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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回 為家國漢家血性 滅西夏鑄定大局3 文 / 任我*飛揚

    第五節

    與耶律尚兄弟談好了今後之事,趙惇他們安心的再次上路,沒到西平府,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西平府已經被拿下,滅夏戰爭已經進入倒記時!

    天子趙惇在西平府與隨駕禁軍和官員們會合,原本是西征元帥行轅的西平府府衙,已經成為了帝后行宮,內外皆有內值班衛士守衛,一般人等不得入內。

    到了地頭沒幾天,帝后很快見到了已經幾年沒能碰面的何氏兄妹,只是岳氏的兩位舅父、妹夫任欣德還在忙著戰事收尾,沒能前來朝見。

    眼看著何家兄妹已經適應了西部的生活,尤其是何興,義氣風發,似乎比在臨安的時候過的還要舒心,他的妻子張清可也幫著丈夫治病救人。在河湟各族百姓中,夫妻兩人甚至有了」神醫仙侶」的稱號,很有些威望。

    師兄承繼已經在河湟的首府建立起了顯聖觀,經過數年的發展,不只是在大宋西遷的百姓中,而且在河湟各族中也已經很有影響力,起到了穩定民心的重要作用。可惜此次承繼道長已經前往回鶻傳教,無法趕來與趙惇他們一聚。

    看到何興他們真的能夠在西部過的好,趙惇總算是放了心。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三弟跑到哪裡去了,一時間找尋不著。這也是上次西夏反擊的結果,打亂了禁軍的部置,損失較大的隊伍調整過多,不少隊伍還分佈在各處戰場上,找起來不方便,連傾天網一時也失去了對戰局的精準掌控。

    為了確定如何進攻中興府,打好滅夏的最後一戰,也是對前面戰事進行總結,天子趙惇下旨,宋軍」上指揮使」以上的高級將領,及當地的高級官員齊聚西平府。

    眼看著滅夏即將成為事實,所有來參見皇帝的將領及文臣們都是感慨萬千,這是多少年的盼望,是多少大宋軍民的血淚方才換來的勝利。皇帝已經下旨,平夏之後將在中興府建立一座祭忠祠,用以紀念那些在與西夏戰爭中犧牲的將士和被害的大宋百姓,以使他們永受後人香火,也讓後人永誌不忘這段血淚鑄成的史實。

    重興七年六月三日,天子在府衙大堂接見已經趕來的將領和官員。來的人太多,只有西征大軍元帥、各軍為首將領和不多的高官才能在大堂落座,其他人只得坐在大堂外的空地上。這些人中,大部分的高級將領和高官們早就見過天子,甚至與天子相熟,從未見過天子的並不是很多。

    因為今天是天子召集眾臣商討軍事,皇后就不便於出面了,她和何月、完顏輕韻一起,躲在大堂的屏風後面偷聽,反正皇帝也不會管她們。

    等所有人都參見完畢之後,天子示意大家平身入座,然後一笑:」今天,朕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了商量進攻中興府一事,希望大家都能夠暢所欲言,不必有什麼顧慮。」」陛下,真的可以暢所欲言嗎?」有人接著天子的話突兀的問了一句。

    大家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卻發現居然是太子太保兼昭文館大學士、樞密副使兼西征軍軍師任欣德!他原本為兵部軍法司都監,以軍法官的身份隨同龍成近衛禁軍出征。在西征過程中,任欣德展露頭角,以驚人的謀算和對大局的把握成為西征最大的功臣之一,故此現在不過才三十多歲,他卻已經是正二品的高官,還被冊封」西侯」。」不暢所欲言叫你們來幹什麼?」天子趙惇不以為然的反問了一句,然後搖搖頭:」你我君臣數年沒有在一起,你卻還是老樣子,看來是改不了了。」

    任欣德才不會給皇帝留什麼臉面,更不可能怕他,不客氣的立刻質問:」既然陛下叫臣等暢所欲言,那臣就要先問陛下一句:是西部一戰重要、還是我大宋江山重要?」」行、行,朕就知道,你一定會找機會罵人。」趙惇現在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卻拿這傢伙半點辦法都沒有,一臉的無可奈何:」這回朕西巡實在是因為西征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關係重大。更主要的是,此次是我大宋國力、軍力的最後檢驗。西征結束,北伐即將提上日程,朕如果不到戰場上來看看,到時候如何應對北伐,那可比西征還要重要。要不,太上皇他們也不可能同意朕出來。」」臣下倒是覺得,是陛下自己想過過打仗的癮。」看天子馬上向自己解釋西巡的原由,任欣德也不為已甚,高抬貴手放了天子一馬:」希望陛下能夠以大局為重,不要太過隨心所欲。」

    看到知道底細的臣子們一臉憋笑的樣子,再聽到屏風後面幾個女子低聲的輕笑,趙惇這個鬱悶啊!

