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夜涼 文 / 深藍行者
夜已深，蠻鎮居民門窗均已緊閉，亮起一盞微弱的黃色油燈，偶爾傳來幾聲女人的啜泣，想必是被狐妖捉走的男人歸來傾訴衷腸而引起的悲切情緒。
凌蠍撂下打起呼嚕的了空，再三確認他已沉入夢境不會短時間內醒來，抽上寶劍和竹簫便往無人的街道走來。出谷的時間不算久，人間恩怨情仇他也並沒有經歷太多，如今不用太擔心身體的問題了，如果可以，他寧願回到明月谷和姑姑、娘親簡單生活在一起，只是這些已是不可能。
莫說了空大哥以心待他，凌蠍不可能一聲不吭離開，單單是狐妖男子一生遺憾和臨終囑咐便已讓他放心不下……
這般想著，凌蠍徐步向蠻鎮鎮外寒洞而去。
路過鎮前三座雕像，蝴蝶調皮似的飛到其中一座雕像的指尖，他呆了一下，苦笑著經過不說話。
今晚鎮上為慶祝除妖，鎮民們紛紛將家中幾乎所有糧物拿出，男人更是上山打獵，要與凌蠍和了空他們暢飲開懷，老鎮長還發動鎮民為他們三人塑造雕像。當天薛謙離開寒洞後便上了蠻山，要與門派中人匯合，所以並未在場。凌蠍想到狐妖男子，除妖一事與凌蠍了空並無太大的關係，推脫不要，卻強不住鎮民們的懇求，說是用來當做蠻鎮鎮神，求上蒼庇佑，妖魔不侵。
「蝶兒，走罷……」凌蠍隨手一招，也不管青蝶聽不聽得懂，抬步向前。他沒注意到，身後一襲白衣的夜婉婷正悄然跟進。
興許是因為狐妖逝去的緣故，人站在寒洞周圍也不覺得太冷，只有風吹過才感到些許微寒。
凌蠍走到寒洞外，卻沒有走進去，默默注視著，這個埋葬了一段悲哀的黑洞，正如他的心也藏著這樣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月色朦朧，幾多層疊的雲朵遮住潔白光暈的一角，巍峨的蠻山彷彿直接夜空，沒有野獸的嘶吼，沒有市集的喧鬧，只有山間風劃過林木的嗚聲，以及桃蘭花飄散空中的陣陣幽香，寂靜縹緲。不知何時，少年輕輕抬頭望著那片遙不可及的雲海。
「你……」
「嗯？」
凌蠍皺眉看去，竟然是夜婉婷，心下微微詫異，難道說她一路尾隨自己過來了，怎的都沒發現。
夜婉婷也有些鬱悶，本想就如此悄悄離去，也不知為何看他那般就不禁開口了，這下他目光逼視過來，有些怯地退了一步。
「你為何要跟著我。」凌蠍問道。
夜晚婷不去對視他，不是很有底氣說道：「哼，你行蹤可疑，我擔心你做出什麼傷害天理的事來，便跟來怎了。」
怎麼會有這麼蠻不講理的女人？凌蠍一聽，兩根眉毛都連不成弧度了，不過他現在意興索然，也實在懶得與她鬥嘴爭辯。
便一個轉身，就要與夜婉婷錯身而過。
夜婉婷心底無名火升起，與這小子在一塊，處處受到壓制，他想與你爭辯時弄得你啞口無言，不想與你計較時當你空氣，著實憋屈的狠。
「喂，你這人——」
「你可知蘇輕雪是何人，在你們人間有何來頭？」
「什麼？」夜婉婷呆了一下，這人想法跳躍得太厲害了吧，難道不知道剛才處得很尷尬麼。
只是他問的這麼理所當然，表情又是嚴肅的模樣，叫她生不出拒答的心。夜婉婷悲哀地在心底認命一陣，明明在師門中以冷靜著稱的她，卻處處叫這傢伙失了分寸。
憤恨是憤恨，但心下夜婉婷還是認真思索了起來，將平生所聽所聞閱視一個遍。才皺著秀眉道：「蘇輕雪這人我沒聽過，但是……」
「但是什麼！」凌蠍急道。
「你到底答應了那只狐妖何事，這般著急？」夜婉婷倒是很好奇凌蠍的反應。
「這個……不關你的事吧，你只管告訴我——」
「哼！這是你問人的態度麼！」這下夜婉婷真的是火了，他難道就不知道禮儀為何物麼。
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再加上急於得知蘇輕雪下落，凌蠍歉道：「抱歉……我只是太想知道蘇輕雪的下落而已，真的，這件事我答應了他不好向人透露太多，我只能說與那女人有關，若是你知道些什麼，請務必要告知與我。」
夜婉婷聽他說的如此真摯，心裡不由一陣高興，摞起一綹垂落耳邊的青絲作掩飾，輕道：「我不知那蘇輕雪是何人，但我確信那狐妖吹奏的曲子，我定然在哪聽過，你能再吹出來麼，也許，也許……我能憶起那個地方，就有線索了……」
這……凌蠍苦笑一聲道：「雖然我聽的很認真，但我可不是聽一遍就能學會的，我只能吹一部分，試試吧。」
說完掏出簫，便順著記憶吹奏起來。斷斷續續的並不連貫，而且也不得神韻，不得不停下。頹然低頭歎了一聲。
「這首曲子……我好像在夕雲觀後山聽到過。」夜婉婷神情糾結，顯然不太相信。
她搖搖頭，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對凌蠍說：「你不要自不量力闖我夕雲觀後山，那是我派禁地，擅闖者格殺勿論！裡邊不是你能涉足的！」
他沒有回答，月華如水傾瀉在肩膀上，單薄的似是不堪重負。
西北方向，通往蠻山路途。
媚娘青虹掠影身法使出，往蠻山山頂飛奔而來，幾日奔波她已無力再騰雲飛行。
說來也算是陰差陽錯，本以媚娘的腳力是能極早趕得上凌蠍的，好容易到來福客棧，向徐晚福詢問凌蠍的下落，卻徐晚福誤導向了別處，待領悟過來時已是數萬里外。
徐晚福之所以誤導媚娘，還是因為她太過著急，一副橫氣欺人的潑辣樣子，他認定了凌蠍的為人，擔心媚娘尋其麻煩，便幫凌蠍……
媚娘返回，怒火險些斬了徐晚福，被一名叫葉辰風的劍士阻撓，一番誤會解釋清楚，媚娘詢問打聽許久後啟程前往蠻山。她到蠻鎮時聽人說人們都是為古墓而來，想到凌蠍可能是想在離世之前看些熱鬧，便又馬不停蹄奔向蠻山，不料是凌蠍除妖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