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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回 困中都直搗黃龍 靖康恥終究得雪1 文 / 任我*飛揚

    第一節

    大宋重興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

    清晨,初升的霞光灑遍了天地,在金中都大興府西南方向的大房山上鋪了一層燦爛的彩裝,也籠罩了大興府外似乎看還到盡頭的宋軍營寨。

    天子趙惇在隨同諸臣的陪伴下,帶上數千龍威近衛禁軍精騎護衛,登上了位於半山腰的磐寧宮望台,靜靜地遠眺佔地頗廣、如同一隻靜臥的猛獸般的大興城。

    燕京,原先不過是金治下的一個陪都,如今卻成為了大金的京師重地,似乎一下長大了不少,明顯往北方和西方延伸。城池中心的宮城後方的飛鳳山仍舊是那般的高聳,山頭旌旗搖擺、在風獵獵生威,看來也佈置了不少軍隊。

    外城方圓有三十多里,總計十三個城門。全城正中央的皇城方圓九里,呈長方形。宮城正南門應天門、皇城正南門宣陽門和外郭城正南門豐宜門排列在同一條中軸線上。

    威勢凜凜的中都大興府,防禦體系可以說是達到了統一和完善。城外離城牆三十步掘有寬達三丈的護城河,河道隨城牆彎曲延伸。河面上以吊橋交通往來,河底爛泥裡還灑有不少尖利的石頭。護城河內側築羊馬城,上開若干孔眼,高有一丈二尺,所開之門和城牆是的城門方向錯開。城門內構築甕城,厚度和城牆一樣,在兩側設偏門,如此設計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

    建造城牆用巨型青磚,兩層夯得極為堅實的內外城牆,修建時就調動了十萬民工,從當時的涿州至燕京,用人列為近六十公里「人鏈」,左右手順次傳遞建造城牆所需的土石。大條石砌成的牆基深厚牢固,使城牆堅實耐久。

    城牆所用城磚是由相當於整個幽雲地區分別組織民工和軍士燒製。砌城城牆所用的粘合劑,是把北方大金舊地所產的一種「長鬚草」加水加溫製成粘液,再配上適量石灰、細沙,攪拌成韌性比較大的混合液而成。修築城門和附近的城牆時,還在這種粘液中摻加了糯米漿。

    城上還建有女牆、鐘樓、鼓樓、望樓、敵樓等防禦設施,結構複雜、佈局嚴密,並備有大量的防禦用材料和武器。城上每百步就設有一個敵樓。城牆上設置有弩台,可以安置大型的床弩。間設密集的多層馬面,即城頭上突出城牆的多層平台,可以從四面用矢石夾擊城下進攻者,消滅射擊的死角。

    在築城時設計、修建了排水和控水設施,使城內不受旱澇之患。河水入城處的水閘下接銅鐵涵管或磚砌涵洞,有三道閘門便可控制流入城內的水、也可進行防禦。為守禦水門,一邊的城牆上還建有數十個藏兵洞。

    從上向下俯看,氣勢磅薄的中都大興府,威猛的盤踞在廣闊的河北大平原上!

    看著遠處的大金中都,天子趙惇想起過去之事,不由的感慨:「看看這中都的建設,就知道金人的學習和創新能力都絕對不弱,它的草圖,可是照著汴京原圖畫的。金人的確是積極漢化、追求更大發展,但卻懂得揚棄,學好的,摒棄壞的;學先進的,就摒棄落後的。這是我等應該向他們學習的地方。」

    「真不明白,迪古乃難道認為他們金人守城的本領比大宋人還強嗎?居然死守大興府。」成安侯趙文觀察了一會兒遠處的大興府,不解的搖頭。

    「殿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是迪古乃自己害了自己。」左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左相任欣德在一邊笑了起來,指了指前面的金朝「山陵」:「迪古乃為了讓女真人徹底擺脫舊、完全漢化,在定都大興府之後,將上京會寧府的舊宮殿和女真各大族在上京的住宅拆毀,平作耕地,讓他們無法再留在原地,必須遷來大興府。如今,上京都快成為廢墟了,他如何能退回女真人故地?只有死守中都,以求一線生機。」

