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好心 文 / 深藍行者

    了空微笑著將木缽遞給凌蠍，裡邊有一半白花花的米飯。凌蠍拒絕道：「了空大哥，你吃罷，我不要緊的。」

    了空心思一轉便知了凌蠍所想，笑道：「你勿要亂想，且看看這是何物。」手掌攤開，一小堆圓形方孔的銅錢重重疊疊。

    「莫要因一事惡而厭百事，以偏概全，這世間終歸是好心人多的罷。」了空感慨道。

    「這是何物？」凌蠍不解問道。這下著實將了空震到了，我這兄弟莫非是從深山裡出來的不成，怎的連銅錢都不認識？向凌蠍講解一番人世的風俗人情，才領著他去小攤買了一大包饅頭。

    肚子填飽了，兩人開始為今後謀路打算，雖說離那蠻山路程已是不遠，但如今是兩張嘴吃飯，總不可能都了空一路化緣的罷。

    凌蠍想不出法子，還是了空拍頭擠出一個不算法子的法子——做苦力！汾陽，乃是中州繁華之地，富人一擲千金，酒樓、大院更是數不勝數，日進百斤糧米並非誇大，算來所需要的搬運工也應該不少。

    如此想來，兩人便動了身，到幾家酒樓和富貴人家週遭轉了轉，果不其然，這搬運的活兒確實是來的快。

    為防他人另眼相待，了空脫掉一身僧衣，雖然常年露宿簡陋、吃的也是艱苦，但受師傅的特別訓教，倒也是長得十分精壯。凌蠍外表瘦弱，但一身的力氣卻是毋庸置疑的。才短短就幾天，腰間就已是鼓鼓的了。與了空吃吃喝喝，為銀子忙碌奔波，凌蠍也暫時忘掉自身的危急。

    盤纏既已足，兩人開始啟程前往蠻山。

    翻越一座山嶺，這便是蠻山腳下。此地只有一個小鎮，名為蠻鎮，坐落在蠻山腳下，這名字倒也是名副其實。蠻鎮平日裡荒涼得緊，而如今因為那即將出世的古墓，各門各派、甚至八方而來的妖怪們，來來往往，幾乎將小鎮破舊的青磚古街踩踏出裂痕。

    剛進古鎮，凌蠍和了空便被一陣熱鬧吸引了過去。

    「路過的英雄好漢，老朽為本鎮鎮長，本鎮、本鎮素來平靜，但幾年前卻有妖物作祟，不斷有精壯男子夜出……遭襲，時至今日村裡已是人丁稀少。今次因異寶預兆，引來各位能人，倘若，倘若有為本鎮解去劫難，自當感激不……盡。」

    凌蠍循聲望去，卻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枴杖，在鎮前一塊大空地上顫顫巍巍地來回行走，嘶啞嗓子說道。不知是不是因為進了古稀年歲的緣故，話兒一斷一續，好不淒涼。那老人身旁，幾位容貌普通的婦人邊提袖抹淚邊扶住老人。

    圍觀人群中議論紛紛，卻無一人肯出頭。一來是因為古墓即將出世，修真者都是誓奪寶物，沒有願為了這等瑣事分散精力。二來也怕自身法力不足，白白喪失性命，那就真是嗚呼哀哉了。

    見沒人肯接下活事，老人竟一下甩開幾個婦人的攙扶，扎進人群中。

    「壯士，幫幫忙……」

    「道長……」

    「好漢。望伸援手！」

    ……了空看那老人哀求得那般淒慘，差點給那些無動於衷的修真者跪下，手摸入小行囊中師傅唯一留下的一顆金燦燦的佛珠，心裡一股火燒的炙熱，正要與凌蠍商議答應下來。轉頭望去卻見凌蠍早已一手托住蹣跚的老人，老鎮長有些害怕又激動的神采，想來凌蠍是應下來了罷。了空看著凌蠍瘦削的側臉，會心一笑。