    為了躲開任欣德,不讓他見面就罵人,趙惇故意沒有事先去見他,結果,當著這麼多臣子的面,任欣德還是沒給趙惇留面子:」行、行!朕當然會以天下為重,愛卿盡可放心。」

    一段小插曲過後,大家開始商討圍攻中興府的戰略,不過,這倒沒多少可以討論的了。西夏現如今除了中興府,就只有翔慶軍駐地還控制在手中,而且兩者之間的聯繫也已經被宋軍切斷,除非大金現在全力援救西夏,否則它的滅亡已經指日可待。

    可是,現如今的大金內亂不止,根本無力救助西夏。要討論的,不過是那支部隊主攻、從哪裡主攻,還有進攻中興府和翔慶軍駐地的先後而已。

    當然了,滅國之戰啊,誰不想當那個主攻呢!所有的軍隊都在爭主攻的任務,吵得不亦樂乎,平時關係再好也沒用,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看到這種場面,天子乾脆又用上了老法子:讓大家自己回去想清楚,然後推舉自己認為能夠擔任此次主攻的將領,然後上在奏本給皇帝,他再和西征元帥行轅商議,從中挑選。

    主攻的爭奪暫時告一段落,然後便是論功行賞。之前,西征元帥行轅早已把有功之人的名單上報,今天不過是天子將已經定下來的賞賜公開宣佈而已。

    正當天子準備開始宣讀此次頒賞的詔書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躁動,天子一愣,停了下來,大家也都扭頭向外看去,只見一名侍衛匆匆來到大堂之上,向天子下跪行禮:」陛下,門外有一名名喚蘭林的禁軍衛指揮使,有急事啟奏,請求陛下召見。」」蘭林?!」天子微微一怔,他自然清楚,所謂的」蘭林」便是指林安南。

    林安南歸宋後,為了不讓金人懷疑他的父親,更名蘭林。出征之前,趙惇特地以」魏公子」的名義見了他一面,並為他起字」義勇」。在之前的戰事中,蘭林已經綻露頭角,積軍功升任龍成近衛禁軍衛指揮使,但此次他的品級不夠,所以未得自己召見,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與他相交的魏公子便是當今天子。

    蘭林雖然年輕,卻是沉穩老練,如果不是緊急的事務,應該不會亂闖天子駐地。想到這裡,天子吩咐:」傳!」

    第六節

    蘭林很快來到大堂之上叩首行禮,但還未等天子開口讓他平身,他已經低著頭搶先問道:」陛下,您是不是正在宣佈朝廷對此次有功之臣的封賞?」」不錯,你倒來的正是時候。」」請陛下先不要宣佈封賞,末將有本要奏。」不要說是天子有些發呆,就是蘭林也在底下直嘀咕:這位天子的聲音自己怎麼覺得很熟悉?像是在那裡聽過?

    天子一個愣怔,這封賞早已定了下來,今天不過是宣佈,為何蘭林要在此時阻攔?但因為蘭林為人歷來正直、可靠,從不虛言欺人,出於對蘭林的信任,還是問道:」愛卿,你此話何意?」」末將要指認:此次的軍功有人作假!」

    一石激起千層浪!蘭林此言一出,下面頓時嘩然:假冒軍功,這在大宋軍法中就是死罪!還要累及家人。而且,這軍功已經層層上報到皇帝的手中,一旦有錯,連整個西征元帥行轅都要受到連累。

    趙惇更是震驚,負責行轅全面事務的就是樞密副使兼西征軍軍師任欣德,如果軍功有假,只怕不止是岳雲等軍事將領,連他也會受到牽連。

    這西征將領不少是趙惇信重的故功臣子弟和從身邊出去的侍衛,也有自己的師兄弟,趙惇也無法想像,在西征軍中會出現假冒軍功之事。但蘭林做事歷來穩重,沒把握他不會敢這樣公然向行轅挑戰。他這樣公開一鬧,一旦軍功無誤,他以後不只是沒辦法在這西征軍中呆下去,甚至會犯下欺君重罪。