    「當年迪古乃拆除上京宮室之時,就被人說成是自毀基業,他卻沒有半點猶豫。」天子極力眺望著遠處的大興府,回想起自己和迪古乃的兩次會面,不由的搖搖頭:「迪古乃是矛盾的,他是雄主,也是暴君,對政敵和反對他的人不加區別的無情殺戮毀了他,方向是對了、但方法卻錯了。只會以殘酷的手段壓制下面的反抗,一旦壓迫過度、或出現危機,會有多少人和他同心同德?想也想的出來。」

    「那迪古乃不過是個野蠻的瘋子,只會打打殺殺的,遇上父皇,他當然就只能輸了。」長公主趙靈調皮的從父皇身後鑽了出來,衝著大家做了怪樣子,逗笑了在場的人。

    「不要如此刻薄,迪古乃這樣做也是為了女真人的將來。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迪古乃至少在努力的去完成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就如你們的曾外祖父,當年老人家何曾不知道,他的努力不過是在延緩大宋滅亡的時日,卻絲毫不悔。」天子趙惇轉頭看向自己的愛女,這個調皮丫頭給大家寵得無法無天,簡直是母后少女時期的翻板,也和自己小時候一樣的皮;好在還講道理,淘氣但不惹人厭煩。

    讓愛女留在營中,是因為自己的愛將林安南年紀已經不小,卻由於連年征戰誤了終身大事。天子寫信與皇后商量過後,想把趙靈嫁與林安南為妻。只是,素來不喜歡強迫自己子女和親人的趙惇,為了給兩個人相處的機會,只得把女兒也帶到了戰場上。

    「迪古乃哪能和曾外祖父相比,不過是個殘酷的暴君。」趙靈才不會對迪古乃有什麼好感,皺起小鼻子:「一個沒人性的瘋子,什麼壞事都幹的出來,今天的下場是活該!大金殘暴害民,這個報應遲早要來的。」

    「對我們、對整個大宋的百姓來說,這一天也的確是盼了太久。」趙惇聽愛女如此說,想起母后還在的時候提及的幽雲慘事:「這是一場宿命之戰,從當年燕京郊外鄭家莊被毀、無數燕雲百姓失掉生命就已經開始,如今的大興府之戰不過是給它畫個句號。靖康之恥,今日終能得雪!」

    趙惇豁然轉身,向眾臣下旨:「傳旨,此戰號令為『洗雪靖康恥,還我百姓血!』。」

    「洗雪靖康恥,還我百姓血!」

    第二節

    「嘎嘎嘎!」

    巨大拋車的絞盤發出刺耳的響聲,車下宋軍士卒奮力將數十根粗索扯直,突然齊齊一聲大喊,一顆顆碩大的震天雷騰空而起,直向高聳的中都城牆砸去。

    無數的震天雷砸在厚厚的城牆上,有的滾落下來,在城下響成一片,只不過崩掉數塊碎石;有難得飛過城頭的,瞬時城裡必定會響起一片慘叫。

    此時的中都大興府還有守軍五十多萬,居民將近百萬之多。為了攻克它,宋軍圍城之後,相繼調集了經過補充之後的三支近衛禁軍和十八支禁軍,總兵力達到了七十多萬。這還不包括為宋軍提供後勤的廂軍。

    由於中都大興府的城牆實在是太過高大,而且也厚的嚇人,宋軍之前常用於攻城的攻城車、箭樓等在這裡統統沒了用處,連爆炸力極強的火器也失去了原有的威力,火炮只能夠到城牆的一半。只有部分用風箏和孔明燈懸吊的火彈能夠直接飛過城牆,對城內進行轟炸,但數目畢竟是太少,而且有時還被金軍給射下來,不能發揮決定性的作用。

    宋軍對中都的猛攻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中都高聳的城牆就如同絞肉機,不斷的把衝上去的宋軍將士絞的粉碎。在這樣可怕的攻城戰下,已經有將近十三萬宋軍倒在地高大的城牆下,金軍折損不過四萬多人。