    「老施主，聽您說這等慘禍，我二人儘管法力低微，卻也決意幫了，但此事關乎我二人性命，是不是尋個去處好好交代一番，我們心裡也好有個知底的想法。」

    「這是當然！請二位壯士前往寒舍一聚。」

    老鎮長引凌蠍二人進了小鎮中心一木屋內，小鎮並不繁華，房屋也是普遍相同的樣式。

    屋內四室一廳，除了老鎮長，還有他的老伴和兒媳，兒子一年前也和鎮上其他年輕男子一般遭了禍端，失去唯一個精壯的男丁，這一家過得也是十分艱難，存糧實在是少的可憐。

    之前化緣的艱辛，讓凌蠍二人記憶猶新，於是便將苦力換得的銀子全數換了乾糧……這一下算是派上用場了。求人還吃他人的口糧，饒是以老鎮長飽經風霜的老臉皮，也不禁尷尬非常，但凌蠍和了空卻是沒有絲毫不滿。

    其實來到小鎮大部分強勢的修真者都是不必帶太多乾糧的，修為到了一番境地，便可會御劍飛行，來往與蠻鎮與熱鬧的其他小鎮，甚至是汾陽大城，也不消幾個時辰。但對於那些純屬看熱鬧而來的法力不濟的人和凌蠍二人來說，就得另言了。

    鎮長告知，在靠近小鎮不遠處有一石洞，日夜冒著寒氣，那便是妖物的藏身之地。近年來鎮上民眾水灌火攻，無所不用其極，卻始終不見效果，當真苦惱至極

    安慰了鎮長几句，兩人便準備入寢，為明日的拚鬥稍作歇息。

    夜已深，蟲鳴正歡。凌蠍依舊沒有睡著，庭院佇立，任春夜的風輕輕吹過長髮，身旁青蝶翩舞。

    「蝶兒，你怕麼？」

    「應該是不怕的罷。」凌蠍輕聲呢喃。像是問著蝴蝶，但卻不去看它，目光只融入頭頂的深邃夜空，而後怔怔不語。

    「凌兄弟，你是不是有些不安。」了空不知何時到了凌蠍身旁，問道。

    凌蠍苦笑一聲不知該說什麼，是怕麼？對於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怕。但要一個自小被妖長大的人，如今卻要去為人除妖，是不是太諷刺了罷。

    「了空大哥，你佛學修為到了哪個境界？」

    「我、我才是佛子境三層……」了空有些不好意思，隨即問道：「凌兄弟，你又是哪個境界？」

    凌蠍一愣，想了想苦道：「我修煉的法訣雜亂無章，也不知道是什麼境界。我只知道偏向道法。」

    了空點點頭，思索道：「我只聽說道法境界依次為太清、上清、玉清、破空。每一境界又分為九層，每一層提升都十分艱難。而破空境界就是所謂神仙了。我也瞭解不多，今後遇著見識更大的人再好好詢問罷。」

    凌蠍無言。

    見凌蠍不作聲，了空道他是害怕了，拿出師傅的遺物與他看，努力輸入一絲佛力，頓時周圍燦若白晝。

    這下凌蠍有些吃驚了：「了空大哥，這珠子……」

    了空將珠子用布袋裹住，揣進兜中，謹慎道：「這乃是師傅圓寂時的遺物，他道他只是一個野僧，沒什麼本事，只能教我一些不算上乘的佛經，心裡愧疚，這珠子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了，便傳與了我。不得輕易與人相看，以免無故引來禍端。」談起師傅，了空臉上濃濃的蕭索之意。

    「了空大哥，對不住，讓你想起傷心往事了。」

    「呵我沒事，這下你放心了吧，即便降伏不了那妖物，這珠子也能保我們平安的罷！」了空振作精神，安慰凌蠍道。

    「嗯……」凌蠍應了一聲，黑夜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