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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兄妹 文 / 存恩CN

    在一個天氣較好的午後沈浦生帶著曹慧芳和沈清荷一起去拜訪王家,縱然清荷不情願但王墨村已經認了她當女兒,於情於理還是應該登門拜訪。

    王墨村膝下有兩子,長子王簡,二字王善。和清荷提親是二子王善,除了腿稍瘸之外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才華相貌在吳縣都是數一數二的,但是王善為人低調,平時並不出門,很少有人見過他,清荷對於王善也有些許的好奇。

    書房內,王善端坐著看書,門被叩開,看見家僕走進來,王善放下書,問道:「怎麼樣了?」家僕走上前道:「是個清秀的女子。」王善笑笑:「誰人你們都說好。罷了,我去荷塘坐坐,沒有事就不要過去了。」家僕道:「少爺不去大堂打個招呼嗎?」王善看著家僕,道:「我本不是我應該做的事。」說罷慢慢的離開書房而去。

    王墨村坐在大堂之上,沈浦生坐在離王墨村不遠處,旁邊挨著曹慧芳和沈清荷,王墨村說:「清荷啊,若是覺得無趣你可以到後院走走,後院的荷花都開了。」

    清荷禮貌回答:「怎麼會呢?哪裡都一樣的。」王墨村樂呵呵的擺擺手「罷了罷了,去看看荷花吧,別說你一個姑娘了,就是我那兩個兒子也不會在這裡聽我和客人聊天,他們都說無趣。」既然長輩要求離去,想必是有事相商,隨後沈清荷起身,向在座的長輩們欠了欠身子之後隨著下人去後院看花。

    王家後院的塘子中央有一個亭子,支柱被荷葉遮住,遠遠看去像是懸空與水上的,吹來的風裡帶著淡淡的荷葉的清香,甚是好聞。

    沈清荷走近了才發現亭子上有一男子,男子正在作畫,看樣子想必是王家的公子。聽到腳步聲,男子反臉看見了身後的沈清荷,他略顯遲疑,只是一瞬他便回過神來。

    此時沈清荷已經站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要走吧別人已經看見自己了,不能不打招呼,若是打招呼距離又還遠,男子朝清荷微笑,清荷點頭。

    眼見沈清荷不知是走是留的窘迫境地,男子招手示意她過去,沈清荷才邁開步子朝前,男子先開口:「你是沈家的小姐吧?」沈清荷點頭,男子接著道:「在下王善,因不喜人多便沒有出去打招呼,只是知道今天沈伯父要過來。」

    沈清荷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見面,只是拜訪,不必客氣的。」王善只是抿嘴微笑。

    沈清荷到不在意這些,看見王善畫板上的畫,略帶一絲詫異,問道:「為什麼你只畫荷葉,不畫荷花?」王善回過頭看畫板上的一大片荷葉,笑著說道:「我不是個喜花之人,我喜歡荷葉,更喜歡荷葉枯萎之後的樣子。所以每年都會畫各個時期的荷葉。」

    沈清荷還是頭一次聽說喜葉勝花的人,她道:「青荷蓋綠水,芙蓉批鮮紅,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王善並不看沈清荷,他提起筆,將清荷方才念的詩句寫在紙上,寫完後說:「你看這幅畫是不是就完整了?還是和只見過一次的妹妹一起完成的。」

    聽到妹妹兩個字,沈清荷忽然覺得羞愧難當,自己曾粗暴說出『瘸子』兩個字。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怎麼了沈小姐?哪裡不舒服嗎?」王善見沈清荷臉色不太好,關切的問到,沈清荷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很好。」

    王善站起來,原來他是個高大的男人,沈清荷在他面前顯得嬌小動人。王善取下畫板上的畫,說道:「要是沈小姐不嫌棄,在下倒是想把這畫送給小姐。」清荷雙手接過畫,口裡滿是欣喜,道:「哪裡哪裡,先生畫得這麼好,清荷覺得都貴重了。」

    王善露出溫潤的笑,說道:「那就好。沈小姐喜歡就好。」清荷接過話「不要老是叫我沈小姐,叫我清荷就好。不是說是妹妹嗎,你小姐小姐的叫太見外了。」王善點頭,叫道:「清荷」

    「我們總是有緣分的吧。不管是一開始的提親也好還是現在兄妹也好都差不多,至少認識你,和你聊聊天。這樣總是好的。」王善對著沈清荷這樣講到。

    清荷看王善一眼,道:「是清荷福薄。自知和先生的差距。」王善還是笑,只是這笑裡隱藏了太多,譬如自嘲,譬如痛苦,「你看我這樣還能說自己有多高貴嗎?其實我一開始大抵就知道這門親事不會成,只是安慰的是父親將你認作女兒,成了我的妹妹。你也不要說見外的話了,既然父親認了你,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你應該知道我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你叫我二哥吧。」

    沈清荷點頭,她心裡竟有說不出的滋味,王善見她不說話,道:「清荷素日喜歡做什麼?」沈清荷答:「平日裡會看些書,偶爾聽聽戲,二哥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女兒家還能做什麼其他的事嗎?」

    王善道:「沒有誰規定女兒家就不能做的大事的。」沈清荷道:「我也知道古往今來能成大事的女子很多,只是清荷愚昧,不喜過問世事,覺得安靜度日就已經很好。」

    「也是,安靜度日也是好的。」王善淡淡的道。

    看著眼前的清荷,王善在心裡輕輕歎氣,若不是家裡的長輩們迷信,相信生辰這樣的東西,若是自己健康,那麼清荷也許會和自己生活,在封建面前,不等當事人們反抗,一切就都結束了,又重新開始了。

    假使是被沈清荷自己拒絕就不會覺得不甘,現在看見沈清荷本人,心裡的難過忽而就升起了。頭一次王善覺得上天不公。

    見王善出神,沈清荷指著遠處的荷葉,道:「二哥,你說一朵花獨自開在離其他花那麼遠的地方會不會覺得孤單?」王善回過神,順著沈清荷手指的位置,道:「孤單想必還是有的,只是又有什麼所謂。誰也不可能陪她到永遠。」沈清荷覺得王善的話像是在說孤單的荷花,也像在說他自己。

    沈清荷道:「第一次見面不要講這樣沉重的話題。二哥,你可是喜歡聽戲?」問完沈清荷忽地想起有個商人前幾日也這樣問過自己。王善道:「偶爾會請人到家裡唱,只是不願到戲園子聽。」沈清荷道:「若是可是改日請你聽戲吧,然後去吃搞點,當做著畫的答謝。」

    王善笑了,「若是畫一畫就能有這樣好的答謝,那清荷你把我家裡的畫全部拿去便是了。」沈清荷被王善的話逗得發笑,道:「二哥,你真是說笑了。」

    見沈清荷笑得開心,王善心裡巨大的失落填滿整個胸腔。

    王善道:「改日我們一起去聽戲吧。很久沒有出去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光景了。」

    沈清荷忽然覺得很同情他,道:「好呀。待二哥有時間我便過來找你。」王善道:「我最多的就是時間了。家裡的事基本都是大哥在做,我只管畫畫,看書就是了。」

    微風翻動大片的荷葉,王善說:「清荷,等秋天到了你過來吧,一起看枯萎的荷葉,我覺得你應該也會喜歡的。」

    沈清荷點頭「好,那時一定來看。如果二哥不覺打擾的話。」

    沈清荷看著身邊的男子,可是她看不見他眼裡的落寞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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