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奇怪的要求 文 / 王玫妞

    吃過飯，他們拍拍屁股都走了，留下一桌子碗筷給蜂鳥收拾。蜂鳥把碗放進洗碗池，又來擦桌子。發現黃豆豆的那張彩色印刷紙留在桌面上。

    是一張通知，上面這樣寫到：

    少年航天員選拔大賽

    為了發展航天事業，培養少年航天員，決定在全國範圍內招收12——16歲的少年航天員。

    下面就是要求條件：敏銳的直覺，非凡的勇氣，純潔的童心，無邊的想像力，忠誠和愛。

    只要你具備以上條件，均可報名參加選拔。

    黃豆豆一直念叨的就是這個標準。

    蜂鳥很想參加，可是妖精學校根本沒有這個選拔。黃四禮給他的兩個寶貝孩子都報名了。但是黃瓜瓜和黃豆豆根本沒有一點信心。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具備這些看不見的品質。而且全國的學生都可以參加選拔，從一億學生中就選出那麼幾位，肯定是選不上的。蜂鳥把通知放在桌子上，剩下的食物殘渣掃進垃圾簍。

    黃瓜瓜和黃豆豆整個上午都在房間裡唉聲歎氣地練習直覺、勇氣、童心、愛心，看上去完全沒有一點耐心。聽到老爸在樓下喊他們來捉鴿子，那真是一個開心。舉著一個撲蝴蝶的舊網子就連滾帶爬地下來了。

    蜂鳥意識到不妙，馬上跟著跑下樓，他知道小咕嚕又惹禍。小咕嚕是蜂鳥的寵物，它是一隻信鴿。放暑假的時候，蜂鳥把他從妖精學校帶回凡間。

    蜂鳥知道黃四禮一家討厭任何會拉屎的寵物。他趕緊下樓，想把小咕嚕帶出去。可是卻被黃四禮攔住。他氣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你竟敢，竟敢還讓．．．．．．」

    蜂鳥看見黃四禮手掌心有一團鴿子屎，小咕嚕一定是站在那堆廢紙皮上面，黃四禮在打包紙皮的時候，抓到鴿子屎。

    本來，這幾天，黃四禮心情很好。他要把收來的這些貨物——廢舊物品——賣出去。據說是為了黃瓜瓜參加選拔賽，而籌集資金。

    「如果黃瓜瓜能進入復選，你就得給人家送禮物。」黃四禮說。他的觀念就是：什麼事情都好辦，只要你請客吃飯。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你積極送禮。今天一大早，他就哼哼著河南豫劇在打包這些貨物。

