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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燈火闌珊 文 / 別塵傾曳

    上回說到:於弛因為院中有菊,在尋菊中,偶然遇到種此菊菊的主人,南宮月,席地對坐,閒聊飲茶,聽遠山古剎的鐘聲,尚覺時間已晚,便紛紛散去,偏巧那時,小書生來收拾茶盤碟子,小心提醒道,大堂事起,望匆匆回房,勿使惹塵埃。

    於弛回到房中,一路上樓都聽得大堂內吵吵鬧鬧,似在爭論些什麼,火氣頗大,他想:若此時,有誰人不識相些,或為衝動些,或不忍耐些,言語過急一番,定能將著逼人的火氣轉化為沸騰的殺氣,拔刀相向,迎戈而立,必得分個勝負,一敗一傷,或者出現第三方,兩敗俱傷,方才會罷手,怎耐又是誰能解這番越來越旺的火,若解得,和和氣氣才好,若不得,便只觀得哪一方犯下錯事,招來不盡他人之恨,報不完恩恩怨怨仇,哎,也罷,也罷,做他一回冷面人,看堂上燈火闌珊,長個記性,留個心眼吧。

    堂內喧囂依然激烈不已,於弛靜坐在房中,讀著書桌上本用做擺設的書《楚辭》,只覺此書甚好,只惜樓下過於喧鬧,實在無法心靜神寧細細品味屈子的書香文韻,上床去睡覺又覺太早,方過掌燈時分不久,研墨提筆寫詩作詞,繪畫,又苦於這並非詩韻畫意之地,也是無妄。他想:既然堂上如此吵吵嚷嚷,不如就站到房門後去,細聽,理出個事端原由,好以他人之經歷,長自己之見識,學無止境,練就自己。隨後便擱下書本,走到門後,附耳於門,細聽堂內之爭,猜事情原委,想堂內之景。

    只聽得堂內一粗曠的嗓門道:「好不講道理,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要讓你們先,不見得我們面子比你們小,小兒豎子也。」

    於是就聽到另一個人忙道:「刀爺,息怒,依小人之見,咱們先看著,不得已再動手,在客棧裡動手,恐爭不了先不說,還遷怒到其他不知名的俠客,派別上,招來更嚴重的是是非非。」於弛想:方才說話的,當是這所謂刀爺的嘍囉吧,到也識相,只那粗嗓門的,說話好無禮。他又繼續聽到。

    「劉爺,刀爺,可否都冷靜些許?承蒙二位爺對紅塵客棧的厚愛,也給客棧個面子,惹了是非的,於客棧來說,正常不過,只道一句,勿在客棧動手,砸了場子方且不論,礙了客棧裡他人之便也且不論,惹了仇家,恩怨相報不了結,何嘗會是你我本意所在呢?大道理都懂,互相謙讓些許,怎會薄了面子,面子是靠自己掙的,你我也通曉這個道理,在下斗膽請二位爺先坐下,喝杯茶,再細細商討事情該如何處理也不遲一時,請二位就坐,小二快看茶。」

    恍然間竟安靜了,此人居然能勸得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刀爺等人,可真不簡單,想必兩人的嘍囉們也是這麼想的吧。

    於弛辨認出勸說人的這聲音正是客棧文官的,不禁大歎一句:真不簡單啊,果然客棧的人都不是好對付的,不知該言知書識理,還是深不可測。哎,且聽他們將如何處理吧,若拔刀相向了,估計事情要麻煩得多。

    想到這裡,於弛又繼續附耳細聽,堂上的交談聲被樓道上的陣陣腳步聲擾得不再清晰,不知是誰人,如此令人討厭,但這是在客棧裡,何況不關自己的事,本就是在看戲的角色上且忍耐些看看情況吧。

    然後走廊上的人停住了,謹慎的敲響了隔壁上官焱痕的門,謹慎到於弛即使是隔著一丈多的距離和一道牆,也可以想像出敲門的人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隨後,便知道上官焱痕來開門了,伴著很禮貌的笑聲,對來人說:「多謝店家這般辛苦來送熱水,真是有勞的,如此體貼。」

    那來人說道:「客官言重了,這本是該做的,熱水就放這了,秋夜裡寒氣是不容小視的,客官洗漱完就早些歇息吧,用過的水放著就是了,明早會有人來收拾的,客官歇好,吃好,睡好,有何事就請吩咐下去,小的先告退了。」

    於弛有些鬱悶了,總覺得這送水的好像話裡有話,卻又不說多言,只得繼續聽著房門外的風吹草動。

    不一會兒,那送水的便站到了於弛的房門前,很禮貌的敲了敲門,房門內的於弛方才見他靠近的時候,就一個轉身,邁一大個健步,又回到了桌子前,拿起書本,假裝看書的樣子,對門外喊到:「是誰人在敲門,所謂何事?」語罷,便往門口走去,打算開門。

    送水的見問,便客氣的答到:「客官,天寒,我是照規矩來送熱水的,擾了客官的,還請客官多擔待些許,可否開一開門。」

    未待送水的說畢,於弛已經打開了門,只見個一襲黑色粗布衣,和他一般年紀的男子,提著只裝滿水,冒著熱氣的木桶,站在門口,畢恭畢敬。

    於弛對他笑笑說:「多謝店家如此辛勞,高樓上還送熱水過來,實在感激不盡,快進來吧,多謝了。」

    那送水的便應了於弛,提著水桶進門去,見屋裡有個擺毛巾的架子,架子上還有個做工精細的盆,不知是何種材質,如此美妙,待他把水桶放下,於弛才發現此人左手是殘缺的,缺了一個小指頭,於是便試探性的搭訕道:「小哥居客棧何許年也?」

