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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參軍(三) 文 / 木小倩

    這一次戳顯然戳到了張柴順的痛處,停了半晌。看著院裡悄無聲息的樣子,張柴順只好說,好好,那讓小輩自個爭去。你先放開我,好嗎?可村長剛一放開,他一抽身就紮了回去。

    他沒想到,張勇正跟吳隆玩命地推銷著自己。他說我是初中畢業,可老師說我學得好,爸說當兵小學夠用了,不讓念了。成玉他高中畢業,可他不好好溫課,初中他盡打我小抄。我膽不小,那回殺豬是沒敢看,可讓爸一通說,月下旬我跑了十幾里地去上榕樹鄉看……張勇話沒說完,張柴順已經進來了,後來還緊緊跟著村長。

    張柴順一進來就對吳隆嚷道:同志,他力氣大,當兵錯不了。然後吩咐張勇,三愣子給軍人同志露兩手

    後邊的村長說,現在力氣大有屁用,人家一槍就給蹦掉?。

    張柴順不理他。他告訴吳隆,他張勇彈弓打得准,打起槍來也肯定准。還有,記性也好得要命,而且上樹賊快。說著就叫他的三愣子,爬個樹給同志瞧瞧,快,快呀!

    爸進來後張勇幾乎就成了啞巴,聽到這麼一聲吆喝,也沒多想,立刻飛身往院裡的樹上爬去,還真快!吳隆追到樹下時,他都到了樹半腰了,嚇得在下邊連連地叫他:不用了,不用了,小心摔著!樹上的張勇把脖子反擰著,看著下邊的吳隆。其實他打胯底下看去也能看著,不過他覺得那不太恭敬。

    張勇對下邊的吳隆問道,還爬嗎?吳隆的話顯然沒有聽。

    吳隆看看表,看這勢頭,覺得是自個該撤的時候了,便說行行,我先回去了,老前輩,這事我們再考慮……這麼一聽,樹上的張勇就犯急了,一急就緊張,一緊張就砰地一聲從樹上摔了下來。這一摔,吳隆走不了了,急忙趕過去攙人。

    張柴順一上來就給了張勇一個大嘴鼻巴子,罵道:你是找摔還是找抽呢,淨給我丟人!

    第二個巴掌下去時,不想卻抽在了吳隆的手背上了,吳隆阻止道,別,別這麼

    張勇低下了頭,彷彿到了末日。

    其實你挺不錯的,吳隆說,我沒當兵那會還不如你呢,你有很多長處,可現在部隊跟我當兵的時候不一樣了,要學的東西太多,學歷往高中上靠。

    張勇看著父親從吳隆的肩膀後瞪過來的凶眼,突然壯足了膽,對史今說,萬有引力是牛頓說的,人家愛因斯坦那叫相對論。

    吳隆說我知道你想去部隊,我也想要你,可我得對部隊負責……

    吳隆覺得這是明擺的事,而不是什麼要不要的問題。可吳隆不是這號人,他低下頭,該說不該說的話把臉都捂成了豬肝色了。他說,你爸怎麼說你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不像他說的那樣。再說了,其實不當兵一樣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的,張勇。

    張勇忽然就哭了,稀里嘩啦中竟哽出了一句讓吳隆愣神的話來,他說:

    我一定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

    然後張柴順便到說人活一世,這個兒子還是個三愣子,我可是頭三年就看出來了!

    吳隆甩開了他的手。他從來不丟人。他沒這麼丟過人。他也從來不生氣。他沒這麼生過氣。他不知道在跟這老頭吱氣,還是跟躲到院門前那傻小子生氣,那杯酒也和了他心裡的羞臊,一塊往上湧,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了起來,嘴裡竟突然說道:

    老前輩,你兒子……你們家張勇,交給我了是不是?

    張柴順一愣:交什麼交?你要他啊?

    吳隆說要啦!要了他,他就是我的兵。你罵你兒子打你兒子,我管不著,你叫我的兵龜兒子,一百八十個不行!

    村長倒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說這是醉話,醉話,酒後食言,做不得數的。

    吳隆卻說醉什麼?喝酒不就是個挺?我還有什麼沒挺過?張勇,我跟你說,這不見得是個好事,要了你,你就得玩命!老前輩,我跟你說,一年時間,我把你三愣子……不,你兒子練成一個堂堂正正的兵!

    張柴順不由一陣驚喜,暗暗地就擼了張勇一拳。

    張勇一緊張,又想擦鼻子,終是沒有擦,只是兩手相互地擊打著。

    他高興咧!

    送走吳隆後,那個暮色忽然讓張勇覺得茫然,因為有人在路上不住地問他:

    張勇,要當兵啦?

    張勇不知如何回答,那神情實在說不上是喜還是憂。

    遠處是青山蔥籠,近處炊煙繚繞,張勇的家鄉其實是很美麗也很靈秀的一個地方,今兒他覺得,就連前面的同村女孩的腰肢,也讓他感到有一分撩人之意。

    正走著,身後又有人喊他:三愣子,要當兵啦?

    嗯哪。

    張勇答應著,回過頭便勃然變色,成玉和幾個小混混正恨恨地瞧著他。

    他喊了一聲成玉哥,下邊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成玉卻抬起下巴,說誰跟你叫哥?

