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屍兩命 文 / 牧秋兒
第一章：一屍兩命
七十年代末南疆邊遠山區有一村子叫凹塘村，村子邊遠落後，鬼神之事更為盛行。村東頭一小院子裡，坐著一個快到六十歲的老者，此人便是當地請神驅鬼這行當裡的翹楚姓毛，本名早被人忘卻，才出道時被人笑稱陰陽毛，現今被村民稱為陰陽先生，謠傳能行於陰陽兩界之間無所不能，十里八村無人不知，名聲大了去。
今日老者卻一臉愁苦呆呆出神，很是煩心在暗暗盤算。院門突然被推開，衝進兩個年輕漢子，這兩人是陰陽毛的徒弟，年長一些的叫劉大壯，另一人叫胡家明。兩人衝進院子便跑到陰陽毛身邊，氣喘吁吁地說道：「師傅不好啦！那牛二狗被公安抓啦！」
「慌個求！那狗，操的東西早該剮千刀了！騙人騙錢不說還坑了人命。」陰陽毛一肚子怨氣開口便罵。
「師傅！你知道了？」
陰陽毛點點頭：「我剛從號子裡出來！」號子？農村人稱呼派出所叫做進號子。陰陽毛被請進派出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從事的行業，他是十里八村知名的陰陽先生。這行當盛極一時，難免生出些坑蒙拐騙的人來。有些人借這樣的機會，佔人便宜毀人清白，拿了錢財滿了淫意不亦樂乎。
那牛二狗子便是這樣的人，明明是一大男人，卻穿著女人的衣服，走個路肥大的身體還一搖三擺，硬吹自己是何仙姑附身，是她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一聽說誰家人裡有了個病痛，他便找上門去，在人家門口神神叨叨撅起屁股亂蹦躂，嘴裡吹噓何仙姑托夢了，這家有人中了魔，撞了邪氣。
一般人家都受不了他那肥胖又噁心的人妖打扮，可也不敢去得罪他，怕他真沾了那何仙姑的邊，惹了他便得罪了神仙，所以都會請他進去看看，捨些錢物了事。
牛二狗子扭半天屁股的目的，當然是圖些錢財，真要是那樣還好些，可他偏偏吹個沒邊，不往大裡吹，顯不出他的能耐，可有的事吹大了，便難以收場。用陰陽毛的話說，他是豬頭長了二兩腦，能想到靠噁心別人去掙錢，的確不易。
前幾日同村那王家小媳婦，懷了身子吃啥吐啥連喝水也吐，她家婆婆心焦，便請了陰陽毛去看，陰陽毛看過便知是懷了身子反應大些而已，陰陽毛的確有些通陰陽辨鬼神的能耐，可畢竟不會看病行醫，一見不是邪氣沾身的事，安慰了幾句錢物也不收便回了家。
那牛二狗子見有機可乘便找上門去，硬說那小媳婦是行了背運撞了邪，被餓鬼附了身，那餓鬼生前窮困餓死，便要讓那小媳婦滴水不進，受夠相同的苦難，這大人或許能挺過去，可肚裡的孩子必定保不住。
王家婆子不信，說陰陽毛都來看過說沒事，咋地你就嚇唬人咧！牛二狗子說，馬有失蹄，人有走眼，再說了要不是撞了邪你見過誰家女人懷了身子滴水不進的呢？信不信由你，真出了啥事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兩條人命咧，你自己看著辦。
王家婆子一聽急啊！一脈單傳想抱孫子想到發瘋，如何能接受那樣的結果。便哀求二狗子想想辦法，此要求正中二狗子的心意，二狗子搖頭晃腦一番作法，掐指一算，便說道那惡鬼說了，想要他離開那就要滿足的他心意，先讓他飽食一頓，事後還要送他金山銀山，讓他在陰間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方可。
二狗子拿出幾張黃色符紙，讓王家婆子燒盡化入水中，用水和面做足一百個餃子讓那小媳婦一頓吃完，燒金山銀山一事自己作法便可代勞，絕對可保大人孩子一世平安。王家婆子千恩萬謝，二狗子收了錢財搖頭晃腦離去。
隨後王婆子全家動員，和了面皮剁了肉，那王家小子擔心自己老婆吃不了，偷偷少捏點面扣了些肉餡，這一做法引來王婆子臭罵，說是剋扣面肉是對鬼神不敬，需做得跟平時一般大小才是，一百個餃子足足裝了三大海碗，王婆子來來回回數了幾次，確定夠百數才端在桌上。王家小子看得頭皮發麻，那小媳婦更是面色淒苦。可望著一旁苦惱的男人，還有婆婆那擔憂期盼的眼神，以及肚子裡的孩子。小媳婦視死如歸拿起筷子就吃。
