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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蛇災 文 / 修夢緣

    第六章蛇災

    也從那些天之後,村裡下河的孩子多了一份樂趣,就是摸魚,因為是開春,所以魚並不多,一般摸到是多是巴掌大的鯰魚,這種魚肉質肥嫩,口感很鮮美,是村裡老年人的最愛,可我卻因為不會游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美味搬到別人家的桌上。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也能下河摸幾條給姥姥吃該多好。

    可事與願違,當我終於鼓起勇氣想站到邊上試試水的時候,卻是一個不小心掉進河裡,喝了好幾口黃水湯,幸好及時被旁邊一個比我略高一頭的孩子拉上了岸,否則我就一命嗚呼了。大概也因為這次的經歷,我開始明白為何姥姥不敢讓我下水,水確實很可怕,尤其是在水中的那種無力感,讓我終於知道什麼叫恐慌。

    那天當我濕漉漉的回到家裡時,姥姥差點被嚇得驚叫出來,姥姥看著濕透了的我問道:「沒事吧?」

    我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保證道:「以後我再也不下河了?」

    姥姥拿起家裡那條破舊的毛巾,一邊擦拭我的頭,一邊說:「不下河就對了,你本身就不是會水的料,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是不是比別的孩子細,手腳是不是也比別的孩子小,本來就不適合學游泳,所以以後你別下去了。」

    我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確實和同齡孩子比瘦小了許多。

    姥姥看我失望的眼神,拿起我的手說:「手璞大的孩子天生會水,你這手天生細小,就是拿筆桿子的材料,將來是要當秀才,做大官的料。」

    我聽完立刻咯咯笑了,姥姥的話總是能安慰人,我高興的點了點頭道:「嗯,將來我要寫文章,掙大錢給姥姥。」

    姥姥被逗的咯咯笑,順手剝了我身上的濕衣服,給我換了一套乾淨的小褂,笑著抬起我的手說道:「手小能抓寶,我們家的一凡將來注定是一個大富大貴的孩子。」姥姥說完揉了揉我那雙小巧的手,然後幫我換了褲子。

    我相信姥姥的話,因為姥姥說的話都很有道理,否則三姑她們也不會如此崇拜我的姥姥。正笑著,就聽外面稻穀場裡有人驚呼道:「蛇,蛇,有蛇……。」

    聽聲音好像隔壁的二舅爺,我連忙往門外跑,姥姥一把拉著我:「別一個人去,太危險。」

    等姥姥拉著我趕到門外的稻穀場,就見隔壁的二舅爺幾乎嚇攤在地上,而他正緊緊盯著他對面的草垛。這草垛是他家去年打糧食剩下的乾草,稻穀場裡這樣的草垛並不稀奇,幾乎家家都有,是用來燒火做飯用的,一來取起來方便,二來稻穀場的地勢比別的地方高,不容易受潮。

    姥姥見狀連忙拉著六十多歲的二舅爺問道:「陳老二,你咋的了?」

    二舅爺立刻指著草垛驚慌的說道:「蛇,有蛇。」

    姥姥微微一笑道:「蛇有啥可怕的,咱們這地方哪年沒有幾十條蛇,用得著這麼怕嗎?」

    二舅爺爺搖了搖頭,結結巴巴的說道:「好,好大一條,光身板就有碗口那麼粗。」二舅爺爺說完比劃了一個大二碗粗細的手勢。

    我這才發現姥姥的臉色有點發青。

    姥姥聽完頓時踉蹌的往後退,轉身拉著我往屋裡跑。

    二舅爺見狀也連滾帶爬的往回跑,結果剛跑到他家門口,就見他兒子陳六從屋裡出來。

    陳六是徐家最小的兒子,排行老六,今年也快三十了,他見自己爹慌慌張張的樣子,一邊揉著睡眼,一邊問道:「爹,咋的了?」

    二舅爺立刻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看到大蛇的事說了,陳六一聽,立刻在村裡叫了幾個年輕小伙,每人扛著一個鋤頭往草垛走去,結果讓大家失望的是,翻遍了整個草垛,都不見那條大蛇。

    而我則和姥姥遠遠的躲在自家門口偷看,見一無所獲,姥姥才焦急的拉著我回了屋,一進屋,姥姥就關上門問道:「你前幾天在河邊看到的那個影子,是不是也有碗口那麼粗?」

    我驚愕的點了點頭,姥姥頓時拉著我說道:「以後可千萬別去河邊了,那不是魚,是蛇,幸好你沒出事,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你媽交代,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呀。」

    聽姥姥說完我才想起河裡看到的那個影子,頓時覺得汗毛豎立,如果那是蛇,那會是一條多大的蛇呀?