    這送水的小哥,見於弛如此相問,又見他手裡還握著《楚辭》,便以為他只是個簡簡單單的書生,但也並不改恭恭敬敬的態度答到:「四年了,客官是初來紅塵客棧吧,呵呵,比其他客官更有三分謙和氣質,感覺更好相處些,實在客氣了。」

    於弛覺得更有趣了,便邀此人多說些話,問起了樓下的事。

    那小哥說道:「其實本沒什麼事的,哎,紅塵客棧易惹紅塵是是非非,這個很正常的了,燈火闌珊的繁華景像,終究也會有不平靜的事情發生。」只見他感歎到,「見客官信得過,今我告訴客官,堂上之事,只願客官可別四處去張揚了去。」

    於弛很慎重的對他說:「這一點小哥大可放心,請小哥說道吧!」

    這小哥四處環顧了一下,生怕隔牆有耳,被聽了去,到處說道著,惹來禍端,見周圍無人,便對於弛小聲說道:「這位客官不似江湖中人,不知也不為過,樓下堂內滿臉堆著橫肉,聲音粗曠,一襲華服的是鼎鼎有名的劉四爺,因在劉氏族中排名老四,素稱劉四爺,家財萬貫,富賈一方,同樣家族勢力也是稱霸一方的,雖是一方強者,但劉氏是以理服人,也保得一方平安,官家人素與劉氏交好,卻也讓得他三分,也深受得百姓的愛戴,而此劉四爺更是整個劉氏中的佼佼者,功夫非常了得,劉四爺雖是如此,卻也知書識理,不似他人那般飛揚跋扈,惹得他人憎恨,也正是這個呢……」

    於弛見他神情緊張,心裡已知三分那劉四爺為何許人也,親自沏了一杯香茶,遞給他,道:「小哥,喝口茶再細細說道,仔細些話長口乾。」

    那小哥接過茶,抿了一口,又繼續說著堂內之事。

    「那個同樣鼎鼎大名的刀爺,想必你應該聽說過的吧,長雲一把刀說的就是他,與劉四爺相比,真可謂是,一隻天上鴻雁,一個地下王八,別人也是這麼評價的,行走江湖的人還跟官場的人勾結在一起,依仗著官家的勢力,狐假虎威,欺壓百姓,早有人看不順眼了,可又苦於不敢招惹是非。他身邊跟著的那個氣質不凡,特別能說道的是當今尚書大人小妾之子,也真是可惜了一個本性不壞,正值青春年華的帥氣少年郎,不曉得尚書大人該如何接受得了,更何況他那不怎麼得勢的娘。自古官家和江湖中人勾結都沒好結果的,弄不好還落得個暗算或者謀反的罪名,還誅連族人,哎……世間總是好多的事情難以預料,卻也是既種惡因,必得惡果,沒什麼好感歎的了。」

    於弛陪笑道:「小哥這是看破紅塵啊。」

    那小哥也自嘲的笑笑,繼續說道:「其實也本沒什麼事,不就因為個歌女,那歌女喚作蝶殞,是和我們客棧裡的南宮月同大,技藝齊名的人,只是沒有南宮月那般得我們老大看重,畢竟,南宮月幼時本就是他帶進來的,還親自撫養到如今,據小道消息說,他認南宮月作了乾女兒,也罷。雖如此,蝶殞和南宮月,表面還是和和氣氣的,背地裡,依小的看,還是南宮月更進一籌,要善良些,為人更友善些,更好相處些。」

    那小哥癡癡的笑了下,又接著說道:「哎,不就是劉四年要聽曲兒,店小兒問聽誰的,原本劉四爺指名要咱南宮月嘛,可他也瞭解幾分南宮月的習氣,這會子,估計不會在客棧裡的,便改口叫了蝶殞,偏偏不巧,刀爺被告知南宮月不在客棧中,也叫了蝶殞,這不,兩不相讓,吵起來了嘛,反正,我現在只希望他們千萬別打起來就好了,不然咱客棧又得遭殃了。剛剛見那尚書大人家的小子還算識些道理,知道一點——若在客棧動起手來,平日裡得罪過的人,此刻定會幫著劉四爺,況且,這是在咱紅塵客棧,三教九流,又會得罪些高人。恐傳到上頭去,武林上的,還好,傳朝廷裡去,這場面就沒辦法想了。哎,不多說了,其他的細枝末節,想必客官也猜到一二分了」只見他一口乾了杯中的茶,道:「今日多謝客官的茶了,他日得空時再敘吧,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送熱水去了。」說著就要走。

    於弛見此,急急的問到:「敢問小哥如何稱呼?」

    他回頭對於弛笑了笑,道:「小的姓陳,名宇子,他日再敘,先行辭下,客官吃好喝好。」恭恭敬敬的退下了,替於弛閉了門,不一會兒,連腳步聲都消失在了迴廊裡。

    只剩於弛一個人在房中,默默的念著方纔那人的名字:陳宇子。心想:談吐不俗,比起一般的客棧長工,還是沒辦法找個詞來形容。

    堂內依然燈火闌珊,充滿喧囂,於弛靜坐在房內,悄悄的想著那些關於南宮月的,只希望她好,同樣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去迎接重重困難帶走她,也希望她無所謂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從何處來,到何處去,他堅定的相信他可以給她安定的生活,可以攜她一起去歸隱,種菊,偶爾的還去古剎拜拜崇高的菩薩,這樣也好啊,縱然世間如何喧囂,只有不是兵臨池下,何妨?

    我自淡然,任憑它,燈火闌珊,終不過煙花一瞬,看慣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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