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痛 文 / 深藍行者
第七章痛
凌蠍被血染紅了雙眼，看不清前方，頭腦痛的嗡嗡直響，思想也是混亂不清。只能手扶住桌邊，沿著房壁一步一步移到床邊，短短的幾步路卻彷彿耗盡了畢生精力。
強自鎮定打坐下來，本想用內力調理，卻發現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來自靈魂的刺痛深深侵蝕他的身心。
悶哼一聲，怕被在外面的娘親和姑姑發現，凌蠍牙齒狠狠咬住被單，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爐火旁。
「姐姐，要我說你也真是狠的下心，蠍兒那孩子……你也放心他一個人進明月谷深處？！」倩兒有些不忿道，不肯認同她的做法。
「當初我也是有些猶豫，之前幾年一直是陪著蠍兒，後來他法術修習有了些成就，我才放心他一個人去。」
「可是姐姐——」倩兒還不太寬心。
「倩兒」媚娘起身，從櫃子拉出一件縫製到一半的毛衣，靈巧的纖手化作朵朵蘭花，邊穿針引線邊娓娓而道：「蠍兒的情況你是知曉的，自小靈魂印缺失了一半，以後可能還要面對很多難以接受之事，他總要學會一個人的……」
「他不會一個人的，不是還有我們麼，蠍兒這孩子，以後誰要敢欺凌於他，我定要他們好看！」倩兒哼了一聲，堅決道。
媚娘搖搖頭。蠍兒是人類！修道有成之士壽命可逾幾百年之久，而平凡之人忙碌奔波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
生死輪迴，求仙長生便是那鏡中水月，遙不可及。對於人世浮沉，男兒志在四方，當縱橫捭闔，馳騁天下！蠍兒才十幾歲，大好年華什麼都未曾經歷，難不成要他就此在明月谷度過一世，孤獨終老麼？
再想到妹妹，她似乎也不小了，從妖的年紀來說就是那妙齡少女，若是能找到一個如意伴侶度過，人生倒是也不枯燥無味。
自己已注定孑然一身，可不能讓最好的妹妹承受這等命運。
金黃色的爐火在爐子裡輕輕搖曳，倩兒心生奇怪，姐姐怎麼不說話兒了？
美目瞭去，只見姐姐停下了手活，似笑非笑望著自己。
倩兒俏臉不知為何微微生熱，輕啐道「姐姐，你怎麼這般看我……」
媚娘深意看了她一眼，笑道：「倩兒，你哪能一直陪著我們母子倆。如今按人類年歲算來，芳齡已過了百年不止，姐姐是該為你考慮終身大事了罷。」
倩兒呀一聲，小拳輕錘了姐姐一下，嬌羞道：「姐姐你才老呢！我才不想這事兒，我是修仙之士，心向道途哪能顧及兒女情長！」
看她話語錚錚，卻是毫無底氣，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樣，不由得輕笑起來
心想，你每日三分之二的時辰玩樂吃喝，除去睡眠，剩不到三分之一修習法術。吹起牛皮來，倒是也不用打紙稿了麼？
被姐姐取笑自己，心裡羞怯，眼珠子一轉，笑道：「姐姐莫要擔心妹妹，倒是蠍兒這孩子從小有娘沒爹，我看著著實心酸。姐姐，何時為他找個父親？也算了了妹妹一樁心事！
說罷，對著媚娘眨了美麗的大眼睛。
媚娘白了她一眼，這妮子真是沒大沒小，竟是開起我玩笑來了。
不過這話兒卻似抽絲剝繭一般，引的萬千心事閃過心頭，一道隱約的身影又彷彿浮現眼前，恍如昨日！
曾經滄海難為水，那些事，那個心動的人像是晨曦的露珠，永久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而留下的，只是那些帶不走也抹不掉的痕跡和記憶……
「姐姐，姐姐……」
正靜想，被妹妹生生從往事喚回了現實，茫然若失。
「咯咯，姐姐看來是想起姐夫了呀！」
媚娘淡然笑了笑，道：「你這妮子……」低下頭繼續穿引手中的針線，卻也不說話了。
倩兒不依，執意要姐姐與她道個清楚。正要去撓她腋下，逼她就範。
忽然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湧入鼻腔。驚道：「姐姐……」卻見毛衣正凌亂被扔在了地板上，媚娘早已衝進凌蠍房內！
「蠍兒！」媚娘進了屋內，臉色剎那間慘白，兒子正倒在床上，苦苦咬著被單，氣若游絲，面部被鮮血模糊了輪廓！
當下再不言語，掌心貼近他的額頭，澎湃的法氣運轉丹田，順過全身經脈，最後借由手掌傳入凌蠍體內。
蠍兒這次是怎了？以往小病小疾不斷，可從未如此傷他安危啊！媚娘心中憂急，法氣越發壯大地朝凌蠍身體輸送過去，但還是如同泥牛入海，幾乎消失得無形無蹤！
「姐姐，我來助你！」倩兒快步到床邊，右手兩指並立，點至凌蠍眉宇之間，也將真氣毫無保留輸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走，媚娘和倩兒皮膚滲出汗水，筋疲力竭，雖然沒打算放棄，卻是擔心要是再這樣下去，自己支撐不住，蠍兒可就凶多吉少了！
像是感受到娘親和姑姑的呼喚，凌蠍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擺脫身體的疲倦感，緩緩睜開眼睛。
「娘，……姑、姑……」虛弱的叫喚了一聲。
雖然微弱，在媚娘和倩兒耳中，卻若天籟，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娘親，姑姑……
凌蠍不忍見她們為他傷身，咬牙撥開她們的玉手。控制真氣，不讓其逃竄出體，同時全身氣孔大張，盡可能吸收空氣中的靈氣，轉化成真氣。
媚娘和倩兒被他制止，他卻在那裡自己承受，又急又氣，卻又不能中途打斷他，只能在旁邊靜不下心地走來走去。這倔脾氣！
許久，凌蠍終於又回復了一半的體力，卻還是沉沉睡去了。
見他又倒下去，兩個女子急忙扶住了，準備施救。不過很快，他平靜的呼吸聲讓她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將他手腳在床上擺正，又蓋上厚厚的被褥。
「這是怎麼回事啊姐姐。」倩兒撩過凌蠍的長髮，忍不住道。
媚娘搖頭表示不知，喟然道：「明天，帶蠍兒去見見長老罷，一切自會分曉。」
窗外，風雪不知愁滋味，漫天飛舞，冰凍的冷意覆蓋了小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