    雖然村裡蛇很多,可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蛇,以前我曾在院子裡看到一條兩尺來長的小花蛇,可另我沒想到的是,這條小蛇竟然吞掉了比自己大兩倍的老鼠。這讓我立刻想起了那條碗口粗的蛇,想必它吞下一個我這麼大的孩子,也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

    我被嚇得連連點頭。

    姥姥知道我膽小,在囑咐了幾句之後便帶著我回屋做飯去了。

    晚上姥姥把此事告訴了姥爺,姥爺聽了之後皺眉道:「以前我小時候聽村裡老人說過,村裡好像是有條大花蛇,好像有年頭了,那東西都是有道行的東西,告訴村裡人千萬別碰,否則會遭大災的。」

    姥姥不解的問:「糟啥災?會不會死人?」

    沉默的姥爺搖了搖頭。

    姥姥一看鬆了口氣,翻身上炕說道:「沒事就好,那就早點睡吧,你明天還得出門呢。」

    姥爺卻坐在炕沿上悶聲說道:「你記得村西頭的那間空房子嗎?」

    正在整理被子的姥姥,一邊捂被,一邊隨意答道:「知道,我咋不記得,我十七八歲剛來的時候那房子就一直空著,始終沒人住,又舊又破的,牆都塌掉一半了。」

    姥爺歎了口氣道:「我小時候那住了一個戶人家,後來全家搬走了,再也沒回來。」

    姥姥弄好被子,轉身看著姥爺問道:「那有啥奇怪的,說不定人家搬到城裡了,不稀奇。」

    姥爺搖了搖頭,破天荒的拿起牆上的旱煙袋,小心翼翼的填滿,然後點上了一隻火柴,靠在炕頭上說道:「他們全家是被蛇逼走的。」

    姥爺的一句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嚇得我和姥姥都楞在當場,因為我和姥姥都知道,姥爺要麼不說,說了便一定是有緣由的。

    姥姥詫異的問:「蛇還能把人逼走?」

    姥爺吐了口煙道:「村裡人都有一個習慣,就是農忙的時候把孩子往炕上一扔,全家下地幹活去,很少有人坐月子,就算孩子哭死、餓死也是常有的事,這個你知道。」

    姥姥點了點頭,見狀我也立刻湊到跟前聽。

    姥爺見我也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那年我也就跟一凡差不多大,聽我爹說那戶人家跟我們也是親戚,論輩分,我要叫一聲舅爺,當時他們家也剛生了一個男孩,是他們家的老大,剛滿月就趕上了農忙,他爹媽也沒空管,直接把孩子往炕上一扔就下地了,說來也怪,從那之後,那孩子在家既沒哭也沒鬧過,倒是讓他們家省了不少心。」

    姥姥聽到這鬆了口氣笑道:「那還不好,這說明這孩子懂事。」

    姥爺搖了搖頭道:「不是,你聽我說完就知道了,你知道這農忙呀!一忙就忙兩個多月,有一天他們全家早上走的時候沒帶乾糧,於是我舅爺就獨自一個人回家去取,一進門就聽到他們家孩子咯咯笑的聲音,起先他沒在意,等他進屋一看就傻眼了,只見他們家炕上盤著一條小花蛇,正吐著芯子逗他們家孩子玩,我舅爺當時一著急,就拿著鋤頭進了屋,一下子就把蛇打死了……」

    頓時我和姥姥都變得緊張起來。

    姥姥聽完連忙追問道:「那孩子沒事吧?」

    姥爺吸了口旱煙,慢悠悠的說道:「孩子倒是沒事,可卻不知道為什麼哭個不停,任大人怎麼哄就是哭個不停,手裡還抓著那條死蛇不放。」

    姥姥唏噓的說:「肯定是嚇到了。」

    可姥爺卻忽然放下旱煙解釋道:「不是,聽村裡老人說,這上炕的蛇是有講究的,是保家仙,動不得,他們家那條就是,是來幫忙帶孩子的,後來等我舅爺反應過味的時候已經晚了,三天後等他晚上回來的時候,他們家屋裡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蛇,孩子就在蛇堆裡又哭又鬧。」

    我和姥姥嚇得頓時都吸了口冷氣,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姥姥還追問道:「哪來的那麼多蛇呀?」

    姥爺說到這裡惋惜的歎了口氣:「不知道,也從那之後他們家天天鬧蛇災,最多的時候,連房樑上都掛滿了蛇,最後他們家不得不搬出陳家村,搬到三十里外的吳屯,可聽說搬過去沒多久又開始鬧蛇災,不到半年又搬走了,現在也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姥爺說如此多的話,也是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如此蹊蹺的事。

    姥姥聽完微微皺眉道:「老頭子,你的意思是說,那麼大的蛇是陳家村的保家仙?」

    姥爺點頭道:「保不住就是。」

    姥姥立刻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似乎已經明白姥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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