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傷亡 文 / 胡貳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時,張紹鵬等四人身體恢復都還可以,特別是和尚,雖然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但和昨天晚上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回事,這讓韃虜和老高都嘖嘖稱奇。張紹鵬知道各派傳承都有自己療傷的秘法,倒也見怪不怪。
四人背著行禮在海甲鎮轉悠了一早上,也沒見到汪禮光,倒是女生宿舍327室的六個女生在鎮上遇到他們時千恩萬謝,除了劉晶比較靦腆外,楊青梅、李雲仙都對昨天晚上救醒他們感激萬分,而楊會瓊和另兩個叫李會、張一燕也是道謝不停。搞得四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張紹鵬又交待了幾句後才與女生們告別。
期待的相鬥因找不到對手不了了之,再說要到昆明趕車,四人就一起來到了昆明,好在韃虜要乘火車的火車站和另三人乘客車的車站相鄰。於是約定買好車票後再一起到各候車室找一遍,但車站內人來人往,卻始終沒再尋到汪禮光身影,只得互相道別。
張紹鵬沒有購買回文山的車票,而是在送走三人後上了一輛去劉萍就讀學校的中巴車,想著一個學期沒見面了,心裡一時惆悵、一時激動。
劉萍他們的學校在昆明東邊的一個水庫旁邊的山腰上,一眼就能將昆明全景盡收眼底,雖然學校前面就是一大片住宅區,但後面的山上卻是一片墓地。張紹鵬站在學校門口看了看,不禁自言自語道:「真是風水寶地,要是永遠不受破壞的話,這可是達官貴人的搖籃呀!」,也不知怎麼回事,自昨晚跟自己前世張學力學習了避苦法後,對風水方面自己竟然也有了很多認識和感悟。
學校門口看門的是一個鬚髮全白的的老人,聽說張紹鵬要找人,忙著進行登記,但學校的住宿區分東西兩個片區,張紹鵬又不知道劉萍在哪一班,只知道名字,所以不知該去哪個片區找好。好在老人態度很好,乾脆翻出名單來一個一個查找,但結果很快就讓張紹鵬犯難了,新生中東片區有四個叫劉萍的、而西片區也有兩個。無奈之下只得報出胥子平的名字,心想他那姓氏的人極少,找到他應該就能找到劉萍了,老人又幫他查了一遍,還好這次沒有重名的,很快查出是東片區男生樓1012室。
找到1012宿舍時,胥子平沒在,只有幾個室友在下棋聊天,聽說找胥子平,有個同學回答說他去了後山墳地,還開玩笑說不知又帶哪個小姑娘去墳地浪漫了,張紹鵬聽得心裡不爽,忙又打聽他們班是不是有個胥子平一起的女生叫劉萍,想不到那同學的回答卻讓自己失落的心情平復下來,甚至還帶幾分高興。原來自己要找的劉萍也是他們班的,但好像今天中午就回家了。
張紹鵬本打算就此離去,但想那胥子平算起來和自己也是親戚,再說自己來找他並詢問劉萍的事室友肯定會告訴他,所以還是決定上山去看看能不能見到他。
張紹鵬順著學校圍牆找到了上山的路爬上山去,見那些圓圓的墳堆放雖然亂枯草叢生,但卻被人踏出好多小路,想來這僻靜之處在平常應該是學校學生們閒逛或看書的好去處,待看到好多墓碑東倒西歪、有些墳瑩上還留有被人盜墓留下的大洞時,又為這些不得好好安生長眠的逝者感到歎息。
快到山頂的一塊較平的地方時,張紹鵬一下彎腰蹲在了草叢中,心一下被提得老高。因為前方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自己要找的胥子平;而另一個,居然是今天和韃虜他們遍尋不見的養鬼人汪禮光。
定了定神後,張紹鵬再仔細看去,這一細看,心頭不禁大怒:只見胥子平雙手成訣正在踏著奇怪步伐,一隻紅色小鬼正圍著他張牙舞爪地轉著,時不時就張口向他咬去,看顏色應該是汪禮光養的那只顏色稍淡的小鬼;而汪禮光卻抱著雙手笑吟吟地在旁邊看著。
胥子平神色嚴肅,嘴裡念叨的張紹鵬雖然隱隱能聽見,卻是聽不懂,想來應該是他家傳的法語。那小鬼幾次想要咬他,都被他用手訣給擋了回去。
如此糾纏了約四、五分鐘,一旁的汪禮光忽然用手一比劃,一道紫影從其脖子閃出,卻是又放出了一隻紫色小鬼攻向胥子平。
胥子平先前對付紅色小鬼時雖未佔到上風,但要防守好像也是綽綽有餘。待紫色小鬼一來,一下就顯得有點左支右拙了,身上被兩小鬼抓到好幾次,雖然不見傷痕,但張紹鵬知道,這東西傷害的可直接就是人的魂魄。正想躍出幫忙,卻聽得胥子平忽然高唱了一句借力訣,這是自己也會的「魯班大術」中的一術,主要是借他人或動物之力來抵抗靈魂受到的攻擊,但所借之人或動物必須是自己見過的。
