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千乘雪國

正文 第十三章 子彝 文 / 一百一

    老爺子已經完全不像先前那樣滿臉怒氣了,現在面目看起來友善多了。而且語氣語調都是不再咄咄逼人。不過,我一直納悶他為什麼以前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故事,而如今卻對一個以前並未謀面的人說。更何況,這個記者漏洞百出,甚至說話都是前言不搭後語。正當我大腦考慮這些事的時候,老爺子把桌子上的茶杯拿到手裡,這個茶杯是多年前我去景德鎮給他買的,上面幾枝盤繞曲折的梅花樹枝仍清晰可見。這個杯子似乎也像新的一般,除了把手位置有些裂痕,不過看起來更像是梅花樹枝。老爺子一直很愛護這個杯子,他曾經說過我給買這麼些東西,就喜歡這個杯子,他說杯子上彎彎曲曲的樹枝,像極了他這一生。老爺子緩緩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對我說道;「這個毛峰是我跟小生爺孫倆最喜歡的茶。」

    我順著他的話說:「喝起來很香,味道能繞著整個喉嚨打圈。」

    老爺子笑著說:「仔細感覺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不錯,不錯。」

    我怕話題被他轉走,就急忙又問了回來:「老爺子這個叫司馬倫的人,為什麼你說他城府很深?」

    老爺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抿了抿嘴唇說:「那我跟你說說為什麼後來整個西晉變得那麼亂吧。」

    那是一年秋天,黃葉落滿了大地,從風中依稀可以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寒意。有一天,司馬昭邀請正是五等制建立後,改封為東安子的司馬倫喝酒。秋天的寒意讓司馬昭不知覺的喝多了。

    兄弟倆就變得無所不談,談到盡興的時候,司馬昭突然大哭起來。司馬倫就慌了神,問道:「二哥這是為何?」

    司馬昭說:「我跟大哥已經說了,跟你們幾個弟弟不曾說過。」

    司馬倫問:「到底是什麼事讓二哥如此煩惱難過?」接著司馬昭就把他遇到那個白衣男孩的事情如實地告訴了司馬倫。司馬倫聽後大吃一驚,本從小就在山裡學習異術的他,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就相信了,他暗自想這應該是仙人指點。司馬倫此人邪心異於常人,奸詐異常他已經相信這件事,可嘴上卻說:「天下間怎能有這麼古怪之事。二哥你一定是做了一個夢,然後把夢當成現實了。不可信,不可信。」

    司馬昭說:「賢弟說的又何嘗不是我所想,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反而這件事就變得越來越清晰。直到後來大哥跟我商量要讓誰繼位,我們都非常猶豫,不過後來我們還是做了一個決定應該讓桃符繼位。這雖然是有悖常理,可如果讓哥哥安世繼位,他一定會當皇帝。這是萬萬不可取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司馬倫聽後大吃一驚,然後又裝作很平靜的說:「這讓誰繼位,都是兄長們說的算。我們幾個弟弟只能提提意見罷了。」

    這場酒喝了足足喝了四個時辰,兩個人都酒酣腹飽。司馬昭早已無話不談,司馬倫句句記在心裡。後來,司馬倫回到自己的府宅,立刻就暗自謀劃一系列讓司馬炎繼位的事。第一件事便是活動司馬炎的稱王之心。他暗自派人跟司馬炎約見,具體位置老爺子說好像是在一個偏僻的酒館裡。這個酒館其實說是驛站更為恰當,只有來往的路人趕路疲憊才在此地稍作停留,平常人並不多。選擇在這裡見面,司馬炎聽到在這裡見面,心裡也是明白司馬倫的目的。

    在這天,司馬倫天濛濛亮就早就到了,悄悄安排了一群人在酒館的四周守著,然後自己手裡拿了把扇子,坐在角落邊扇扇子邊喝著酒。過了幾個時辰,司馬炎頭戴一個草帽,帶了兩個侍衛從林子外走過來。司馬倫裝作沒看到,自顧自的品著酒。直到司馬炎便進了屋子,見到司馬倫後做了個禮,司馬倫才望向司馬炎。抬手示意讓司馬炎坐下,司馬炎把帽子摘下放在放在桌子一旁才坐下。司馬倫歎了口氣,然後就說道:「本來這件事我不應該跟你說的。」