    張勇見勢不對,在上心裡做了連連後退,他說我爸說,這叫公平競爭,咱誰也怨不著誰。說完,掉頭就跑開了。成玉幾個吆吆喝喝地追在後邊。

    張勇確是跑得賊快,但慌不擇路一腳踩進了水稻田,立刻讓人圍了起來。張勇見跑不了了,直接一個轉身打在一人身上,然後又向空隙處撞了出去。

    第二天,村長領了幾個人在挨家挨戶地往牆上刷著植樹造林的標語,張勇過來畏畏縮縮地叫了他一聲。他說村長。村長聽到了,卻不理他。

    張勇說,讓成玉去吧。

    村長這才一愣,停下了手裡的活,他說你說什麼?

    張勇說,我說當兵,讓成玉去吧,我不去了。

    村長把手上的刷子給別人,歪著脖子看著張勇:你說讓誰去就讓誰去啊?你以為是你張家的事情呢?告訴你,打人家說要你,你就跟國家掛上鉤了,那叫個……叫個國家公有財產!瞧見那沒有?

    張勇看著剛剛寫到牆上的那些標語:砍樹是要坐牢的!他發現每個字都張牙舞爪的。

    砍樹是要坐牢的!不去也是要坐牢的!村長一字一頓的說。說

    他心想,這個兵看來不當都不行了。

    一年一次的軍歌本來是很嘹亮的,可車站的人群過於喧鬧,於是添了幾分雜亂。送行的家長們算是最熱鬧了,而且有人開始哭了起來。終於新兵蛋子們大聲唱著剛學的歌過來了,由幾個人武部官員帶領著,一張張年青的臉,像胸前的大紅花一樣興奮。

    家長們又是抹淚,又是鼓掌,然後衝入了人群中將好好的一支新兵隊伍給肢解了,然後開始嘮叨,開始叮囑。吳隆不停地提醒著:保持隊形!保持隊形!但怎樣努力都是白費的,他只好屈服了,苦笑著退到了一邊。

    看著兒子身上的軍裝,張柴順興致勃勃的。

    他說了不起了個三愣子?轉一圈讓老子看看!

    張勇不甘不願地轉了一圈。

    反著再來一圈,三愣子。

    張勇不幹了,他說不轉了。

    許百順說,我說你別太逞強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沒你就不成個國啦!

    這時,新兵們的歌聲響起來了。張勇聲音是最響的。那時正流行《再見吧,媽媽》,歌詞裡又是犧牲,又是牽掛,弄提張柴順都氣急了起來,他說你媽又沒來,這鬼歌唱給她聽去!這又是誰教你的?!

    張勇說,是吳隆班長,他說他們在軍營天天唱這歌。

    張柴順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眼圈有點紅。好在周圍的人已漸漸稀疏,家長們正聚往幾節車皮外的悶罐車廂,他們的兒子都已經上車去了。張柴順看了看他們,對張勇說:

    去吧,你去死吧!

    張勇沒見過爸這樣,頓時愣了,他說:……爸,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就當沒生你個王八日的。

    張勇無心再計較這王八日的跟三愣子有什麼區別,應了一聲嗯哪,就上車去了。張柴順一步上來,往張勇手裡塞了一點錢,說拿去,這是一百塊,以後每月給你寄四十。

    張勇嗯哪了一聲,他說不要!

    張柴順說拿去!每月四十,敗家子呢!

    張勇忽然發現,爸原來和家鄉一樣,是要走時才覺得依戀的,但這兩人都不會表達,他看父親一眼,打算趕去那邊車廂。

    忽然有兩個混混樣的人走了過來擋住了張勇父子

    這時有人跑了過來。是從悶罐車那邊飛跑過來的吳隆,他手一揮,把那兩人嚇得後退了。

    吳隆喝道:需要我教你們什麼嗎?

    那兩人立刻意識到這主不善,說不用不用,就是瞧子弟兵親切,來問候一下……

    張柴順喊著張勇說還不上車,再不去你們班長就不要你了!

    張勇說我知道。

    張勇上車的背影像個小老頭。

    張柴順看著,又是歡喜又是失望。

    吳隆想說什麼沒說出來,打了個軍禮,最後一個跳到了車上。

    列車一聲長鳴,慢慢開始移動了。張勇擠在門口,看著父親死要面子地擠在送行家長的最外圍。兩人都一言不發地看著。忽然,張勇被人在背後捅了一下,回頭一看,才看見是也穿著軍裝的成玉。

    我還是來了,我爸有人。成玉說。有點示威的味道。

    張勇沒心思理他,轉了頭繼續凝視著父親。

    家長們都隨著車走著,張柴順也隨著車走著,這時他發現被人撞了一下,一看,竟是剛才的那個兩混混,他們在對他樂著,他們知道,現在那個狠兵不可能下車了。

    張勇一看就往下跳車,卻被背後的吳隆一隻手將他從地上拔了起來。

    張勇掙扎著,喊著,讓我下車!讓我下車!

    吳隆一言不發,一手把著門,一手死抱著人,帽子都被讓張勇打飛了。

    張柴順朝張勇嚷道:兒子,好好活啊!

    列車這時已經駛出了車站,吳隆把張勇剛一放下,張勇便蹲在地上哭了進來。

    他說班長,我爸剛才叫我兒子了。

    吳隆撿起地上的軍帽,在張勇的後腦上輕輕地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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