    但是，現在，他的好心情不見了，氣的臉膛發紫，「撲稜撲稜的亂飛，到處拉屎，我要殺了它。」

    「不要殺它，」蜂鳥再次懇求：「我會管好它。」

    「養你就夠受的了，」黃四禮怒吼：「還要再養一隻鳥！」

    黃四禮在接他回去的路上就問：「你養這麼一個東西有什麼用？」

    蜂鳥沒有吭聲，因為他知道，說什麼都不合適，說什麼話都會得到一頓臭罵，因為黃四禮討厭不會上廁所拉屎的寵物。他覺得還不如買一個不會吃東西，不會拉屎的假鳥划算。

    「鴿子肉很滋補的。」黃瓜瓜非常眼饞地盯著小咕嚕，好像看著一盤紅繞乳鴿。黃瓜瓜長的肉，再減掉二十斤也不顯瘦，但是他最喜歡吃肉。

    黃太太也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籠子。「你讓它吃什麼？」

    「我每天少吃一口飯就可以了。」蜂鳥說。

    「不能放在屋子裡。」黃太太警告他。

    但是這一點蜂鳥沒有做到，他把小咕嚕放在外面，可是咕嚕會自己飛進來找他。

    黃四禮這次沒有和蜂鳥廢話，「捉住這隻鳥。」他對黃瓜瓜說「殺了吃肉。」

    可憐的小咕嚕看見主人從早到晚都在挨罵，一動不動蹲在蜂鳥床頭的鐵架上，再也不敢咕咕嚕嚕了。蜂鳥示意小咕嚕趕緊飛走。可是咕嚕不敢，因為黃四禮和黃太太就站在門口，它往裡面縮了縮。黃瓜瓜舉著捕鳥網子跑過來，咕嚕知道來者不善，只能從黃四禮面前飛出去。驚慌之下撞到黃四禮臉上，羽毛紛飛。黃四禮抹掉鳥毛，準備奪過黃瓜瓜的網子親自上陣，結果發現手心的鴿子屎摸到臉上。

    黃四禮跑出去洗臉，黃瓜瓜在旁邊哈哈大笑，「你肯定要挨揍了。」

    蜂鳥才不願挨打，他和小咕嚕一樣，趕緊逃到外面去了。黃太太沒有攔住，在後面大喊，「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蜂鳥才不想回這個家呢。他和小咕嚕一起到遠處小公園的長凳上坐下來。咕嚕因為一天沒有吃飯，再加上驚嚇，十分不滿地看著蜂鳥。

    「別撅著你的鳥嘴，」蜂鳥說，「就是在這裡喝西北風，也比在家看他們吃你的肉好吧？」

    小咕嚕瞪了蜂鳥一眼，蹲下來，趴在蜂鳥的腿上。

    「我知道你餓，」蜂鳥心軟了，「但是，我不想回去。」

    太陽快要落山了，馬路上，下班的人們像潮水一樣，從車上湧下來，奔進屬於自己的家。蜂鳥的心是沒有家的。以前他被黃瓜瓜追打的時候，還可以躲到柳鍾離的補鞋店裡。可是柳鍾離在去年的時候死了，蜂鳥現在可以看見他補鞋店緊閉著門。蜂鳥孤獨地坐著，落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可憐的孩子。」一個女人站在蜂鳥面前。

    這個女人身邊站一個和蜂鳥差不多大小的女孩，那個女孩看見蜂鳥，就非常高興。但是，小咕嚕嚇得躲到樹枝上面去了。它這幾天受到的驚嚇太多，變的有點怕人。

    「她們是好人，」蜂鳥安慰咕嚕，「這是婷婷和她的媽媽趙未明阿姨。」

    趙未明是黃四禮的房東，她是村委會主任，性格潑辣，愛管閒事，她和女兒婷婷一起生活。住在黃四禮隔壁。

    「去哪裡上學了？」婷婷問：「星期天也不見你回來。」

    「肯定不是什麼好學校，」婷婷媽媽說：「就黃四禮一家，能給他找什麼好學校？」

    「趙阿姨，我的學校還不錯。」蜂鳥說。

    「是不是黃四禮又要打你？」婷婷媽媽一下就猜到了。

    蜂鳥低下頭。

    「走，去我們家！」趙阿姨豪爽地說。

    「不用了，」蜂鳥不好意思：「我一會兒就回去。」

    「走吧，」趙阿姨善解人意：「今天買的菜多，正發愁吃不完。」

    「可是——」蜂鳥看看小咕嚕。

    「那是你的寵物嗎？」婷婷問：「真可愛，我家也餵養鴿子。」

    她們不等蜂鳥再說什麼，就熱情地拉起蜂鳥。

    「吃過飯，我送你回家，」趙阿姨說：「如果黃四禮再打你。我就報警，他應該知道，不能這樣對待孩子。」

    婷婷家房間非常寬大，客廳一邊擺放著中國風的古典紅木椅子，另一邊是和牆壁一樣大的平板電視。紅木茶几上面放著遙控器和茶杯。但是上面也放著一張少年航天員選拔賽的通知單。