    司馬炎聽到他上來就說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頓時就來了興趣說:「皇叔有話就請直說。如果侄兒要是哪裡做的不對,直罵就是。」

    司馬倫聽到司馬炎來了興趣,沉了半口氣,端起剩下杯子裡酒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兩位兄長跟父親都想讓你弟弟大猷繼位。」

    「他們想讓大猷繼位,有他們的道理。我這個弟弟確實才能很高,我自然比不上他。」司馬炎回說。

    司馬倫搖了搖頭說:「非也,我覺得才能天賦比你弟弟高了很多,而且你更是長子,你才是最合適的人。不過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們這幾個叔叔也就不必再多說話了。」

    司馬炎一聽這話,心裡嚮往權利的火苗就撲通一下燃燒了起來說:「聽皇叔的意思,幾位皇叔是認為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正是。」司馬倫說,「其實從大多大臣中漏的口風中也是一致認為應該你繼位。」

    「可是皇叔,這畢竟是父親與伯父說了算的。你還記得,父親就曾指著皇位對大猷說是他的,這早就定下來的。我又有何辦法?」司馬炎很無奈的說。

    司馬倫笑著說:「侄兒,你這可不是帝王該有的心思啊。辦法不是沒有,只是目前有些困難。」

    「有什麼困難?皇叔直說就是了。」司馬炎說。

    「現在你面前困難只是因為兩個人,這兩個人消失了,你的困難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司馬倫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露出的凶光讓司馬炎著實嚇了一個機靈。

    司馬炎問道:「是哪兩個人?」

    司馬倫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了說:「自古做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你知道吧?」

    司馬炎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著問。司馬炎也並非善類,他敢來就已經下定了決定,可以用一切手段達成自己稱王的目的,就從後來他對發生的事面無表情就看得出來。司馬師公元二百五十五年三月雙眼分出眼眶,頓時暴斃。司馬懿中毒死亡的更是在二百五十一年,前後不差五年。

    而在密會之後,司馬倫派人偷偷去聯繫了朝中比較有話語權的大臣,做了一系列輿論工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司馬攸搞得失去人心。當然後來還是存在一些司馬大攸的死忠,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老爺子說,這幾年司馬倫在朝中做的輿論工作直接導致朝廷內的風向就轉了圈,回頭直指司馬炎。眾多大臣說司馬炎沒有做臣子的相貌,一定要立司馬炎。著名忠臣賈充更是直接說,曹操當年就是比較看重自己的曹植,而曹植最後被曹丕報復。司馬昭雖說大權在手,卻不可不能不聽眾人的意見,內心又開始猶豫。

    聽到這裡我有些不解,問道:「司馬倫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跟大哥?為什麼沒有害死司馬昭?」老爺子說:「因為局勢還有他的地位太高,怕出亂子。」

    我說:「這司馬倫也是夠狠的,這都能做的出來。」

    老爺子笑著說:「司馬倫早已不是正真的司馬倫。自從他從山裡回來之後,他注定是會做這些事的人。不過更狠的應該是司馬炎。」我沒聽懂他的意思,正要問,老爺子卻繼續往下說了。

    幾年之後,司馬昭在二百六十五年九月六日中風去世,他此時已經確信要立司馬炎了。他臨死之時對司馬炎說,可獨攔大權,不可稱帝。可是司馬炎絕對不可能不稱王,就在司馬昭死後,司馬炎逼破曹奐讓位,司馬炎在公元二百六十五年登上帝位,國號大晉,改元為泰始,晉王司馬炎就成了晉武帝。

    諷刺的是果然如那個白衣男孩預料一般,這一切不可避免走上悲劇的道路,從公元二百九十一年至公元三百零六年,發生了長達十六年之久的內亂,並且讓之後的歷史走向一個異常奇怪的方向。

