方。
林律輕身一躍,雙腳踩上馬桶蓋,蹲低身子,一隻手握在黎人安的肩頭上,微微施力,暗含威脅之意。
「是是是。」黎人安裝作沒好氣道:「我是行了吧,你還是趕緊回去看好小櫻桃吧。接下來是他最不擅長的積木課,要是沒人看著他教他,他鬧脾氣不開心了,我怎麼跟伯父伯母交待。」
靜了靜,傳來一聲輕笑,近在門外,「遵命。不過你要實在不行就別死撐,別忘了我們一會兒預定了食府的位子。」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囉嗦。」黎人安催促。
紀明澤又笑侃了一句才離開。
聽到紀明澤的腳步聲走遠,黎人安不禁大鬆了口氣,轉頭就看到林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裡一慌,面上卻無比鎮定。
「我只讓你趕他走,你和他說那麼多幹什麼。」林律視著他,眼裡彷彿是洞悉一切的瞭解。
黎人安心裡震動,雖然不知道林律是有意無意,但表面上卻不能露出分毫,「不按照平時的說話模式來,我怕他會懷疑。」
林律沒再說什麼,也不知道信沒信,反正沒再追問下去。
黎人安悄悄鬆了口氣,指了指林律手裡的遙控器,「這個,可以收回去了吧。」
林律一言不發,把遙控器揣進口袋,從馬桶上跳下來。
林律肯定懷揣著某個目的,但他的做法毫無章法,對於他想做的事,黎人安實在猜不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紀明澤的速度要快……
「是真的嗎?」
「嗯?」林律抬眉。
黎人安:「有炸彈的事。」
林律嗤笑,「我不屑拿假貨來恐嚇人。」
「那你做這些到底為了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黎人安皺眉。
「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林律淡淡。
「就因為你覺得不公平?就因為你覺得紀明澤和你同一個母親但卻享受著和你不同等的待遇,所以你要這樣對紀家?」黎人安眉頭緊鎖,「你的想法也太讓人不能理解了吧,就算你想報復,傷害你的人,對你不好的人,是你那對親生父母啊,紀明澤和你一樣是受害者,何況又關紀家什麼事?要把整個紀家的人都牽連進去?為什麼不去找……」黎人安忽然噤了聲,謝碧芝死了,林見成越獄不知所蹤了……
林律靠在隔板上,牽起嘴角,「我長大了,脫離了那個家,林見成沒了出氣筒,去跑去社會上殺人洩憤,我給那些沒用的警察提供了一些線索,他們才把他抓住,但是我知道林見成怕死,所以我又很孝順的把他救了出來,告訴他我會幫他處理好後續的事情,叫他安心去逃命,這下好了,他這輩子都要這麼躲躲藏藏、擔驚受怕的度過,我就是要他餘生都不安生!至於謝碧芝,其實她沒病死,她自己走了,不知道去了那裡。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我無意中看到去參加宴會的謝碧琳,一模一樣的長相,帶著兩個兒子,那時候我以為謝碧琳就是謝碧芝。就算她改了名字,跑到國外想改頭換面,但是那張臉換成灰我也認得。這個認知一直到我第一次綁架她之後,我才發現是錯的。那次意外見到謝碧琳時我還很窮,即使後來發達了,也一直以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就沒仔細查過,只知道謝家確實只有謝碧琳一個女兒,我就想八-九不離十了,沒想過是因為謝碧芝給謝家丟臉,謝家不認她,所以只承認謝碧琳一個女兒。」
黎人安也沒想過,原來林律一開始綁架謝碧琳竟然是因為……認錯人了,「那謝碧芝呢?」
「我當然不會放過她。」林律的眼神驟然變厲,「害我的人都要死!害我們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們?」黎人安重複了一遍,隨即便想到了幾天前的消息,「這麼說,黎一正確實是你弄死的?」
「傷害小安的人,我當然不會放過。」林律隨即看向黎人安,眼神透露出危險的信息,「雖然罪魁
魁禍首是他,但你這個搶佔了小安身體的人,以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說著,步步朝他緊逼過來。
黎人安警惕的向後退,「你想幹什麼?」
「我之前似乎告訴過你了,不然你以為我找你只是來聊天的嗎,你……」林律的聲音忽然讓一陣警笛聲打斷。
林律頓了頓,沒有黎人安想像中的慍怒,只是挑眉看他,「你報的警?」
黎人安面色緊繃,「是又怎麼樣?」