    城牆下早已被鮮血染紅,凝固在城牆上的片片血跡就像是刺目的補丁,觸目驚心。城下堆滿了屍體,夾雜著正在熊熊燃燒的滾木,躺倒在地的雲梯已經被燒成焦炭。

    隆隆的戰鼓聲中,新一輪進攻重新開始,數十萬宋軍抬著雲梯、舉著巨盾,呼叫著快速衝向城牆。遠程攻擊的駑箭和火器不斷的掃射城牆,壓制著城頭上的金軍,為士卒們製造攻城的時機。

    一陣喧鬧之後,宋軍又一次退了下來,又在城牆下留下了無數的屍體。

    「這樣猛攻不行!這簡直是在用人命填,總不能真的填到與城牆一樣高,還是等把金軍能打仗的全給磨死了?!裡面至少還有三十多萬守軍,近百萬人口呢。」觀戰的天子趙惇搖搖頭,隨即下旨:「傳旨,進攻暫停,諸軍休整。」

    宋軍的攻擊總算是暫時停止,迪古乃和隨行諸臣登上了城牆,遠眺宋軍層層疊疊的營地,一時間都無法出聲。

    「諸公!大金雖然是危機重重,卻並未到山窮水盡,還有生機!」迪古乃長出了口氣,冷冷的說道:「趙惇以為我中都一攻便克,哪有那麼輕巧!中都大興府堅城、且有雄兵數十萬,糧食千萬擔,固守一、兩年不是難事。朕必死守中都。」

    諸臣聞言並未說話,保持了沉默:中都不失守又能怎樣?趙惇如果不急於攻克中都,只要守在此處,讓宋軍四下橫掃,等其它地方都被征服之後,中都又能堅持多久?現在,中都大興府的生死,已經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大勢已去了!

    但是,任何人都不敢對迪古乃說出心裡話,那根本是找死。

    「陛下,臣有話要說。」

    徒單皇后之叔——孛堇徒單烏烈突然開口,並向迪古乃鄭重行了一個大禮。

    「平身吧,你是想朕歸降趙惇嗎?」迪古乃有些黯然,卻並沒有如別人意料的那樣發怒。

    「趙惇不愧為一代英主,現在我大金已經無人能與其抗衡,只能徒歎奈何。」徒單烏烈起身後,肯切的對迪古乃說道:「老臣年事已高,沒多少日子,但陛下還在壯年,總該早拿主意才是。」

    「烏烈老混蛋,你貪生怕死!竟然慫恿陛下投降。」軍帥完顏固聞言大怒,一手持刀,指著徒單烏烈大罵:「想賣主求榮?也要問問我的刀答不答應。」

    「不要衝動,我已經是個老朽,怕什麼死!只是,中都大興府已經孤立無援,翻盤的機會微乎其微。面對如此絕境,不得不考慮保住完顏氏的血脈。趙惇曾經答應老王爺兀朮,不絕完顏氏宗祠,現在降宋,陛下總還能得個侯爵之位;何必非要等著城破,玉石俱焚一條路!」

    「你……」

    迪古乃揮手打斷了完顏固,平靜的說道:「烏烈叔才是真的忠心不二,他現在這樣說,是真心在為朕考慮!」

    「謝陛下體諒。」

    「不必如此,現在能夠對朕說真心話的人不多了,你也是少數人中的一個,朕明白你的心意。」

    徒單烏烈蒼老的臉上出現了感動地神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只是輕輕後退,彎腰一拜:「我本一貴室子弟而,得陛下恩遇禮待,始為重臣手掌大權。士為知己者死!烏烈願隨陛下意願,生死相托。」

    「我知道你的忠誠之心。」迪古乃親自上前扶起徒單烏烈,轉頭看向城外的宋軍陣營,沉默了一會才道:「中都大興府被圍時,朕就已經知道,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投降朕是不會幹的,與其活著被人恥笑,不如生死一決。朕是完顏氏的子孫,也曾經對朕的祖父說過,那怕是身死戰場,也是生死無悔!」

    「臣等願誓死追隨陛下,成就忠義之名!」

    迪古乃伸出一隻手來,按女真人舊俗,與眾人擊掌為誓:「我等同生共死,永不相棄!今日之後,永為兄弟。」

    「永不相棄!誓死為陛下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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