    考慮再三,趙惇問道:」蘭愛卿,你真的有這個把握,此次軍功中有假?如果軍功並無半點差錯,你可知道後果?」

    聽到天子如此發問,蘭林顧不得再想天子的聲音為何如此熟悉,猛的磕下頭去:」末將清楚此事的嚴重性,但未將不能眼看著有人敢於冒領他人之功,甚至於害自己人來換取功勞,這樣的人如果不抓出來,實在是大宋的恥辱!」」說吧,究竟是何人敢於冒功?」」末將指證都護禁軍大將軍劉寶利為一已之私利,至使都護禁軍受損,事後還栽害他人,冒領軍功!」

    聽到這裡,下面發出一陣驚呼,所有人都看向都護禁軍大將軍劉寶利:」至損禁軍、栽害他人、冒領軍功」,這三個罪名也太可怕了!要是落實,就算他身為三十三支禁軍之一的領軍主將,只怕他也難免一個」死」字,搞不好全家都得陪葬!

    劉寶利又是驚又是怒,立刻離位跪倒:」陛下,蘭林這樣當面污蔑功臣,實是可惡透頂。望陛下能稟公而斷,還我西征將士一個公道。」」事不辯不明,如果蘭林真的是在陷害劉卿,朕自不會饒恕於他!」趙惇又考慮了一下,然後抬手示意劉寶利和蘭林一起平身:」蘭林,既然你敢於指認劉將軍,那就要敢於承擔後果。如果此事有假,你只怕死路一條。」」末將知道此事重大,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既然你有把握,那你準備如何指證?」」末將請看一下功勞簿。」

    趙惇示意身邊的江公公把功勞簿送給蘭林,他接過去翻了幾頁,然後抬頭看向天子,立時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子輕輕揮手,示意他不要說穿,讓他站起來繼續陳述,蘭林定了定神方才起立言道:」陛下,末將有話要問都護禁軍大將軍劉寶利。」

    看天子點了點頭,蘭林轉身看向站在大堂另個側的禁軍大將軍劉寶利:」劉將軍,你的部下都護衛指揮使薛干,在西夏軍突襲之時應變有方,因而立下一等軍功,是否屬實?」」當然屬實。」」按上報的情況來看,是你的部下都護少指揮使洪正與西夏人勾結,使得都護禁軍在向西涼府進軍的過程中,被西夏人突襲,幸好諸軍反應迅速,才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失,是不是如此?」」正是。」」那你又如何知道洪正與西夏人勾結一事?」」是洪正的親信部下發現之後,逃出向我等示警,我們才有了防範。」」那名洪正的親信呢?」」正在我軍中。」

    聽到劉寶利如此回答,蘭林轉回身,向天子一禮:」陛下,末將需要詢問那名告發洪正的將領。」」可我軍駐地離此處有百里之遙,無法將他傳來。」劉寶利搖搖頭,一臉莫名其妙加上憤慨之色:」蘭將軍,你是少年英雄,我對你的才能一直很欣賞。可你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我們都護禁軍的軍功是假的,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蘭林平淡的回了一句,然後向天子說道:」陛下,此事不僅是涉及到軍功,還涉及到一名已經死去的禁軍將領的榮譽和身後事,還有那些戰死沙場的禁軍將士,不可不小心查問。」

    趙惇此時才開口問道:」洪正已經死了?」」是,當日我等發現他有反叛之心,便將計就計,索性設了個圈套,他未能害到我等,西夏人懷疑他是假意反叛,在西夏軍隊撤退的時候,將他殺了。」劉寶利恭恭敬敬的垂著手,回答了天子的提問。」真是這樣嗎?劉將軍,末將瞭解的情況與你們上報的完全不符。」蘭林冷冷的回答。

    聽到這裡,趙惇有些奇怪,隨即向蘭林追問:」蘭林,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因為蘭林身為龍成近衛禁軍的衛指揮使,應該無法事先看到其它禁軍上報的軍功簿。現在竟然單獨的把這件事提了出來,而且表現的如此有把握,著實令人驚訝。

    蘭林歎了口氣,然後才說道:」陛下,是我的手下在長城邊緣追擊西夏人的時候,在長城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裡遇上了洪將軍一名倖存的年輕部下。他一旦確定我們的身份就立刻為洪將軍喊冤,我才知道此事。」」蘭林,你這是含血噴人!」聽到此處,一邊的劉寶利立刻大叫起來,氣的臉色鐵青:」你如何能根據一個人的話就認定此事有假?!別忘記了,我的軍中也有謀士團、也有軍法官,我幹這種事,根本瞞不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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