胥子平唱完口訣後身上出現一道虛影,汪禮光和草叢裡的張紹鵬都驚呆了,從虛影可以看出他借力的主人,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動物,竟然是一個身穿盔甲手持雙鞭的古代將軍。張紹鵬驚奇是因為這將軍他認識,正是門神上經常看的尉遲恭敬德,這借力術自己也會,但只可能請到一些牛馬動物之力,而人力卻是萬萬不敢借的,因為怕造成嚴重後果,而這胥子平居然請到了神力,雖然影子非常淡薄,但想來平時應該見過真神;而汪禮光驚奇則是因為這敬德將軍影子一現,尚未出手已嚇得兩小鬼猛地鑽回自己項鏈。
胥子平見一招生效,禁不住有些得意,微笑著雙手一陣比劃後指向汪禮光,就見身上將軍身影向著汪禮光舉鞭砸來。
與此同時,汪禮光也跟著一個手訣,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從何處引來一陣黑色旋風朝胥子平吹去。
黑風和將軍的身影相撞後呼一下不見,而將軍本來就很淡的身影竟也若隱若現,不待衝到汪禮光身前竟已散盡。
胥子平見此後一愣,伸手往包裡掏出一張黃色紙符,手上一抖後竟已點燃,快速在胸前一繞。但汪禮光雙是雙手一劃,黑風再起旋即撲向胥子平,不等胥子平符紙燃盡已將其吹滅。
胥子平大驚,拿著半截符紙後退了兩步。汪禮光陰惻惻地怪笑兩聲,雙手一劃,六個小鬼頃刻間飛出直飛向胥子平。
胥子平忙往地上一坐,口中唸唸有詞。張紹鵬看情勢緊急,大喝一聲「住手」後從草叢跳出。
汪禮光一愣,見是張紹鵬,隨即面露喜色。而胥子平卻不敢看他,因為六個小鬼已經近身來始拉扯他了,特別是那顏色深紅的小鬼,上來直接就是一口咬住了他的臂膀……
張紹鵬也顧不得汪禮光,衝向胥子平抓住一黑一白兩隻小鬼就用力一捏,兩隻小鬼同時「哇」一聲飛開。張紹鵬又一拳打在咬胥子平的紅色小鬼身上,那小鬼鬆口飛開後另一隻紅色小鬼和兩隻黑色小鬼風狀也趕緊飛開。
胥子平見相救的是張紹鵬,微微覺得有些詫異,還沒開口道謝,卻聽汪禮光一聲長笑道:「原來你小子也來了,你們是一路的吧,難怪手段如此相似,你的朋友呢?」看清只有他一人,又笑道:「來得好呀,看來這次我倒省了好多事呢!哈哈哈——」
笑聲未停,汪禮光手一比劃,那陣黑風又起,瞬間包圍著張胥二人,並且越來越厚。張紹鵬大聲對胥子平道:「快想辦法驅風,我來對付這死胖子!」
胥子平說了句什麼張紹鵬沒聽見,但黑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就散了。
胥子平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對張紹鵬哼了一聲道:「裝什麼裝,你是來幫忙還是來嘲笑我的?」。張紹鵬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做得很好呀,一下就將這肌戾氣消了,我笑你什麼了?」
卻聽汪禮光接著笑道:「先給你們來點開胃菜而已,別以為我這神風是你們能對付的。」邊說邊從懷裡取出那個笑臉面具戴上。
張紹鵬也不管他什麼意思,見他又來這套,心頭一喜,兩手各握一把銅鎖,回以一個笑臉道:「來吧,看我今天不再給你頭上敲個大窟窿!」
汪禮光一怔,隨即醒悟道:「昨晚原來是你呀!不賴呀,居然學會隱身了。不過看你的能耐也就如此吧!」
胥子平有此不解道:「你們認識?」
張紹鵬道:「不僅認識,我們還不共戴天呢!」
汪禮光沒有理會,手一招六個小鬼飛到面具上隱去,張紹鵬看了一眼後嘀咕道:「怎麼把這幾個小鬼給忘了」,卻見面具笑得更詭異了。
胥子平小聲道:「快使那移路術走吧,這傢伙邪氣得緊!」。
張紹鵬應了一聲,但還沒來得及等兩人念口訣,前後左右已經四張笑臉大牌影子撞了過來……
耳裡「嗡」的一下,張紹鵬又感受到了那真真實實的痛,胥子平身子一晃,看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四張臉牌一閃,又猛地撞來。
胥子平一句「閃」,身子默然不動,但那臉牌撞在他身上卻也沒有什麼反應;張紹鵬卻再次硬生生受了一擊,仰面就倒在一叢枯草上,雙眼圓睜不動。
汪禮光手裡仍舊比劃著,向胥子平身子一指,六隻小鬼一齊飛出,瞬間鑽進了胥子平呆呆直立的身軀,那胥子平忽然就獰笑著躺著的張紹鵬走來。