林律想了想,「食府是什麼地方?你的話裡有漏洞?」
「s市的一家餐廳,我跟紀明澤去s市看小安父母的時候一起去過,門牌號是110。積木是小櫻桃最擅長的,而且我通常不叫伯父伯母,而是稱他們叔叔阿姨。」那時候他們還因為這個特殊的門牌號打趣了一番,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林律,佔了小安的身體我確實心有愧疚,但是小安的父母都接受我了,恐怕其他什麼的輪不到你來置喙吧。」
林律勾起個冰冷的笑意,拿出口袋裡的遙控器不由分說的便按了一個按鈕。
「不要……」黎人安根本來不及阻止,話剛落下,就聽到一聲不算大的爆炸聲,緊接著地面一陣輕微的晃動,「你……」
「我什麼?」林律隨手往臉上扣上面具,拽起黎人安的衣領把他往門口拖,「又想說一大堆廢話拖延時間嗎?可惜這次你要失望了。」
「什麼廢話啊!」黎人安氣急道:「你怎麼可以真的讓炸彈爆炸!」
「不然呢,費那麼多功夫裝上的,只是拿來嚇嚇你麼。」瞥了眼神色焦急的黎人安,林律扯著嘴角笑了笑,「放心,剛才只是個威力很小的小炸彈,炸不死人。」
「那就是還有威力很大的炸彈了?」黎人安絲毫沒有鬆一口氣,反而面色凝重。
林律沒再說什麼,不顧黎人安的掙扎,拖著他走到門邊。
一出門,就看見走廊那頭已經潛過來幾個持槍的便衣警察。
林律不慌不忙的把黎人安拽回來,退回隔間外面那裡,手上動作一閃,黎人安便覺得脖子裡抵上一個涼颼颼的東西。他不傻,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從頭到尾,林律的動作行雲流水,神色不見半分慌亂,冷靜沉著。
事到臨頭,黎人安也沒了害怕,好言相勸,「林律,你收手吧,警察已經到了,你逃不掉的。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
「做錯事?」黎人安覺得脖子上的尖刀動了動,輕輕的擦過皮膚,「那為什麼紀明澤做錯事,就可以過的那麼好。」
黎人安深深的閉了閉眼,這個林律真是錯的離譜,「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我告訴你,如果紀明澤知道有個弟弟,但他棄你不顧,讓你活的很淒慘,他自己卻衣食無憂,那你恨他是應該。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明澤根本不知道有你這個弟弟的存在,他自己小時候都受到了很大的創傷,直到現在心裡還有陰影,你怎麼能怪他呢?說到底,你就是在嫉妒,就像失敗的人嫉妒成功的人為什麼可以成功,可以過著優越的生活,但他們卻沒想過,那些成功是用多少失敗換來的。所以當你欽羨他人比你過得好時,你要做的,不是坐在原地嫉妒,中傷別人,而是奮起直追,努力拚搏,這樣才有可能超越別人,不然你能得到什麼?就好比你,你明明很有才能,你明明可以很成功,受到很多人的敬仰,但你偏偏走上了條錯誤的道路。小時候不幸福的經歷應當成為你前進的動力,而不是你報復社會的理由。」
「不是的。」林律立馬反駁,好像有點恍惚,喃喃道:「我才是對的……」
察覺到林律的鬆動,黎人安正想再接再厲,警察已經衝了進來,幾柄槍頭衝著林律,「不許動!放了人質!」
黎人安感覺到林律的恍然瞬間沒了,反而架著他脖間的刀威脅道:「不想他死的話就都退後,不要過來。」
幾位警官對視了一眼,紛紛退後幾步,「好,我們可以不過來,你冷靜點,不要傷害人質。」
「把槍放下,踢過來。」林律冷冷的命令道。
幾位警官再次對視了一眼,面有難色。
作為好市民,怎麼能讓警察為難,黎人安忽然輕聲開口,「林律,你怕了?」
林律的胸膛緊緊的貼在黎人安的背後,他的身體反應黎人安自然能感覺的很清楚。他能感覺到,林律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便湊在他耳邊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先管好你自己。」
原應是親密無間的姿態,可惜親密的和人說話的那人,卻架了一把刀在另一人的脖子上。
黎人安沒理他,忽的拔高聲音,「既然你覺得你是對的,為什麼警察來了你要跑?既然你相信你自己堅持的才是正義,為什麼你要怕?」
「閉嘴!」林律眼生戾氣,「你以為我怕死麼,我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找小安!」