    看到蜂鳥盯著通知單，趙阿姨坐下來，「可憐的孩子，你應該去。」

    「我？」

    「對，」婷婷媽媽說：「這是一個好機會。」

    趙阿姨看著蜂鳥長大，知道黃四禮一家都不喜歡蜂鳥。如果蜂鳥將來能有個好出路，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要求學歷，不要求長相，不要求身高，最最好的是還不要求戶籍，誰都可以去。」趙阿姨高興地說：「你今年十三歲，正好合適。」

    「我們學校不同，沒有這個。」蜂鳥說。

    「不管你在什麼學校，總是個學生吧？」趙阿姨說：「你看，這些可愛的要求，敏銳的直覺，非凡的勇氣，純潔的童心，無邊的想像力，忠誠和愛。這些標準，看不見，摸不著，完全可以說你有，誰看的見呢？」

    「可是——」蜂鳥還是猶豫。

    「婷婷，趕緊洗菜做飯，」趙阿姨說：「吃過飯，去找黃四禮。」

    「找他幹嘛，」婷婷說，「我最討厭看見他，」

    「徵得黃四禮的同意，」趙阿姨說：「讓他允許蜂鳥參加選拔賽。」

    吃過晚飯，黃四禮看見蜂鳥出現在門口，嘲諷道：「不是要離家出走麼，才這麼一會，就沒臉搭色的回來了？」

    「你讓他去哪裡？嗯，黃四？」婷婷媽媽從後面走上前來，非常潑辣的質問黃四禮。

    黃四禮看見又是婷婷媽媽來管閒事，就沒好氣地走回屋，凶巴巴地說「你管不著？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

    黃四禮非常討厭這個房東，他覺得這個房東只會收錢，還愛管閒事。他因此少了許多自由。如果他罵蜂鳥，這個女人會糾集許多鄰居來圍觀，批評他的不是。如果他要打蜂鳥，她說黃四禮虐待兒童，聲稱要叫警察。

    這麼好管閒事的女人，幸虧老天開眼，讓她死了丈夫。黃太太在背後這樣說。不想搭理她，可是她跑到黃四禮家裡來。

    「警察可以管。」婷婷媽媽非常大聲，吸引幾個過路的人回頭看。

    「趙不亮，你多管閒事還不夠啊，還讓警察來管？」黃太太語言帶刺，婷婷媽媽的名字趙未明，可是黃太太給她起了綽號——趙不亮，還當著她的面這樣說。

    「我不是來給你們吵架的，」趙未明說：「你們要讓蜂鳥參加選拔賽。」

    「他去？」黃四禮嘲笑道：「如果他能當航天員，癩蛤蟆都能飛上天。」

    「我們才不去麻煩呢？」黃太太說：「明明知道他不行。」

    「不試試怎麼就說不行，」趙阿姨說：「不用你們交報名費。」

    「我們說不去就不去。」黃四禮非常兇惡的口氣。

    「可是蜂鳥想去。」趙阿姨還是不放棄。

    「他去就去，我才懶得管呢？」黃四禮不耐煩地說。

    趙未明大概要的正是那句話，「我幫她報名了。」

    黃四禮氣呼呼的沒有吭聲。蜂鳥知道，趙阿姨走了之後，黃四禮肯定要把氣撒到他身上，他還是要挨打的。

    「黃四，你聽好了，如果明天，蜂鳥身上有一點傷，」趙未明瞭解黃四禮的德行，非常潑辣地說：「我就要在黃瓜瓜的學校裡，讓大家都知道，是黃豆豆的父親打的。」

    大概黃四禮也怕在兒子同學面前丟人，儘管他咬牙切齒地數落蜂鳥，但是沒有敢動蜂鳥一根汗毛。蜂鳥趁著趙阿姨離開的時候，躲進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他夢見一個小妖精給他說話，可是沒等到他聽清說什麼，就看見黃四禮追著他打，他只好逃命。馬上就要被黃四禮追到了，他一急之下飛起來，身子下面都是迷霧，可是他聽見砰砰砰的聲音，有人在敲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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