張紹鵬猛然一聲大叫「隱」,叫完後又忙在地上一滾,站起來時已知自己成功隱身,但見胥子平雙手插進堅實的泥裡直入大半,心頭不禁大駭,心想自己隱身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這下要被插實了,還不當場喪命才怪。抬眼看去,另一個胥子平的虛影在一棵樹後一閃,而真實的胥子平身上卻附著六個小鬼,明白這是因為胥子平危機之中靈魂出竅以避傷害,卻不想讓汪禮光用小鬼擠入了身體並操縱著攻擊自己。
小鬼操縱的胥子平雙手縮回,兩隻手臂衣袖盡爛,皮上血肉模糊,樣子頗為讓人擔心,不過最難以置信的是手上還抓著一截白骨,而張紹鵬看得清楚,他抓著的分明是一個沉沉昏睡的老婦人,看來是死後等待投胎的鬼魂。才剛抓出,便被胥子平身上伸出的幾隻小手影子拉扯成幾塊,隨即拖進胥子平體內,而張紹鵬看到那陰魂是被小鬼撕裂後吞噬時,更是心頭一抖。
雖只一剎那的事,但張紹鵬沒敢亂動,看躲在樹後的胥子平靈魂探出頭來後臉上的表情,估計他也看到了這一幕。
汪禮光見張紹鵬失去影蹤,而胥子平靈魂也自不見,停住了跳唱走過來,高聲叫道:「你連陽身都已不要,看來注定是要當我的寵物了!還有另外那小子,別以為我沒辦法收拾你」。
張紹鵬知道他是在用那激將法,便沒有出聲。胥子平那邊也沒有動靜。
忽見汪禮光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略一比劃後從胥子平身上召回一隻黑色小鬼鑽進匕首,猛一下向張紹鵬撲來。與此同時,四張臉牌虛影也從四方向他砸來,只不過這次是從後方、左右和頭上來的,前面的則是汪禮光那戴著面具和手持匕首的攻擊。
張紹鵬大喝一聲「鎖」,身子忽然現出,四道同樣巨大的鎖影砸向上、左、右和後四張臉影,而他兩手舉走的銅鎖則結結實實地擊在汪禮光太陽穴兩側……
臉影及鎖影都已消失,一陣雜亂的嬰兒啼哭聲剛響起隨即又止,墳堆裡突然飛出一群烏鴉,像受了驚嚇般在天空四散逃竄。
鮮血一滴滴鮮血掉在枯草上。張紹鵬和汪禮光面對面站著四目瞪視,汪禮光臉上的面具已被打碎,太陽穴上兩個血窟窿,口鼻也正流著血,右手緊緊握著的匕首插在張紹鵬左腹直入至柄;張紹鵬兩手微舉,各自抓著一把尚淌著血的銅鎖。
「看我怎樣收拾你們這群孽種,竟敢如此糟蹋我的身子!」,說話的是胥子平,剛才汪禮光攻擊張紹鵬時,他忙用秘法靈魂回身,一下將五個小鬼擠出體外,見小鬼們想逃,又掏出一張黃紙將這些失去控制的小鬼鎮住。
做完這一切再轉頭看纏在一起的汪張二人,不由得叫一聲苦。忙過來一推汪禮光,汪禮光的身子竟直挺挺地向後便倒,手裡仍握著的匕首也抽出了張紹鵬體外。張紹鵬悶哼了一聲,銅鎖落地後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壓著被刺之處。
「我干你大娘喲」,胥子平一聲叫喚後忙去扶張紹鵬,口中忙念那止血口訣。
張紹鵬本來在剛才一擊後就已渾渾噩噩,此時聽得胥子平念口訣,猛然想起昨夜張學力所傳避苦法,趕緊默念口訣。念畢後頭腦倒是清醒如常,但傷口處卻仍疼痛難忍,不由得哼叫出了聲。
還好胥子平止血訣念過後,傷口已經不再出血。胥子平查看了一下血泊中的汪禮光,歎了口氣後又來到張紹鵬前,喃喃地道:「出人命了!」
張紹鵬沒想到真的打死了汪禮光,心頭一時不知是高興還是沮喪,只聽得胥子平道:「這可怎麼辦,會不會坐牢呀?」。忙呻吟著向胥子平道:「還不快給我治傷!」
張紹鵬下山時穿的是胥子平的外套。在此之前,胥子平施術扯了些乾草捂在他的刀傷處,一會他的傷口就已恢復如初了,但外衣卻滿是鮮血,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胥子平脫了外套給他穿在外面。而兩人再次查看了汪禮光,發現確已死了,實在想不出主意,只有讓張紹鵬收了銅鎖,胡亂扯了些乾草蓋在汪禮光的屍首上後,便下了山。
張紹鵬沒有跟胥子平回宿舍,只是站在校門不遠處等候,他留在1012宿舍的行禮都是胥子平給帶出來的。兩人當晚便乘車回了文山,第二天又轉車各回了木拓和錫廠家中。
汪禮光的屍首仍緊握匕首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堆枯草。枯草上的一滴鮮血被露水一溶後滴進他的嘴,他那早已冰冷的屍首突然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