「那你為什麼……」黎人安的話還沒說完,身體突然被林律拽著一同坐到了地上,緊接著他就看見,有什麼東西飛速的射進站在他們前面的那個警察的胸膛裡。只聽那個警察一聲悶哼,便捂著胸倒在了地上,其後的警察立馬去扶他,「你怎麼樣?」
林律哼了一聲,「想狙擊我?找個技術高點吧,點找了半天才對準。」
原來,他們背後正好是洗手間的窗戶,警察在對面的大樓上安排了狙擊手,打算趁林律情緒激動鬆懈防備的時候打下他的武器,沒想到早被林律看穿,反被他擺了一道。
為首的大概是
隊長,看了林律一眼,冷靜的讓手下把受傷的警員送走,「你很聰明。」
林律勾唇,「多謝誇獎。」
隊長點了點頭,「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戴著面具的罪犯。」
黎人安明顯的感覺到林律整個人的氣息變了。林律最討厭別人拿他的面具說事,因為面具下面……
忽然一陣巨響,腦後一陣疾風,隨後是林律的悶哼聲,等黎人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半抱著脫離了林律的魔掌,躲到了警察的掩護後,林律則躺在地上,匕首離手。
而抱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紀明澤。
後來黎人安才知道,因為廁所的窗戶很大,有一部分甚至延伸到了隔間那裡,但是玻璃是磨砂的,所以外面看不到裡面。洗手間的窗戶一般是關著的,正趕上今天通風,所以開了。紀明澤從底下一層的洗手間,利用這個窗戶在沒引起林律注意的情況下爬進了最後一個隔間,等待時機,救出了黎人安。
「不許動!」「手舉起來!」警察們見人質被解救出來,紛紛衝上前,想逮捕林律。
「等一下。」林律出聲阻止,一隻手舉了起來,手裡舉著的赫然就是那個遙控器,「我手裡的是什麼,相信各位警官在警界混了那麼多年,不會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剛才你們也見過了,可不是拿來噱人的假玩意兒。你們誰再敢過來一步,我不保證我不會手抖,不小心按到什麼開關,整棟樓就,砰……」
警察們立時又不敢上前了,齊齊退了幾步。
林律嘴上帶笑,慢慢從地上坐起來,彷彿自己說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哦,我忘了,炸彈也不一定在這座大廈裡,你們現在慢吞吞的安排遣散樓裡的人也沒用。」
隊長覺得奇怪,從開始到現在,這個罪犯還沒有提要求,既然沒有要求,那又是劫持人質,又是裝炸彈的,要幹嘛?單純的報復社會麼?隊長安撫道:「任何犯罪都是有目的的,你的目的是什麼?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們可以滿足你。」
林律流露出陷入回憶的神色,半晌,才道:「招魂,你們會麼?」
哈?幾個警察面面相覷,這是他們從事這門職業以來聽到的最奇葩的要求。
黎人安和紀明澤一番敘舊後,聽到林律的話,也不禁無語,歎了口氣,輕聲道:「小安已經不會回來了,你真的要這樣一錯再錯嗎?」
目光轉向黎人安,視線轉過紀明澤擁在他腰間的手,林律寒著臉,「他的靈魂死了,他的身體還在,你猜我會不會抱著他的身體一起去地下找他?」說著,手指假意的在按鈕上動了動,引得眾人一陣緊張。
黎人安笑了,就跟看到什麼不自量力的人一樣,「你錯了,林律,小安是個好人,過世後一定會去天堂,而你,壞事做盡,不知悔改,甚至只是為了你心裡的怨氣,發洩你的傷心就要傷害千百條無辜的人命,你死了一定下地獄!你和小安不僅不能在一起,只會越來越遠,你永遠都不要想再見到他!」
林律頓在原地,眼神漸漸變得悲傷,慢慢的摘下面具,在一片抽氣聲中,低低道:「我知道。」
想走過去,卻被紀明澤拉住了,黎人安拍拍他的手,他才不甘不願的放了手。
「林律,放手吧,小安看到你這樣,他會很心痛的。」眼圈忽然慢慢的紅了,黎人安捂著自己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你每做一件傻事,這具身體,都在哭泣。」
林律猛然怔住,震驚的看著黎人安。
黎人安眼帶淚光,卻沖林律緩緩的笑了,「不要再讓他難受,不要一錯再錯,好麼?」
林律猛地垂下眼,握著遙控器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地上,遙控器滑出幾厘米遠。
警察們蜂擁而上,想要擒住林律,卻看見他嘴角緩緩流下一道血跡。
他像古代的刺客一樣,不成功,便咬碎了藏在牙齒裡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