    老爺說,毫無疑問造成這個轉折點的人就是司馬倫,他確實也如願的當了三個月的皇帝。他當這個三月的皇帝發生兩件奇怪的事。第一件事,司馬倫祭祀太廟,遇到大風吹折了麾蓋。一隻雉雞飛入殿中,從太極殿的東階上殿,被人驅趕後,又飛到殿西邊大鐘的下面,久久不願飛走,這是不祥之兆。第二件事也是最奇怪的事司馬倫在殿上捉到一隻奇異的鳥,這隻鳥色彩異常華麗,雙眼之間更是充滿了靈氣,不過總是不停搖晃著腦袋圍著司馬倫轉著圈,讓人看起來像是在跳一場祭祀的舞。

    直到這時他也並沒有想起司馬昭曾經對他說的那個故事,他把這隻鳥關到一個籠子裡,留作觀賞。而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如同十年前,眾星隱退,月亮異常白亮,甚至明亮到讓人感到絲絲的恐怖。這時司馬倫心裡才隱隱覺察到不對勁,不過這個時候一切都不可能再被挽回。

    該來的還是來了,在西宮睡覺的司馬倫即使一直閉著眼睛,也是輾轉反則。眼睛下的瘤子更是疼得他呻吟,他渾身大汗。最後,他實在沒辦法睡著,就乾脆起身坐在床上,而此時就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小孩站在他的床頭,笑嘻嘻的望著他。小男孩的這笑容可不一般,如同是定格一樣。並且看起來頗為嚇人,因為那嘴裂開角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他的眼睛睜大又圓又大,沒有絲毫變化,就像一尊雕像。更加讓司馬倫脊樑骨發涼的是,他不知道這個男孩究竟站在這裡多久了。司馬倫緩過神仔細盯著這面無血色,眼睛時通綠無光的小男孩。突然小男孩的眼珠子突了出來,司馬倫頓時大驚從床上滾了下來。

    就見小男孩輕輕的抬起手,指著籠子裡的鳥說:「我知道這是什麼鳥,這鳥兒就叫服劉鳥。」司馬倫聽後又氣又懼,站起身跑出了房間。很快一群人衝了進來,等人來的時候,小男孩把鳥捧在自己手心裡,坐在床上晃著雙腿,哼著曲子,而面色完全不同於剛剛的樣子,跟正常的孩子沒有絲毫區別。司馬倫見到如此奇怪景象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半天之後才下令,把這個孩子跟鳥一起關在牢室裡,嚴刑拷打到底是何人。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牢門打開一看,一切都和先前一樣,只是男孩和鳥都不見了。

    司馬倫被這不詳之兆折磨每晚都睡不著,眼睛下面的瘤子一天比一天更疼了。最後他不得不決定時隔幾十年後再次上了山。

    於是他帶了一群侍衛,一早就出發,三天後的傍晚才到當年那座山的方位。奇怪的是等他到的時候,眼前只有寬廣一片草地和一條羊腸小路,那座山卻消失了。他忽然覺得大事不妙,緊張的大汗淋漓。正對孫秀說,要趕緊回去的時候有個放牛老者從遠方漸漸顯出身形。這身影若隱若現,似乎除了司馬倫別人沒有看見。司馬倫叫手下在原地等著,自己騎著馬快步如風趕到老者身旁。

    司馬倫問道:「老者,這裡的以前是不是有一座山?」

    老者說:「確實曾有一座山。」

    司馬倫又問道:「那這麼大的山到哪裡去了?」

    老者輕蔑看了司馬倫一眼說:「江山都能改,這一座山為什麼不能被遷走?」

    司馬倫聽後又羞又怒,卻又不能發作。然後低聲接著問道:「老者,那這山去了哪裡?」

    「山是沒了,不過你想要活命,可以去找一個人,或許他還法救你。」老者說。

    司馬倫急忙問:「是何人?」

    老者輕輕牽了一下牛繩,緩緩的說:「就是那個曾經跟你一同,簽出賣靈魂之約的人。」

    聽到這,我已經大吃一驚。聽見老爺子一個字一個字把這個人姓氏說出來的時候,心更是被重重驚了一個顫抖。他名字叫,步陸孤熊。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