好容易撐下了大半，小媳婦面色蒼白爬在桌上，張大嘴巴喘息還覺得氣息不夠順暢，王家小子見媳婦受苦心疼，可沒法，蹲在地上兩手揪著頭髮不住搖晃，抱怨老天為何讓自己媳婦受這般折磨。公公也心疼兒媳婦，伸直脖子瞅了一眼，哀歎一聲蹲在門口抽水煙，念叨道造孽啊！王婆子也無奈，可心疼那肚子裡的孩子啊！那可是王家的香火，全家的命根咧！
王婆子見兒媳婦停了下來，她連忙弄了碗酸湯端到桌上，動了動嘴巴卻沒能說出話來，示意小媳婦用酸湯下餃子。小媳婦望了望婆婆，伸手拿起筷子，筷子拿不穩夾不起餃子，小媳婦放下筷子提了口氣，伸手抓起一個餃子沾了酸湯塞進嘴裡。
話說那二狗子騙到錢物滿心得意，哼著小調躺在自家床上，望著自己婆娘數錢那模樣得意地憨笑，這年頭利用迷信騙人錢物的事情多了去，政府也開始宣傳教育嚴厲打擊，好久沒有弄到錢物回家，二狗子免不了被老婆數落，今兒個望著婆娘喜笑顏開，二狗子膽子大了些，拉過老婆便親熱，這婆娘見了錢物也由了他，一邊數錢一邊任由那一身肥膘在自己身上賣力地耕耘，正大汗小水間，忽聞一陣嘈雜聲響，緊接著房門被踹了開來，十數人衝了進來二話沒說一頓暴打拖起就走，二狗子夫妻倆人光著屁股被拖進王家院子時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哭天抹淚的王家婆子，以及躺在地上的王家小媳婦口吐肉沫眼球突起，那婆娘也知道出了大事，嚎叫著捶打二狗子。二狗子頓時呆傻，他隨口說一百，是想讓那小媳婦多吃些東西補補身子，可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一百個餃子就把王家小媳婦一個人兩張嘴給撐死了!村裡人認為一命抵一命天經地義，王家小媳婦一屍兩命，就得二狗子倆口子去陪葬，一頓暴揍，整個村子都能聽到二狗子和他婆娘那殺豬般的嘶嚎聲。
村支書懂些法律，連忙趕來好容易勸住眾人，救下了二狗子和他婆娘的小命，但倆人都已經變了形狀，光著的身子被踏滿了腳印，像是穿上了貼身的灰土衣服。
隨後公安抓了二狗子，瞭解到是因為迷信一事時，便邀請了這一帶久負盛名的陰陽毛去做客，公安調查瞭解沒聽到陰陽毛做了什麼惡事，便教育了一番，說是要再宣揚迷信，便可以到這裡喝些苦丁茶，隨後放了回來以觀後效。
陰陽毛暗自慶幸，虧得自己行事有底線，按他的話說，人在做天在看，這不？平時沒做歹事，便免了牢獄之災。陰陽毛經常掛在嘴邊說要積陰德，可自己年輕時卻做了很多損陰德的事，才出道時跟隨一個自稱是茅山道人的四處闖蕩，真正學了些什麼本事只有陰陽毛自己知道。後來又跟隨一些倒斗的摸金校尉廝混了些年頭，便懂了些看風水盜古墓的門道。中年時收了劉大壯和胡家明倆徒弟，世道不好時還帶著他們挖過墳盜過墓。
真正讓陰陽毛不幹這些損陰德的事，不是他名聲大了有了營生的門路，而是他那兩任老婆，一任過門沒一年，便得了怪病沒撐過三日就死了，後來又續絃他是真心疼那俏麗的女子，可沒到一年卻又莫名其妙的瘋了，自個兒投了河，兩任老婆都沒給他留下一男半女。非但如此那倆徒弟也是這樣，大徒弟劉大壯討了鄰村的米脂婆姨，生了小子便死了，陰陽毛給那小子取名一個雲字叫劉雲，說這小子不簡單，將來是這行當的能手，能窺視陰陽，行於陰陽兩界。細看之下這孩子的確特殊，每逢天陰凌晨陰風大勝時，左眼便會顯現出兩個眼瞳，陰風一過便又恢復正常。陰陽毛說這是天生鬼瞳，也叫陰陽眼。
那二徒弟胡家明，因為師傅和大師兄的事找不到老婆，想盡辦法花了大錢，還把師傅的一塊古玉給弄了去做提親的禮物，才從別村討了個老婆，可讓人奇怪的是，沒過一年也難產死了，留下一個女嬰，師傅看了又說，此女陰年陰月陰時出生，至陰之人不能有姓，會克親，叫了個名秀兒。
這師徒三人，三光棍二崽子，十里八村的女性都繞著走，連那些七老八十的寡婦婆娘也不敢靠邊，成了真正的敬而遠之，陰陽毛能成就那麼大的名氣，也有此原因。
這樣的事情陰陽毛看做是受了報應，認為損了陰德便受報應，不報應在自己身上，便報應在親人身上，是沒法子的事。這倆徒弟也沒怪罪師傅的想法，認為這是自個兒的命，在他們心裡師傅是能耐人有大本事。單說牛家村那李老婆子的蹊蹺事，便讓倆徒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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