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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江國,正寂寂 文 / 雷克雅未克

    大明王朝,朱元璋偏愛長子,長子朱標年幼體弱,後生娶呂氏生惠帝朱允炆。三子朱棣為燕王,野心勃勃,割據一方。

    就是在這動盪的歲月裡,中山王王府的二小姐徐妙錦被明成祖親封為康樂郡主,妙錦,妙錦,錦心玉貌,艷絕一時。年幼的朱允炆不知道自己叔父的野心,燕王割據半壁江山,正是而立之年。絲帶束髮,金色虎甲惹染血色,在陽光下散出陣陣肅殺。

    徐妙錦是什麼時候見到朱棣的?她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是晴媚的天氣,她第一次入王府去看姐姐,姐姐一身金絲血玉珮的鑲彩裙,髮髻綰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金鳳。斜側靠在雕工卓絕的朱色柱上,半瞇著細長的丹鳳眼,慵懶中帶著威儀,華貴而不失清雅。

    是了,這便是徐家女兒應有的姿態。她小心的走著每一步,生怕自己儀容失態。姐姐見了她自是歡喜,拉著她噓寒問暖,心底一熱,長姐還是那般疼愛自己的長姐,不管什麼時候,在家也好,在王府也好,心裡還是惦記這個妹妹的,姐倆兒正說著體己話,突聽一聲清朗的笑「我說王妃怎麼這般開懷,原來是家妹來了。」妙錦聞聲便知來者,徐徐起身,拜過燕王。姐姐忽然道「錦兒,去為你姐夫斟茶來。」妙錦與朱棣皆是一愣。妙錦心笑道,人是會變的,她怎麼不記得了呢。

    拉她來固寵麼?當真是打的好算盤。一句話就交代自己做好入王府的準備,但句句姐夫,斟茶又無不暗含警告。姐姐何時變得如此縝密了?嘴角漾起微笑,她蹁躚足跡,不再是嚴謹拘束的步子,風姿卓絕灑影而來,她那天穿的好像是一襲青淺的藕荷裙,黑髮只是簡單的玉帶穿梭,玲瓏小巧的別著通透的白玉簪子。自古皇帝愛長子,百姓疼ど兒。徐父也是極愛她的,雖是庶出,但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精湛,譬如她髮髻上的白玉簪子,是徐父訪塞北荒沙的時候從樓蘭古國千金尋來的羊脂白玉,連同這玉帶,價逾黃金。

    姐姐當然是不知道的,她打扮的如此簡約,正合她意,當然燕王妃更沒想到的是妙錦會變的這樣快,從小家碧玉一瞬便恢復了往日徐府千金的張揚灑脫,她拉下了臉,因為她知道燕王最不喜小家碧玉般忸怩姿態的女兒,因為她知道燕王喜歡張揚不失委婉,熱烈不失清秀的姿態。她青了臉,因為在妙錦溫婉的笑容中掩了一絲戲謔,一絲不屑,因為燕王已經移不開眼睛了。她是要燕王喜歡上妙錦,但不是愛,不是癡迷,不是。徐妙錦不過是一顆棋,一顆幫她玩弄平衡之道的棋。

    五月花叢中,滿樹玉瓣多傲然,淡青襦衣藕荷裙的女子帶著三分溫婉,一絲戲謔,一絲黯淡,半分憂傷的笑蹁躚娉婷而來,是那樣恍若天人,冷艷嬌嬈。朱棣忽然就恍了心神,楞楞的從她手裡接過白色瓷杯,掩面喝茶平復情緒。這樣心跳的感覺,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這麼多年他已經學會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緒。即使父皇不喜自己,即使母妃身份卑微。他隱忍,他成長,他不停的堅硬自己的心。使自己強大到無可復加的地步。妙錦的出現,喚醒了他多年藏在心底的夢,夢中有一個女子,被大霧包圍,一襲青衫與朦朧的山水之色融為一體,髮帶松髫。宛若神仙妃子。對著他靜靜的笑,便讓他忘了塵世的喧囂,忘了苦苦經營的一切,忘了野心的膨脹。

    妙錦心中蕩漾起悲哀的苦澀,一如侯門深似海的悲哀。她不想責怪姐姐。含笑道「殿下,素愛喝蒙山茶麼?」朱棣笑答「是,聽你姐姐說妙錦精通茶道,咬盞是極好的功夫,如今看來到真是名不虛傳啊!」妙錦笑笑,「只可惜沒有揚子江的水啊,家兄倒是差人帶了幾翁送我,大都烹茶用完了。如今只剩兩翁在閣樓前的槐樹樹洞裡藏著呢。」

    妙錦的笑,彷彿是天邊的白雲幻起的一霎光彩,朱棣握了握手中的翡翠珠子「妙錦可是喜歡揚子江的水?我明日就差人去運些回來,你到時便不必藏了。」朱棣笑著。「夫君,莫把錦兒慣壞了」燕王妃接著道「不過也是無妨,錦兒也是受慣了這些的,誰不知道中山府邸的二小姐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朱棣轉頭看著燕王妃「儀華,聽聞你才是最疼你妹妹的,連女工這樣的活都不讓錦兒碰。」

    妙錦笑「姐姐可就我這麼一個妹妹,姐姐不疼我疼誰?殿下只知道我喜歡揚子江的水,卻不知我更喜歡揚子江的雲呢,殿下可否為妙錦采一朵下來?」言罷,只是掩著嘴看姐姐,燕王與王妃皆是一愣,繼而都笑起來,王妃嗔道「這丫頭,越發沒個正形了」

    在王府陪了姐姐一天,妙錦乘駕回府,燕王夫婦出院門相送,看著妙錦上了內轎,方才回堂。妙錦是第一次來王府,暗暗咋舌王府森嚴,內院有侍衛三隊,小廝門人各三人。內轎有專門的小廝抬著,放去二道院門,二道院中依舊是侍衛三隊,只有三個門人。這才是最外層王府的的大街,由她中山府邸的奴才接了手,默送一里地才行禮退回燕王府。

    妙錦回了府,俯在石欄上擲魚食。雲兒拿了茶點放在石桌上「小姐,快吃點吧,莫要餓壞了。」可不是麼,雲兒心裡想.小姐從早上匆匆應詔進了燕王府,到現在可是什麼都沒吃。嚇得徐國公趕忙來看他的寶貝女兒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妙錦只是搖頭賴在徐國公懷裡說了好一陣子她不要嫁人的胡話,只想陪著父親一輩子,哄得徐國公笑意滿面。連連答應「不嫁,不嫁,老夫的掌上明珠怎能讓人輕易的取走?」妙錦才放下心來,望著水中的魚兒發怔。

    心思千回百轉,她今年已經十四了,正是宜嫁娶的年紀,姐姐也是十五歲嫁進王府的。長姐若是要她進王府,如果父親和哥哥們不同意,便也是無可奈何的了吧。忽而明朗了心情,便去拿她最愛的瑰酪,剛剛拿起一塊,穿林拿了一個銀彩金描的盒子,單單看這盒子便知是無端華貴的,通體細看是芙蓉玉做成,只是少許金絲銀線,嵌的美輪美奐。並著三十二顆通體剔潤的白色珍珠,顆顆都是拇指大小,更可貴的是三十二顆中間圍著舉世罕見的粉色珍珠。《四境異志》有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這粉色珍珠更有傳說是鮫王因為心愛人離去而留下的血淚。妙錦問「是爹爹送我的,還是哪位哥哥?」穿林笑「是從燕王府送來的,左不過是大小姐給您吧,還並著一份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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